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是知道的！」嬴政緩緩的開口，看著眼前的霸橋亭嘆道。
正因為如此，贏氏和大秦才欠了樗里太多。
「當年，黑龍飛升，千尋暗中回到了咸陽，在霸橋前，朕與他夜話，給了他一封空白的傳位詔書。」嬴政看著霸橋邊上的泛起的浪花，陷入了沉思。
那時他們聊了很多，說了很多，但是最終一份傳位詔書贈予對方，怎麼用，也交給了對方。
嬴政在賭，也是在為大秦未來留下一個因果，他也不知道這份傳位詔書對大秦來說是盛世的開端，還是亂世的遺患。
「傳位詔書！」李斯驚嘆，顏色大變，這可不是一般的東西。
這東西一般都會留給輔政大臣，但是絕不會留給宗室子弟啊。
假若公子千尋有意王位，那這份詔書就能讓對方名正言順的成為大秦的繼承人。
「然而，朕得到密報，這份傳位詔書，在龍城被千尋丟入了火中，化為了灰盡！」嬴政再次開口說道。
整個傷兵營的老兵親眼所見，因此，嬴政不可能不知道。
「公子……識大體，高義啊！」李斯思索了許久，才想出了該如何去評價的詞。
換做任何人，任何一位公子，手持空白的傳位詔書，恐怕都無法拒絕這唾手可得的王位吧。
而且與其他公子不一樣的是，公子千尋身後還有這一干的擁躉，完全有能力鎮壓下不服者。
「斯子可曾想過以後？」嬴政看著李斯問道。
他知道，李斯這一次前來覲見，不會是簡單的跟自己敘舊，也大概猜到了李斯的想法。
「臣願與大王一同前去！」李斯沉默著開口，彷佛是回到了當年入秦時的意氣風發。
嬴政笑了笑，笑罵道「斯之是想讓朕成為穆公啊！」
「通古不敢！」李斯急忙回到。
穆公雖然開創了大秦的霸主，可是也大秦由盛轉衰的導火線，穆公死後，所有輔政能臣也都被拉著一同陪葬，導致了大秦連年亂戰，更導致了山東士子拒不入秦。
「斯子可曾想過一字千金？」嬴政看著李斯慢慢的說著。
李斯一怔，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一字千金，說的是呂不韋著《呂氏春秋》。
嬴政問他這話的意思也變得明顯了，就是希望他歸隱，著書立說。
「通古何嘗不想呢？」李斯嘆了口氣，但凡名臣，功成名就之後，誰不想望峰息心，泛舟西子呢？
可是，有些時候，有些人，不是想退就能退的。
他若是真的退了，那不出經年，就會傳出他身死的訃告。
嬴政也知道了李斯的意思，李斯這些年為大秦得罪了太多太多貴族和百家，想退也做不到了。
「朕離開以後，斯子去金陵吧，有千尋在，必能保證斯子安度晚年！」嬴政思索片刻之後說道。
李斯看著嬴政，終于明白為什麼無論是扶蘇還是樗里尋都沒有人跟他接觸了。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陛下不讓，因此沒人敢這麼去做。
「大秦一統至今，行郡縣、廢分封、開阡陌、定貨幣、統一度量衡、書同文、車同軌、行同倫、太多太多了，這些都是斯子之功啊，朕可能為斯子所著定名？」嬴政看著李斯感慨的問道。
也才發現，短短十余載，不知不覺間，他與李斯已經做了那麼多的事情，為後世留下了如此藍圖。
李斯听著嬴政的細數，心中也是無比的激動，這些年，他們君臣居然已經做了這麼多。
「請陛下定名！」李斯躬手弗請。
有了陛下的定名，將來他的著作問世，也將被冠上君臣相攜之名，流傳萬世而不滅。
「秦藍策！」嬴政緩緩的開口。
李斯一怔，明白了嬴政的意思，以大秦國號定名，顯示這書的正統，是大秦指定認可的。
什麼是藍？藍本也，也就是大秦的藍圖基本！
無論將來大秦國策如何變化，都將是以他所著的這本書為藍本底子衍生而出。
三世四世，哪怕百世萬世，想要參知政事，《秦藍策》都將是士子們必修之策。
書名雖然不會冠上他李斯之名，如商君書、孫子、吳起兵法等這類大賢一觀便知是何人所著。
可是，有了嬴政的定名，這《秦藍策》也將不在是一家之言，而將在經籍之上，為國策。
不僅僅是士子們要修***王也必須修習，因為其為國策！
「通古任重而道遠啊！」李斯感覺到了肩頭上的沉重。
相比于為大秦定策，他已經疲倦了，尤其是軍功賜姓、授藝天下之後，他控制民眾思想和武藝的路已經斷了，讓他心力有所衰竭，不想再繼續了。
可是現在，嬴政給他指出了另一條路，一條讓他在治政之外，能名傳千古的道路。
李斯現在恨不得就要帶上門客千萬金陵，閉關著書立說，什麼相位，什麼權勢，有築寫《秦藍策》重要？
「當年斯子為朕、為大秦指明了朕和大秦該走的路，如今就讓朕為斯子指一回路吧！」嬴政看著李斯雙目中的精芒和渾身上下充斥著的激昂精神笑著說道。
「多謝陛下！」李斯再次躬身。
「不過，現在還是要斯子輔左太子，等到朕百年之後，也需要斯之輔左扶蘇穩定朝堂。」嬴政慢慢地說道。
扶蘇現在身邊可用的人很多，但是能接替李斯挑起相位大梁的卻很少，尤其是馮去疾、馮劫等老臣，就未必是扶蘇能制衡的。
李斯在，大秦政權就不會亂，等到張蒼真正能夠繼承李斯之位後，李斯才有可能隱退。
所以，雖然張蒼、陳平這些人都是嬴政為扶蘇留下的班底，但是這些人都還是太年輕了，真正能為扶蘇鎮住場子的只有李斯。
「通古知曉，陛下大可放心！」李斯認真的點頭。
現在誰敢亂政，敢影響他金陵歸隱，著書立說，就是他的殺父仇人，不死不休的那種。
真以為他李斯是文官就拿不動刀了？家里的樹他又不是沒有扛刀砍過！
嬴政笑著點點頭，李斯這些年修身養性，可是他卻沒有忘記那個敢在軍中策動王翦帶兵前來，誅滅長信侯的青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