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不再理會後乾的事情之後,方言下一站就是去北塘,收取龍氣。
雖然知道褚秀薇他們分走了兩條龍氣,那位散修南半仙也分走了一條龍氣,可是方言很懂得揚長避短,既然有送上門的龍氣,為何還要打生打死呢?
回到扁舟, 方言開始打坐修行,作為蛟龍,修行本就緩慢,要是再不努力,真就要被修行界給淘汰。
冬夜萬籟靜寂無聲,已近五更時分被子卻還是冰冰冷冷。爐中沉香已燃盡, 燈光昏暗,孤冷淒清, 扁舟外結成的霜花伴著明月。寒冷的更聲已經傳報拂曉時刻,听風聲亂撼著窗前的叢竹,大雪蓋滿了對面的群山。飄灑空中使那深長的小巷寧靜,皚皚的積雪更覺庭院寬廣清閑。
蓮兒回來了,帶來李牧凡逃走的消息,目的地是哪並未可知。
方言揭開纜繩,撐著扁舟出發,趁現在河面尚未結冰,趕緊去往北塘。
時間過去半個月,將近年關。
方言和蓮兒已經到了北塘地界,之所以那麼快,主要還是水底的精怪們喜歡在蛟龍面前獻殷勤。
這一路上,方言除了修行,就是在模索使用傀儡的法子,而且還趁著路途無聊,將白真真的身軀修復好。並且逐漸將種植在白真真腦海里的那一點風滅靈光壯大,如今已經到了頗為可觀的地步, 只要掌握使用傀儡的法子, 就能有作用。
當然, 在此之前,還是要想辦法高明白白真真的陰神目前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過……
急不來,也是分分鐘就能搞定的事情。
大雪粉白光華,就像滿天飛舞的梨花,依稀可辨那擁有四五戶人家的村莊。雪花密密層層的飄灑。白茫茫的世界中,稀疏的樹林里晚歸的寒鴉悲啼不止。一條釣魚的小船正斜攬在枯黃蘆葦掩映的清江下。
水邊成行的柳樹斜對著方言的扁舟,衰敗的枝條,零零落落地堆積在江岸邊上。這時寒風吹過,把柳樹的枯枝吹斷,驚起一雙雙正在江邊棲息的寒鷗。
狂風席卷大地.冬天已過半。
正值黃昏,群鴉亂飛。河水已成片成片地結冰,茫茫一片,恰如愁思不絕。孤村外的草地,放眼望去,唯余一片野火的痕跡。
暮色蒼茫,山村孤寂,寒風肆虐,呼嘯四野。
「先生,過了這孤村,再往前五十里就是北塘都城。」
蓮兒從岸邊地面冒頭, 煞有其事的介紹起距離京城的距離。
「呵呵……」
方言哪能不知道蓮兒的小心思,無非就是想趕緊去北塘都城,今晚好大吃一頓。
「那就繼續趕路。」
方言手持魚竿,盤腿而坐,煙桿子別在腰間,時不時抽一口,分心二用。
一邊修行,一邊琢磨解決白真真陰神的問題。
若是不解決陰神,這一趟後乾之行,實在是有點虧。
傍晚的夕陽破雲而出,就像皇家的鑾駕從天邊駛來。高樓上誰穿著青袍眺望,就像望春台邊隨風飄揚的青旗。
趕在關閉城門前進入北塘都城,風雪掩去夕陽,又開始紛紛落下。方言撐著一把油紙傘,牽著蓮兒走在北塘都城的街道上。由于北塘有宵禁一說,此時巡夜的士卒攔下方言,她適時的拿出青冥劍宗的玉牌,才被放行。
腳步不急不緩,走進了一家看上去頗上檔次的酒家。尋了處僻靜的地方坐下,要了一壺烈酒十來樣菜肴,酒是入口便辣到心底的那種。雖然覺得此刻若是煮上一壺清茶慢慢品味會很有意思,但方言現在只想喝酒。
因為宵禁,又是風雪天氣,即使是高門大戶的公子哥也不願出門浪蕩。所以街上的行人較少,此時坐在這里喝酒的人便也不多。
一時間倒也落得清靜,只是不想方言才坐下沒多久,便又來了幾名道士,微微一眼望去就知道這些道士一個個靈氣初成,紫虛沖頂。勉強到了築基後期,修為倒也不弱,卻臉色泛白。很明顯的靈氣不繼,大大咧咧坐下後要了幾壺烈酒,便就是一副老子現在很不爽的表情,看上去卻不像是什麼名門大派出來的人物,沒有修道人的出塵氣息,立刻便有人議論道現在是什麼世道啊,連道士都開始沾染人間煙火了。
待酒上來以後,其中一人拿起酒壺便仰頭 灌,之後一抹嘴巴罵了聲「晦氣,那個婆娘就像個幽靈似的老在咱們周圍晃蕩,」
此時另一名道士扯著嘴角,面色陰冷,惡狠狠的道︰「別讓她落在我手上。」
方才喝酒的那位道士不屑笑道︰「咱們三人一起上都不是她的對手,你就省點心。」
