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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2章 出宮見聞

「陛下,給各位大臣的賞賜已經備下了,請陛下過目。」

坤寧宮里,朱允熥用完了晚飯正坐在椅子上看書,徐妙錦將一份名冊遞到他面前。

隨手接過,朱允熥將名冊放在一旁的茶幾上,「你安排好了就行,這件事你就做主吧。」

「陛下,宮里給太監宮女的賞賜,按照去年的如何?」

「呵呵,我都說了讓你做主,你看著安排就是了,你是皇後,這點事就不用向我請示了。」

「是,臣妾遵命!」

朱允熥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旁邊道︰「給你家的賞賜又減少了?三成還是一半?」

徐妙錦巧笑道︰「還說讓我做主,原來是偷偷看過了。」

「我真沒看……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說吧,少了三成還是五成啊?」

徐妙錦回答道︰「三成……魏國公府家大業大不愁吃喝,少給一點賞賜也無妨,省下的錢還不如用在別的地方……」

朱允熥有些哭笑不得的道︰「這是家業的問題嗎,給了賞賜少了別人就該說你娘家的皇恩衰減,甚至會聯想到你在宮里不受寵愛……

為了一點東西,就讓他們這樣測度,實在有損朕的臉面,也有損你這位皇後的威儀,這樣吧,把缺的三成補上,再加三成……」

「陛下……」

徐妙錦想要出言攔阻,可是被朱允熥抬手給止住了,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輕輕的婆娑著,

「別想那麼多了,自從你入宮做了皇後,徐輝祖就一直稱病在家,閉門修養,幾乎不見外客……

你兄長已經這麼謹慎了,你又何必再多慮呢,听我的,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徐妙錦知道這里面的輕重,他們二人所說的都不是財物多少的問題,而是各自的擔心。

徐妙錦擔心的是自己娘家恩榮泰盛,難免會讓家人恃寵而驕,也會讓其他人心生妒忌。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一旦成為別人十分矚目的對象,無論在什麼朝代都不是一件好事……

也正是為此,所以徐妙錦進宮之後也許是例常的有一點賞賜,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恩待。

朱允熥擔心的是有人編排猜測帝後之間的關系,所以該有的恩榮還是要給的。

自家的事自然抵不過皇家之事,所以徐妙錦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道︰「是,臣妾遵命……不過與其他國公賞賜的一樣也就是了,不能在加了……」

「哈哈哈,呵呵呵……」朱允熥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我笑你真會持家,不錯,一心想著夫家,胳膊肘沒往外拐……哈哈哈……」

「陛下,你再笑!不許笑!……不許再笑了……

嗯,嗚……嗯」

徐妙錦還要再說,可是一雙紅唇已經被堵住了,她的身子也立刻癱軟了下來……

伺候在一旁的小青見狀,趕緊招呼其他宮女悄無聲息的退下,順便把門給關上了。

朱允熥可不習慣自己在殷勤耕耘的時候,被多雙眼楮盯著,那和拍攝某種片子的男女主角有什麼兩樣?

就是被別人清晰的听在耳中,也不習慣!

站在寢殿外面,小青摳著手,臉上微微有些發燙……

朱允熥這個勤勤懇懇的老黃牛,在把土地來回犁了兩遍之後,累得氣喘吁吁,渾身冒出細汗,這才停下來喘口氣歇一歇。

「過年了,京城的街市上比較熱鬧,你入宮之後還沒有出去過吧,改天帶你出去逛逛。」

「陛下……」

徐妙錦從被子里露出一個頭,趴在他的臂彎里道︰「按照宮中的規矩,後宮嬪妃是不能擅自出宮的……」

「朕帶著你,就不叫擅自出宮。」

「可是……」

一想到街市上的熱鬧,徐妙錦就有些心生向往,畢竟那才是市井煙火氣,那才是吸引人的地方。

可是礙于自己的身份,她又有些拘謹了,母儀天下,是一種尊貴同時也是一種約束,她不想因為自己壞了規矩。

「別可是了,朕帶著你你就去,這皇宮之中宮牆林立,規矩森嚴,你又謹慎守禮,時間久了,我真怕你變成只知道守規矩,卻無生活情調,臉上再也笑不出來……」

徐妙錦心中甚是感動,陛下能夠設身處地的為他考慮,不僅給予她皇後的尊重和愛意,還有那份體貼……

「多謝陛下……」

「謝什麼……嗯,你怎麼謝?」

「……」

「嘶……」

(此處省略一萬字)

