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城內還剩的兵馬基本都是右武衛,趙年的手下。
看現在的情況,柳州城是一定守不住的,早晚得棄城而逃。
而現在徐袁兩人都在,李修涯也在,光是解決徐袁二人還不行,李修涯也得死。
到時候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怎麼回報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只需要將責任將徐袁二人身上一推,然後將李修涯的死偽裝成陳軍所為,就算陛下再怎麼憤怒,那也只能去找陳國的麻煩,自己大不了撈不到功勞,最多也就斥責一下,命應該是能保住的。
陛下的賞賜是得不著了,但是林公的賞賜還是可以掙一掙的。
趙年心中百轉千回,不斷的思索著如何應對。
眼見城外陳軍撤退,李修涯立馬吩咐道︰「開城門,放兩位將軍進城。」
趙年分明看見徐高飛直接癱在了馬上,顯然是受了重傷,而袁英杰也不好過,全身浴血,衣甲破爛,也是受傷不輕。
不如現在就殺了李修涯,然後用李修涯作幌子,將徐袁二人引來一齊誅殺?
說做就做,趙年心中發了狠。
只要這三人都死了,徐袁二人帶的兵馬剛剛才經歷大戰,如今正是人困馬乏的時候,只要進了城,還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趙年眼神閃動,在李修涯背後微微的揮了揮手。
旁邊的親信見狀,也是緩緩靠了上來。
李修涯臉色興奮,恍若未覺。
「大人?」
趙年叫了一聲,李修涯回身應道︰「趙將軍有何」
事字還未說出來,李修涯的雙眼突然瞪得碩大,一臉震驚的看著趙年。
「你你敢!」
趙年獰笑著將李修涯腰部的刀抽出,低沉道︰「末將沒什麼不敢的,林公托末將向大人問好。」
趙年就要劈下第二刀了結李修涯,突然覺得脖頸一涼。
趙年雙眼瞳孔微縮,隨後伸手捂著自己的脖子,鮮血直流。
回頭一看,是兩雙冰冷的眼神。
兩人幾乎是同時倒下,而在趙年的身後,兩個錦衣衛各自戒備著周圍圍上來的兵士。
其中一人的刀上還淌著血跡,顯然剛剛殺趙年的人就是他。
「將軍!」
眼看趙年身死,周圍的兵士就要沖來,但見李修涯艱難起身,喝道︰「放肆,趙年襲擊監軍,罪無可赦,已被本官就地正法,念爾等並不知情,放下兵器則不予追究,若要冥頑不靈,立即處死。」
周圍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將手中的刀劍扔下,乒乒乓乓的扔了一地。
李修涯捂著腰上的傷口,涌出的鮮血已經將染紅了半身。
「大人。」
見眾人放下兵器,兩個錦衣衛連忙上前將李修涯扶住。
李修涯還想說什麼,但是一股巨大的疲倦感襲來,隨即變暈了過去。
徐高兩人也拖著殘兵敗部進了城,本來決定一進城就去找李修涯說明況,先將趙年拿下再說。
但是事情的發展還是出乎了兩人的預料,趙年死了,李修涯重傷昏迷。
來不及探究此事的原委,便立刻送了李修涯去救治。
袁英杰看著眼前的爛攤子,實在是有些笑不起來了。
如今這柳州城內,李修涯是監軍,但是昏迷了,徐高飛是趙年是左右武衛將軍,但是一死一重傷,徐高飛現在的情況,暫時也沒有作戰力。
剩下的就只剩下袁
英杰一人了,但是袁英杰也是受傷頗重啊。
而外面還圍著陳軍,他們可不會輕易撤走,早晚還是要來攻城的。
怎麼辦?袁英杰問自己。
李修涯不在,袁英杰也不敢擅自做決定,只得整頓兵馬,準備堅守了。
蒲州,白河城。
因為陳國現在幾乎是放棄了蒲州的姿態,所以無論是蕭鼎還是馬元,這一路都相當的順利。
按照計劃,兩人竟是同時會聚在白河城下。
「馬將軍。」
「蕭總官。」
燕衛雙方的領軍將軍初次見面。
「這陳國好似已經將蒲州放給了我們,本將還從未打過這麼輕松的仗。」
蕭鼎聞言呵呵笑道︰「將軍說得是,就是老夫也覺得不可思議,竟是比預計的還要提前。」
「此次結盟,雙方各自佔得十余城,可謂是大獲全勝,就是不知道這最後一城,是該我們誰來?」
馬元看著蕭鼎,輕聲問道。
按照雙方的約定,自然是誰攻下就算誰的,但是現在雙方一同,來到,要任何一人放棄,那也沒這麼容易。
蕭鼎正要說話,突然一人策馬奔來。
「稟告總管,監軍大人派人送來加急軍報,監軍大人遭受陳軍偷襲,幾乎全軍覆沒,如今監軍大人正逃往柳州城。」
李修涯?蕭鼎聞言大驚失色。
還未待蕭鼎說話,又是一人急速趕來。
「稟告總管,徐將軍差人送來緊急軍報,西隴失守,陳軍正逼近柳州城。」
「遭了。」幾乎是瞬間,蕭鼎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馬將軍,白河城就交給你們了,老夫要立即回援柳州城。」
雙方之前是有聖天軍來傳遞消息的,所以燕軍的部署馬元也是略知一二,更重要的一點是,馬元听到了李修涯的消息。