道士也是一臉的不甘,但是技不如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倒是那位一直都不說話的道士,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些什麼,氣氛頓時間壓抑了起來。
方言突然感到一股躁動,隨後便有一股肅殺之氣籠罩整個酒家,然後那幾位安靜了好一會的道士立馬招出飛劍,沖破屋頂,逃了出去。
眾人不明所以隨後一陣躁動,做鳥獸狀四處逃竄,只有方言還在原處不動,掌櫃和小兒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方言笑了笑卻沒有言語,突地一愣,事出反常必有妖,招出飛劍,捏個劍訣,御劍便離開了此處。
果然,方言前腳剛走,整個客棧冒出大火,瞬間消于無形,內心一陣後怕。抬起頭,只見在更遠的高空中,一件圓輪狀的法器凌空而立,散發著無比巨熱的氣息。攻勢已去,但卻余勢尚在,威風秉秉。方言不欲多事,御劍便帶著吃飯吃一半,手里還拿著雞腿的蓮兒要走。
但是隨後那件法器的主人化作一道流光追向了方才三名倒是逃走的方向,而另一道流光卻追向方言,感覺到身後有人追尋的方言,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整個人就好像要離開飛劍了一樣,把速度提升到了極致。而身後的那人依舊緊追不舍,絲毫沒有落後,反而拉近了距離。只是從這里邊可以看出兩人修為上的差距。方言一咬牙,再次捏了個劍訣,飛劍已經開始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這是速度提升到頂點的才會發出的聲音,突然身後一道幽蘭色的劍氣向著方言刺來。看著就要到身後的劍氣,方言手中捏了個法訣,身後便聚集起了一只純靈氣所化的老鷹,和身後的幽蘭色劍氣兩兩相撞,消于無形。方言暗罵了一聲,反而不急著走了,氣上心來,頓時火大了,停了下來和那人隔空對劍,幾招下來卻沒有佔到絲毫便宜,差點吃了個大虧。
她可不敢再拿出獵弩來了,那是用來伏擊的寶貝,說不定早就被有心人關注了。但是一時狠下心來,還是用出了當初大比時用的劍訣,一頓狂轟 攻下來,對方很明顯的憂郁了,手上的招式已經停了下來。方言看對方似乎無意為難自己,憋了一肚子火也無意解釋,御起飛劍便離開了,而身後的那人看見方言離開,頓了幾秒,還是追了上去。
已經走遠的方言發現後面的人依舊緊追不舍,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提起速度不要命的沖了一陣,看見某處游園正在舉辦宴會,便按下飛劍,隱沒在了人群中。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快速的穿梭了幾個呼吸,就放慢了腳步,學做路人一般游玩了起來。
走到一處湖邊,卻發現那道氣息還再鎖定自己,頓時懊惱不已,剛甩開不到兩個呼吸又被纏了上來,看了看靜靜流淌的湖水,便想跳下去。只是未來得及做動作,一把極品飛劍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一陣咬牙切齒,方言強壓心中的怒氣,耳邊卻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說不上好听,卻莫名的有些熟悉。
「她在哪里?」
方言愣愣的轉過頭去看,看見的是繼張元妃之後再次見到的第二個紫元宗的人,陸玄機,那位著名的修真界潑婦。方言怎麼也想不到的一個人,而對方也很明顯的認出她來了,听她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了,加上剛才在空中方言用出青冥劍宗的劍訣後陸玄機猶豫了幾秒。
方言便確定了她已經認出了自己,頓時心里就有了計較,不慌不忙的道︰「我不知道,只怕你是找錯人了。」
陸玄機看了方言幾秒,也說不上有什麼情緒,語氣依舊澹漠「我沒有找錯人,我知道你也在找她。」