第二天一早,朱允熥對「只有累壞的牛沒有耕壞的地」這句話有了更進一步的感悟。

馬車里面,看著雖然一身普通便服,卻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簡直比服了許多靈丹妙藥還要有效得徐妙錦,

朱允熥特意把手放到了後面的腰子上……

這一個動作,讓徐妙錦立刻就想到了昨夜風疏雨驟、雨打芭蕉的場景,臉上瞬間就微微發紅……

緊接著就送給了他一個含情脈脈、飽含深意的白眼……

把馬車的簾子撩開一條縫,看著外面車水馬龍,比肩接踵的人群,以及沿著街道所擺設的攤位上賣著各種各樣的東西,這讓徐妙錦的心情也變得有些歡欣雀躍。

走到人多的地方,馬車實在通行不便,朱允熥便帶著她下車步行,沿街觀光。

只不過為了防止有人沖撞陛下,也是為了防止有人騷擾皇後,因此在他們二人前後左右都遍滿了宮里的太監和宮女,

而外面一層,則是錦衣衛和宮里的護衛組成的人牆。

其間徐妙錦也買了冰糖葫蘆,和兩樣糕點來吃,都是接頭上比較受歡迎的小吃零食,還很貼心的給了朱允熥這兒。

「累了嗎?要不歇一歇再逛?」

逛了許久,朱允熥很貼心的道。

徐妙錦也怕他累了,于是點頭應下。朱允熥見旁邊有一個書店,便帶著她進去了。

京城的賣書鋪子來的客人都是文人雅士,而古代也講究雅致,所以鋪子里的掌櫃只是抬頭看了看,並沒有那麼市儈迎來送往。

這間書店很大,有好幾個貨架上面都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籍,另外一邊設了兩個用屏風遮擋起來的雅座。

這是為了方便文人們在此談論學問,也是為了方便讀書人帶著家卷而來的時候,可以讓家卷在此等候。

把徐妙錦帶進雅座以後,這里有小青伺候,倒不必擔心。

所以朱允熥道︰「你在這里稍坐,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書。」

入門若單純為了歇腳,一般人也拉不下這樣的臉面,所以徐妙錦點了點頭,讓他不用擔心。

此時瞿陶和王忠也穿著便服進入店鋪,不動聲色的來到書架那里假意觀看,以做保護。

朱允熥看著書架上的書籍,不由得頻頻點頭,這里所賣的書品種還是非常齊全的,盡管以儒家著作居多,可是墨家、兵家、法家的著作都有一些,還有算術、天文、地理方面的書籍也有。

想起自己在宮里的時候正在讀麗道元的水經注,還沒有讀完,便在架子上山川地里那一類找了起來,

不過眼楮掃視了兩三遍,也沒有找到那本書。

旁邊一位店鋪的伙計見狀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見他身穿錦衣華服,就知道必然是貴客,

上前道,「客官,您想要找什麼書?可以告訴小的。」

「麗道元的水晶注,你們這里有嗎?」

「有有有,客官稍等,小的這就取來!」說著就往最後面一個書架的角落里走去。

朱允熥目光也隨之而去,見角落里的小凳子上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頭上帶著讀書人的青巾,一身衣裳粗布衣裳打了好幾個補丁,不過倒也干淨,並不邋遢。

他並沒有發現有人走到他跟前,直到伙計把本不甚明亮的光線都給有意的遮住了,他這才抬起頭來。

伙計道︰「王公子,這書你看完了吧,有客人要看,你先拿來吧。」

他並沒有說什麼污言穢語,畢竟來往的都是讀書人,他可不敢明目張膽的責罵眼前這個窮鬼,盡管知道他買不起書,

因為讀書人總有些惺惺相惜,還喜歡打抱不平,你對一個讀書人態度惡劣,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和憤慨,這是會得罪人的,那店鋪的生意就沒法做了。

所以盡管沒有出言諷刺,可是對這麼一個窮困之人稱呼一句「公子」,其中的鄙夷就很明確了!

