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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過于安靜的朱曉松

陳泰來怎麼想也沒想明白,堂堂的英武殿大學士阿桂,江湖人稱二皇帝的和紳和中堂,還有那個喜歡在小娘子身上巡視河道工程的錢聾老狗,這三個王八犢子為什麼就敢把自己當成二傻子?

欺負我陳某人沒讀過水滸傳?

現在好了,雖說阿桂的親兵值不了幾個錢,但是克善這個滿州馬甲的參將也被老子給剁了,你們這些韃子都滿意了?

感覺自己被人當傻子看的陳泰來怒火中燒,先是氣咻咻的命人把克善跟阿桂親兵的腦袋掛到旗桿子上等風干,接著又把自己的一眾幕僚都召集了起來。

陳泰來模著光禿禿的後腦勺,說道︰「本督已經命人把韃子使者的腦袋掛到旗干上去了,現在想請幾位先生分析分析,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幾個幕僚互相對視了一眼,再看陳泰來的目光就跟看傻子一樣。

詐降會不會?拖延時間會不會?這他娘的一聲不響的直接把人給剁了,這不是逼著韃子跟你丫死磕到底?

過了好半晌後,一個幕僚才開口道︰「東翁既然已經對韃子痛下殺手,那就干脆把事情做絕。」

陳泰來道︰「難道本督做的還不夠絕?」

那幕僚道︰「夠,但是也不夠。」

「殺了韃子的使節,不過是堅定了東翁麾下將士們反清的決心,但是還稍嫌不足。」

「依學生之見,不如趁此機會,派人把濟寧境內的滿大爺們全都抄家問斬,一則能充實軍餉,二則,也讓將士們知道,後面已經無路可退。」

陳泰來低頭斟酌一番,猛的喝道︰「來人!傳本督將令,把濟寧境內的滿大爺們全都抄家問斬!」

緊接著,陳泰來又將目光投向了一眾幕僚︰「先生們可還有其他的計策麼?」

另一個幕僚向著陳泰來拱了拱手,說道︰「學生以為,東翁該派人去聯絡沂州的朱逆,還有單縣的八卦教。」

「正所謂獨木難支,若僅憑東翁一人,就算是能斷了韃子的漕運,對韃子的影響也是微乎其微,若是逼得韃子全力進剿東翁,東翁又能支撐多久?」

「若是有朱逆和八卦教相助,兩者多少能替東翁牽制一部分韃子,咱們濟寧這邊的壓力也就小的多,不知東翁以為如何?」

陳泰來先是嗯了一聲,接著卻又蛋疼萬分的說道︰「之前……之前本督不是帶兵進剿朱逆來著,那姓朱的能同意跟咱們結盟?」

陳泰來之前也不是沒想過聯絡朱曉松和八卦教,只是八卦教那邊還好說一些,朱曉松那邊卻是結下了死仇的,現在忽然派人跑去跟朱曉松說要聯手反清,人家姓朱的能願意?

再說了,自己佔了濟寧,姓朱的佔了沂州,可是這沂州跟濟寧之間還隔著一個兗州呢,就算是姓朱的願意跟自己組團,可畢竟中間隔著一個兗州,那能行嗎?

只是听完了陳泰來的擔憂後,那幕僚先生卻是輕搖著扇子,說道︰「東翁何不聯手朱逆,兩家徹底分了兗州?」

「那姓朱的能搞農會,東翁不也在搞農會?除了農會之外,那姓朱的無論地利還是人和都比不得東翁,到時也未必不能將之收于麾下。」

沉吟了半晌後,陳泰來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干了!

姓朱的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反正自己都他娘的舉起了反旗,能拉攏到姓朱的固然最好,就算是拉攏不到也沒什麼損失。

……

相比起轟轟烈烈的八卦教和陳泰來,已經徹底佔據了整個沂蒙的朱曉松反而顯得過于安靜,絲毫沒有主動向周圍擴展的意思。

當然,這個安靜也只是相對于八卦教和陳泰來而言。

跟舉起反旗干韃子相比,朱曉松現在更注重孟良崮的根基。

什麼是根基?

屠龍術第二卷第421頁已經講得很明白,義軍來了歸義軍,義軍走了歸叛軍,這樣的地區就算不上根據地,只能算做是游擊區,只有摧毀了建奴的統治,發展起屬于孟良崮的軍事力量和政權,這樣才能算是根據地。

如果說的再直白一些,那就是一個完整的根據地要實現本身的造血功能,包括兵員和人才的培養及補充、後勤及裝備的制造和補給。

像李自成就是屬于典型的流寇作風,根本就沒有自己的根基。

而朱曉松一直以來的想法就是把整個沂州都變成根據地。

相對于兗州或者其他地方來說,沂州這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首先是百姓足夠窮,大量窮苦百姓的存在,是一切變革的根本支撐。

其次是山多,建奴的騎兵和火炮部分很難施展開,有足夠的戰略空間。

再次是夠險,無論是葫蘆崖還是百丈崖,都可以依靠其本身險峻的地形來發展兵工廠。

有這三點的存在為前提,才能談得上根據地這三個字,否則的話就很容易變成狗成子那樣兒的流寇,縱然能一時席卷天下,但是後勁不足,很容易就會上演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這也是其他穿越者很容易犯的毛病——幾乎所有的穿越者都以為練兵發展科技就能打天下,實際上,這種想法跟流寇思想基本沒什麼區別,玩月兌了很正常,玩不月兌那就只能說是老天爺保佑。

當然,任何一個穿越者面對的情況都不一樣,所以也必須注意另外四個字。

因地制宜。

就以朱曉松為例子。

真以為佔據了沂州就能搞起來根據地?