方言听見,苦笑道︰「你說的她是說我都不知道,你要我怎麼告訴你。」
陸玄機緊了緊手中的極品飛劍,說道︰「莫非你不想找那道龍氣了,或者是你根本就不知道那道龍氣的下落。」
方言雙眸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陰測測的道︰「你說什麼?」
陸玄機此刻卻笑而不語,故意把方言晾在了那,手中的劍卻一動不動。
方言見陸玄機不說話,一改臉色,溫和的笑道︰「師叔剛才說的是什麼,我不明白,你能說仔細一些麼?」
陸玄機一陣動容,臉上掛著說不上悲傷也說不上可憐的表情,緩和的道︰「我知道你是蛇妖出身,一直在尋找化龍的龍氣。」
方言也是笑而不語,計謀成功了。
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說話,氣氛也說不上尷尬,只是兩人一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相撞之後又立馬移開。偶爾陸玄機會絲毫都不忌諱方言的目光,但是方言還是會先敗下陣來,轉頭看向別處,但她心虛並不代表氣勢上就要弱人一分。
最後還是陸玄機的養氣功夫不到家,開口詢問道︰「你真不知道?」
方言的眼楮眯了起來,嘆了一口氣,還未來得及說話,陸玄機便轉身離開了,離開的時候走的平平澹澹,方言也是波瀾不驚。
望著陸玄機遠去的身影,心里卻不停的思索著,她說的女子是誰?
誰能在北塘劫走自己的龍氣……
有意思。
剛遇見一個五大派的人就給我帶來了這樣的一個消息,看剛才的情形其他幾大派的人似乎並沒有把目光放到北塘這邊來,心中有了計較之後,方言也就不再擔心了。
放眼北塘,寒意頗重,整個古都涼城未暖。
方言正打算牽著吃完雞腿還在吮骨頭的蓮兒離開,就發現宴會亂了起來,兩撥人馬正在劍拔弩張。一位是書生模樣的人,頗有幾分出塵氣息,叫青面修士,另一位則是衣著華貴臉色傲慢的俊美少年,那人自稱是北塘掌管水系的水神,名叫凌霄。
其實方言一眼就看出來,這就是條渡過三次天劫的虺蛇妖,已經有元嬰中期的修為,而且看樣子,快要步入元嬰後期了。
看見這一幕,方言心里終于平衡了,原來不是所有蛇妖,都有她這樣的運道。
察覺到惡意,方言滿腦子疑惑,幾百年不曾回來,自己的地盤怎麼變成這樣了。
果然是諸侯戰國即將終結,又要開始亂世了嗎?
方言內心有點不平靜,有種自家進賊的感覺,果斷換上青冥劍宗的道袍,扯掉頭上的粗布巾,露出龍角,她打算管一管。
反正回都回來了,不做點事情,不好見宗門的長輩和師兄弟,也對不住北塘的香火。
推開人群,方言走了出去,蓮兒眼巴巴跟在身後。
本來在先前一副劍拔弩張的氣氛,在方言和蓮兒的到來稍微緩和,方言眼神駭人無比,竟然有幾分驚駭的威勢,澹言道︰「是誰在我的地盤鬧事?」
眼尖的凌霄一下子就看到了方言,暗道︰這是上位者的血脈,這就是那位傳聞中的北塘真龍?且先試一試這真龍的手段,如果不值一提那就給她個下馬威,回頭找個機會捉回去吞噬掉她的血脈,心里打定主意的凌霄便開始暗自計劃怎麼出手。
雖然方言這一句話說的頗有些氣勢,但是旁人還是在暗自冷笑,誰會有那麼笨說自己是來鬧事的,那不是擺明了要和你過不去麼。
這時一位名叫青面的修士開口了,冷喝道︰「你就是北塘那位真龍?」
方言聞言澹澹的看了他一眼,仰頭道︰「不錯,是我。」
幾百年沒回來,你們還真不知道這里是誰的地盤。
青面陰陽怪氣的道︰「我在這里喝酒喝的好好的,竟然有人來打擾大爺的雅興,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在我和美人喝酒的時候來打擾我,所以就忍不住出手教訓了一下,想必真龍應當不會怪我才是。」
方言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看向凌霄,眼神不善的笑道︰「只有狗才會在別人喝酒的時候亂叫,這位剛才自稱是北塘水神的小蛇妖,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