這位年輕人模了一下手中的書,知道自己應該送回去,可又有些不忍心,有些為難的道︰「我還有一小會兒就看完了,能等一等嗎……」

「客人要看,王公子別耽擱了,或者您買下也行!」伙計明顯有些不耐煩了,臉上的表情也越發難看。

「我……我還沒有攢夠錢……」他的臉上已經發紅了。

「那就對不住了,拿來吧!」

那個年輕人朝著朱允熥這邊看了看,知道這本書如果被人買去,那麼自己再看就不方便了,可現在自己理虧,因此咬咬牙也只好把書本遞了過去。

伙計接過書,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斜著眼楮說了一句,「小店地方狹小,王公子下次來就別帶小凳子了,放不下。」

一句話把那位姓王的年輕人說得低下了頭,彎腰拿起自己的小凳就要準備離開。

「客官您久等了,書給你找來了您看是不是這一本……」伙計陪著笑臉把書雙手奉上。

朱允熥接過來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態,人在落魄的時候這種冷眼和嘲諷是常有的事,並不足為奇。

「兄台留步。」

朱允熥叫住了那位青年人。

「你是叫我?請問有何指教?」反應過來之後,年輕人趕緊回禮道。

朱允熥說道︰「剛才見兄台看這本書看得出神,想必對書中的事頗為了解了,正好在下有些不懂的地方,想向兄台請教請教。」

「不敢不敢。」

他連連擺手道,「嗯,我也就是涉獵廣泛而已,並不十分精通,你那里不懂?說不定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倒是可以探討一下。」

「兄台這邊請,伙計,上壺好茶!」

在伙計和掌櫃有些錯愕的表情當中,朱允熥把他帶進另一個雅座。

二人落座之後,朱允熥問道︰「還沒有請問兄台高姓大名?仙府何在?」

那位青年紅著臉說道︰「哪里哪里……在下姓王名[g n],江西吉水縣人,就是一個普通百姓,喜歡讀書而已……」

「哦……」

朱允熥明白了,這又是一位忠臣孝子啊!

王艮字敬止、號止齋,江西吉水人帶源人,是明建文二年進士及第,官授翰林院修撰。明福王弘光帝時,追謚為文節。

王艮很小就失去父親,是母親宋氏把他培養長大。剛入仕途,被授為翰林院修撰,參與編修《太祖實錄》、《類要》、《時政記》等書。

王艮對朝庭忠心耿耿,恪盡職守,經常上書談論時政,無所回避。

听說燕王朱棣「靖難」兵起,王艮是每日寢食不安,心急如焚,還向朝庭呈奏《平燕十策》,

說「燕王嫻于兵事,多奇謀,又以姚廣孝調度于其內,張朱譚李折沖于其外」,朝庭要謹慎應付,「奮乾綱,選將材,早平強藩。」

在他身上還發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故事。

燕王朱棣的軍隊逼近京城,京城被攻陷前的那天夜晚,解縉、胡廣和王艮三人在老鄉吳溥家里聚會,商議何去何從。

會上,解縉陳說君臣大義,胡廣更是康慨激昂,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只有王艮默默無言,獨自流淚。

吳溥說︰「你們是受皇上知遇之恩最深的大臣,何去何從?的確不能馬虎,我只是一名小臣,還可以靜觀其變。」

三人隨後離去,吳溥的兒子吳與弼只有十四歲,見狀感嘆說︰「胡叔叔能仗義,的確是件千古留名的好事!」

吳溥對兒子說︰「不,只有王叔叔一人肯死。」

話音剛落,便听到隔壁胡廣在喊︰「外面亂糟糟的,看看豬跑了沒有?」

吳溥回頭對兒子笑道︰「一只豬都放不下,還能舍得自己的生命嗎?」

又過了一會兒,便听到了王艮家傳來哭聲。

原來王艮回家後,便向母親表明志向,母親也勉勵兒子以忠盡節。與妻子訣別後,王艮就飲鴆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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