「總管放心,白河城交給我們就行,請自便。」
蕭鼎只是微微拱手,隨後策馬回到燕軍營地。
「嗯,此事得稟告給公主殿下。」
姬未央特意囑咐了要留心李修涯的消息,如今李修涯兵敗逃跑,也算大事了,馬元當即差人將這個消息帶回瀟寒谷去。
瀟寒谷,姬未央听得稟告,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你說什麼?全軍覆沒?那他沒事吧?」姬未央急問道。
「殿下放心,李大人吉人天相,听馬將軍說他們現在正逃向柳州城。」
姬未央聞言稍微安心了一點,「蕭鼎的大軍回援,想必柳州城是能夠守得住的,但是陳國在蒲州邊界還有數萬大軍在虎視眈眈」
姬未央皺了皺眉,隨後道︰「這樣,你告訴馬元,攻下白河城後,大軍往北,與陳軍對峙。」
「是。」
消息終歸是有時效性的,等蕭鼎接到李修涯和徐高飛的消息的時候,柳州城的情況已經變得非常危機了。
而等蕭鼎的大軍回援,至少也得半個多月,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現在的柳州城,要兵沒兵要將沒將,看來是個必死的局面了。
當日下午,李修涯經過緊急的救治,性命已經保下了。
幸好,趙年出刀的時候也有點慌,刀口微微往右下偏了一點,若是被刺中胸口,怕是當場就死了。
李修涯幽幽的睜開眼楮,腰部的劇烈痛感讓他微微皺眉。
「醒了?」
只見謝玉樓赤果著上身,月復部包著一圈又一圈的紗布,正靠著椅子喝酒呢。
「這里是?」
謝玉樓吐槽道︰「太守府,你也真是命大,這都沒死,這趙年的武功究竟是有多差?」
李修涯失笑道︰「見我沒死,你看起挺不高興啊。」
「沒有,你死了,我的臉可就丟大發了,自然是希望你沒事的。」
李修涯想坐起來,微微掙扎著。
謝玉樓見狀道︰「你別亂動了,若是傷口再開了可就不好了。」
李修涯聞言也放棄了,問道︰「如今柳州城的情況怎麼樣了?」
謝玉樓聳肩道︰「很不好,城內守軍不多了,徐將軍也受了重傷,就在隔壁養著呢,袁將軍倒是能動,但是也是受傷不輕,只是還要組織防守,現在還在城樓上呢。」
李修涯聞言沉默了一下,隨後道︰「這個趙年還真是喪心病狂,他竟然想殺我。」
「對啊,我正想問你呢,他為何要殺你啊?」
李修涯想了想道︰「我派來看著趙年的錦衣衛告訴我趙年夜襲陳軍,將整個柳州城的守軍都給賠了進去,我本想著等事後再找他算賬呢,但想不到他不等事後,而是要給我準備後事。」
謝玉樓一听又笑了。
「大人?」
正說著,袁英杰來到,見李修涯已經醒了,驚喜叫道。
李修涯轉過頭,見袁英杰一臉的疲憊,問道︰「是陳軍攻城了嗎?」
袁英杰應道︰「大人昏迷這段時間,陳軍有過幾次進攻,不過都被末將守住了,剛剛陳軍才退去。」
「嗯。」李修涯微微點頭,「袁將軍辛苦了。」
「這是末將應該做的。」袁英杰嘆道︰「若不是趙年折了大半的守軍,還差點將末將和徐將軍拖累,現在不會是這種的情況的。末將本以為趙年只是愚蠢,卻不知道他如此的傷心病狂,竟是對大人下手。」
李修涯搖頭道︰「事已至此,便不必再說了,還是想辦法怎麼守住柳州城吧。」
袁英杰為難道︰「陳軍每過一兩個時辰就來攻城,加上晌午的時候陳軍來的援兵,如今柳州城被五六萬大軍圍住,末將怕是撐不住太久的。」
這個援兵,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追殺李修涯的那一支陳軍。
不過現在的情況,五萬六萬都是一樣的。
因為現在城內的燕軍滿打滿算也就六千左右。
按照攻城方與守城方五比一來算,柳州城也沒道理能堅持得住。
李修涯想了想,沉聲道︰「這樣,去派人告訴陳軍,就說如今柳州城內還有數萬的陳國百姓,若是還要攻城,那就休怪我們無情了。」
袁英杰聞言大驚,愣道︰「大人,這樣,會不會不妥?」
李修涯冷冷道︰「沒什麼不妥的,我軍此次必須勝利,若是失了柳州城,那我們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你明白嗎?」
「可是」
「沒有可是!」李修涯提高了音量,不小心拉扯到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袁英杰沉聲應道︰「是,末將這就去辦。」
謝玉樓見袁英杰離開,連忙追了出去。
「將軍留步。」
袁英杰疑惑問道︰「先生有何指教?」
謝玉樓對著袁英杰深深一揖,笑道︰「此挾民相要之計,將軍可真是果決狠辣,寧願背負一時罵名,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袁英杰聞言,一下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