答案是否定的。

因為韃子朝廷不可能坐視他在沂州搞風搞雨,大軍進剿是必然,不進剿才是扯蛋。

章佳•阿桂之所以坐視朱曉松在沂州搞風搞雨而不管,完全是因為陳泰來在濟寧斷了韃子朝廷的漕運。

兩害相權取其輕,阿桂現在必須全力進剿陳泰來以盡快恢復漕運。

所以,當得到陳泰來邀請他共分兗州的書信之後,朱曉松當即就把孟良崮一眾大大小小的扛把子們召集到了一起。

咳了一嗓子後,朱曉松率先說道︰「濟寧河道總督陳泰來邀請咱們出兵兗州,兩家共分兗州,誰打下來的地盤就算誰的,大家伙兒怎麼看?」

朱二旦皺著眉頭道︰「陳泰來?大哥,你覺得這家伙能信得過嗎?」

劉懷文也開口道︰「大當家的,這陳泰來之前還跟著明興一起進剿咱們來著,現在忽然舉起了反旗不說,還要跟咱們共分兗州,其中怕不是有詐?」

朱曉松搖了搖頭,說道︰「陳泰來之前跟著明興圍剿咱們數次卻接連失敗,他不反,估計就得被明興拉出去當替罪羊,所以有詐的可能性並不大。」

「但是要說能信得過,那也完全是扯蛋。」

「說難听點兒,他陳泰來跟咱們是一路人嗎?」

柯志明見朱曉松忽然望向自己,便搖了搖頭,答道︰「回公子爺的話,那陳泰來跟咱們孟良崮,並不是一路人。」

「雖說那陳泰來也在濟寧那邊搞農會,但是陳泰來搞的農會,不過是給百姓和劣紳之前搭了一個橋,士紳們該收的租子照樣收,百姓該窮的還是照樣窮,跟咱們搞的農會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

「而陳泰來之所以邀請咱們共分兗州,估計也是因為韃子欽差章佳•阿桂已經率火器營到達濟南的原因。」

朱曉松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投向了一其他一眾扛把子們︰「都听到了?陳泰來可信不可信的,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韃子欽差已經帶著火器營來了。」

「如果陳泰來被韃子欽差滅掉,那麼韃子欽差的下一個目標肯定就是咱們。」

朱二旦問道︰「那大哥的意思呢?咱們答應陳泰來?」

朱曉松嗯了一聲道︰「答應,但是怎麼個分法,卻是得好好研究研究。」

說到這里,朱曉松干脆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屋子里掛的地圖旁,伸出手在地圖上比劃著︰「按照咱們所在的位置,還有陳泰來所在的位置來看,最好的分法就是以五台集到徐家營為界,陳泰來取其北,咱們取其南。」

「只是這樣一來,陳泰來就會替咱們擋在韃子前面,這種便宜了咱們,卻虧了他陳總督自己的事情,想必陳泰來也不會干。」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泗水縣為界,咱們取其東,讓陳泰來取其西。」

「同時,咱們不光跟他分兗州,同時還要進取泰安府。」

「如果他陳泰來願意,咱們就拿下肥城以東的地界,讓陳泰來拿下肥城以西。」

朱二旦皺眉道︰「這樣兒一來,不就成了咱們擋在他陳泰來的前面?一旦韃子進剿,咱們就得首當其沖,而陳泰來卻可以躲在咱們後面看戲。」

劉懷文也道︰「大當家的,這事兒是不是再考慮考慮?剛才二當家的說的對,憑什麼咱們要替他陳泰來擋刀?」

朱曉松呵的笑了一聲,說道︰「你們仔細看看地圖,再想想我之前跟你們說的根據地和游擊區的不同之處。」

朱二旦嗯了一聲,皺著眉頭看了半晌地圖,問道︰「大哥的意思是,咱們佔了泰山,同時又能鉗制住濟寧河道?」

朱曉松笑道︰「還行,多少都有點兒進步了。」

「之前就跟你們說過,想要建立一個穩固的根據地,首要條件就是能有一個立得住腳的地方。」

「之前咱們實力不濟,只能干看著泰山流口水,現在咱們有了那個實力,為什麼不把泰山握到自己手里?」

「至于說替陳泰來擋在了韃子前面,其實換個角度看,陳泰來何嘗不是替咱們擋住了身後的韃子?」

「別忘了,福康安還在曹州府進剿八卦教,一旦八卦教覆滅,福康安的下一個目標必然就是咱們或者陳泰來其中之一,有陳泰來替咱們擋著福康安,倒也算得上是件好事兒。」

說到這里,朱曉松又坐回了椅子上,笑著道︰「當然,最重要的一點,並不是誰替誰擋住韃子,而是陳泰來的存在,對于推翻韃子這事兒來說,很重要。」

朱二旦道︰「就因為他鉗制了韃子的漕運?」

朱曉松搖了搖頭,說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是最主要的原因,並不只是因為他鉗制了韃子的漕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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