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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大智若智

打定主意,再不猶豫,猛然抬頭,正色發聲,「威嚴殿堂,君王在上,諸位大人如此哄鬧喧嘩,可顧及君臣尊卑?可在乎朝廷官體?」

由于長生開口非常突然,而且聲音很大,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愣住了,不過很快就有人回過神來,高聲發難,「何來黃毛孺子,竟敢妄言悖逆,詆毀朝臣?」

「我乃恩科武舉狀元,三品大吏,皇上欽封的御史大夫,」長生正色說道,「御史台監察百官,諸位結黨抗旨,目無君父,本官豈能坐視不理,袖手旁觀?」

「御史大夫?」另有朝臣鄙夷冷哼,「你可上得朝堂?知曉吏法?朝廷用人,非授印不得履新,你的官印何在呀?」

「雖無官印,卻有聖旨,」長生正色說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吏法再大,大不過皇上聖諭,皇上一日不收回成命,本官就是御史大夫。」

「狂妄小兒,不知吏法,」又有人嘲笑發難,「本官問你,你可知道御史大夫是何職事?」

「我尚未上任,具體司職尚不清楚,」長生說道,「但我乃武舉狀元,欽賜從三品,御史大夫亦是從三品,皇上器重委任並無不妥。」

朝堂之上自然不乏細心之人,抓住話柄迎頭痛擊,「你也知道自己尚未上任?」

「雖未上任,但官職已定,」長生歪頭冷視說話之人,「身為臣子,理應忠君體國,恪守尊卑,先前屬你最為狂悖,詆毀聖意,挑撥是非,要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咆哮公堂,行止乖張,眼中可有皇上龍威,心中可有朝廷尊嚴?」

此言一出,眾人哄笑一片,一干武進士面面相覷,不知眾人為何發笑。

「大膽狂徒,妄言欺君,」立刻有人出言斥責,「皇上乃九五之尊,龍踞金鑾,公堂乃臣子府衙,你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其心可誅。」

長生是故意的,但他不能讓人察覺他是故意的,只能強自鎮定,與此同時逆行氣血,令自己面紅耳赤。

朝上亦有回護之人,見長生情急失言,急忙出言回環,「王大人,御史大夫乃武舉登科,初入朝堂,尚未學習官員禮儀,你休要惡意詆毀,徒生事端。」

此人言罷,立刻有人出言攻擊,「公孫大人,你乃朝廷命官,不是誰的家臣,你避重就輕,為他敷衍遮蓋,可是因為住著濟國公贈予的宅子?」

「本官只是就事論事,何來避重就輕之說。」後者心虛。

對方趁機嘲諷,「哼,為官者其心不正,其行不公,私受饋贈,假公濟私,似你這般人品也能秉公立傳,如實記史?」

「王大人言重了,公孫大人的人品我等同僚有目共睹……」

眼見己方有人幫忙開月兌,對方立刻有人開口,「楊大人,你此時開口究竟是出于公心還是出于私情?」

「尚書大人何出此言?」

「楊大人,倪家比武招親時您是三位見證人之一,坊間傳聞事後倪家饋贈黃金千兩,不知傳言是否屬實?」

「尚書大人掌管刑部,手下多有眼線密探,竟然也會听信傳言。」楊叔昀冷笑。

「楊大人主政大理寺,身為刑律大員,竟然徇私枉法,草菅人命,私自將比武招親喪命之人盡數列為自亡身故,楊大人就是這般秉公執法的嗎?」

「比武招親生死自取,此乃慣例。」楊叔昀說道。

「解釋只是徒勞,你們這些說話之人哪個不曾拿過倪家的好處,不然怎會如此公私不分,蓄意偏袒…」

「住口!」長生怒目瞪眼,挑眉冷視,「比武招親我第一個上台,連勝不敗。朝廷武舉恩科我也是連勝奪魁,我位列頭甲狀元靠的是自己的本領,與倪家有什麼關系?」

「放肆,」有武將高聲呵斥,「不分尊卑,以下犯上,竟敢頂撞刑部堂官。」

「你才放肆,」長生氣急怒視,「不要以為你長的人高馬大我就怕你,我今天能夠站在這里靠的是真才實學而並不是倪家幫襯,你若有所懷疑,散朝之後可簽下生死狀,當眾打過。」

「哼。」武將冷哼歪頭。

眾人竊竊私語,暗自搖頭,只道長生終究出身草莽,月兌不去一身江湖習氣。亦有人說他年輕氣盛,唯恐別人說他借了倪家的勢力。

「這里是威嚴朝堂,不是你們的腌江湖,既然已經入朝為官,就不要帶有江湖匪氣,難不成只因政見不合,你便要將我們全部打殺了不成?」有文官出言嘲諷。

「你也知道這里是朝堂?」長生正色反駁,「但我看到的不是忠君愛國,不是高下尊卑,而是結黨營私,以下犯上,連皇上的聖旨你們都敢違抗,哪里還有半點臣子之道。」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長生這是一桿子打翻了一船人。

見他情緒失控,立刻有人推波助瀾,惡意激將,「你個攀龍附鳳的贅婿,貪圖富貴,胸無點墨,徒有匹夫之勇,竟敢妄議朝政,污蔑大臣。」

長生反催氣血,滿臉通紅,「比武招親我連勝四十三場,我若是貪圖富貴,便不會將贏來的錢財還給倪家。我雖然不曾入學,卻有忠君愛國之心,輔弼中興之志,不似你們,一個個飽讀詩書,道貌岸然,卻全無忠孝之心,君臣之禮。」

長生此言一出,閹黨甚是得意,有人趁機惡語誅心,「子不教,父之過,但凡父母在堂,略加約束,此子也不至于如此狂悖。」

听得此人言語,長生怒發沖冠,伸手指點,「你叫什麼名字?」

「下官刑部郎中吳奇諫。」對方冷笑回答。

「你給我等著。」長生鼻翼急抖。

長生話音剛落,正北傳來了皇上的聲音,「好了,朕累了。」

听得皇上言語,眾人急忙歸位躬身。

皇上離座起身,「狀元一片赤誠,朕心甚慰。少年心性,言語操切,諸位愛卿也莫要記恨怪罪,其職事容朕再做安排,都散了吧。」

听得皇上言語,長生如墜冰窟,皇上還是誤會他了。

就在此時,站在金台左側的老太監抬頭看向長生,見長生震驚沮喪,沖其微微一笑,轉而沖站在左側上首的老臣抬了抬手。

後者會意,側身出列,「啟奏皇上,臣有話說。」

皇上此時已經準備走了,听得此人言語,左手微抖,轉而止步回頭,「準奏。」

老臣躬身說道,「啟奏皇上,微臣以為用人之道首在忠孝,武狀元雖然年少,卻有忠君之心,報國之志。而且他初入仕途,與文武百官無有牽扯,整頓吏治正需要這種滿懷熱血的年輕才俊,故此臣請皇上堅持初議,令其入主御史台。」

此言一出,滿堂文武盡皆愕然,這個老者無疑是宦官一黨,敵我雙方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給長生說好話。

「好吧,好吧,就這樣吧。」皇上擺了擺手,轉身離去。

文武百官急忙跪拜恭送,長生是不用跪的,故此在皇上離開之後,楊復恭得以再度回頭看他,楊復恭的臉上仍然帶著淺淺的微笑,而長生則是一臉的錯愕。

對于長生的錯愕,楊復恭很是滿意,反背雙手,踱步離去。

直待楊復恭消失在了幄幕之後,長生才如釋重負,長喘了一口粗氣,別人或許看不出端倪,但他先前一直在盯著皇上,注意到皇上左手有輕微抖動,這說明皇上很是激動,由此可見皇上並沒有誤會他,先前之所以有那樣的言語,只是為了給他加注,貌似已經放棄他了,實則是在賭楊復恭會趁機拉攏他。

而那個白白胖胖的老太監無疑就是楊復恭,此人沖他微笑無疑是示威之後的示好,無言之意就是‘他已經不要你了,是我提拔的你。’

原本眾人都以為長生的御史大夫徹底黃了,誰曾想最後會出現驚天逆轉,如此一來所有人都尷尬了,先前支持他的人不明白閹黨為什麼突然又要保舉他,而先前攻擊他的人也同樣是一頭霧水,這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了,壞人都讓下面的人做了,好人卻讓上面的人當了。

長生雖然暗自歡喜,卻不忘假裝錯愕沖先前保舉他的老臣恭敬道謝,後者也不說話,只是笑著沖其點了點頭。

隨即就是授印,一群內侍端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官印,御史大夫乃律政大吏,官印為純金打造,其他眾人分別是銀印和銅印。

此時雖然已經退朝,大部分文武官員都沒有離場,有不少人在猶豫要不要跟他說點兒什麼,挽回點面子,但長生並不理會眾人,待官印送來,抓在手里轉身就走。

楊開和大頭也分別取了官印,跟隨在後。

「恭喜憲台大人。」大頭喜不自勝。

「我今日表現如何?」長生低聲問道。

「臨危不懼,仗義執言……」

不等大頭說完,長生就打斷了他的話,「別拍馬屁,你就沒發現我今天有什麼不對勁兒?」

「沒有啊,怎麼啦?」大頭疑惑。

「沒什麼。」長生搖頭,大頭肯定沒發現異常,如果連他都能發現端倪,也就騙不了老狐狸了。

「大人,我們二人能分到御史台絕非偶然,定是您在暗中提攜。」大頭說道。

長生沒有接話,大頭和楊開分到御史台無疑是皇上的意思,對方知道他需要靠得住的幫手。

見長生不接話,大頭便想出言追問,不曾想卻被長生打斷了,「別說了,快點兒回去。」

「您急著回去干嘛?」大頭不解。

「大權在握了,回去帶兵抄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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