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虛空。
一座殘山。
五道流光墜落，化而為人，蒼白假面，數顆金星在眉心凝結化為一道豎眼。
赫然都是魔神殿成員。
孟南正在其列。
「三葬兄。」
「列位道友有禮。」
孟南人在魔神殿，化名‘三葬法師’，作道人裝扮。
而在此間，其他四位成員正是他這一世同行隊友，俱都完成五次任務，眉心五顆金星，居在同一山中。
四人分別是——
紫光上人，出身洮河界。
朱文進，出身洞微天。
秦素英，出身長赤界。
聖姑，出身乘黃界。
其中後兩個都是老隊友，第三次任務就在一起。前二人是後續補上來，半途加入，一起也曾完成過一兩次任務。
這日。
此時。
五人再度匯聚，一個個都有些發怔。
「這——」
「魔神殿——」
「沒了？」
秦素英等四人傻眼。
他們不如孟南能未卜先知，上一次任務的時候，魔神殿還好好的，他們還能夠肉身穿梭過來，來到此處神山落腳，在洞府歇息、修行。
但現在——
神山破碎，洞府坍塌。
魔神令中信息也都紊亂，不成體系，難以理清。
更重要旳是，此刻居然無法肉身往來，只能一點神魂念頭穿梭幻化。
「發生什麼變故？」
跟上一世銀屏、朱玄客二人一樣來自另一大天‘洞微天’的朱文進，其平日一向淡定，這時卻也迷茫——
偌大一個魔神殿，說沒就沒？
白玉廣場不見。
洞府神山破碎。
查詢、兌換、善功，等等體系也都崩潰，難以啟用。
變故來的突兀。
「朱兄在洞微天也沒听到什麼動靜？」
上一世魔神殿崩潰的時候，孟南正好在里面，直接陪了葬，沒機會弄清緣由。
這一世有意避開，沒想到魔神殿在崩滅過後還有這種變化。
他看向此時五人當中來歷出身最高的朱文進，出聲詢問。
「未曾。」
朱文進搖頭︰「朱某雖出身大天，但大天廣袤，高層秘聞萬難探听。近些年在不能透露‘魔神殿’存在的情況下，我也多方尋找有關‘魔神殿’的信息，但都沒收獲。魔神殿崩潰，更是無從得知。」
這也正常。
不說一處大天。
單單孟南所在的南疆、中土，貌似僅是一處小界，就有偌大疆域，練氣仙師在里頭萬萬算不上高層，唯有道基才能拔高一層，俯瞰世間。
在那洞微天中，想必練氣仙師愈發廉價。
孟南心下些許遺憾。
不過‘九九煉魔神殿’為何崩毀，現階段跟他沒太大關系。跟他有切實利益相關的，是如何從中獲益，乃至為現實中月兌身提供幫助。
魔神殿崩潰，善功機制紊亂，孟南再難從中兌換有價值的法門、實物。
因此。
孟南念頭轉動，很快想到替代——
「諸位！」
不止孟南。
在場其他四人也都不是傻的，幾乎同時想到，五人抬頭，互相看一眼。
那自稱‘聖姑’的女子手在虛空一點，文字幻化，洋洋灑灑就有數千言滯空，分別是一篇篇法門與大略介紹，共計四十二篇。
孟南粗看。
其中二十多篇都是修行功法，每一門都比他目前在修行的《小千劍經》精妙的多，怕是不輸中土六宗真傳絕學。
更有煉器法、煉丹法、陣法。
少少四十二篇，卻種類齊全。
聖姑看向四人，輕聲笑道︰「小女子這些年刻意收集，有此四十二篇，皆為上等法門。當然，這只是在我乘黃界稱得上上等，在諸位道兄家鄉則未必排的上名號。但想來也有可取之處，諸位若有需求，大可交換。」
聖姑說著，又蹙眉道︰「魔神殿如今似乎僅剩下我們這一座洞府神山，山中僅我等五人。五人出身五界，若能互通有無，興許也能為修行更添一重保障。」
這是最關鍵的一處——
分處五界！
五人彼此造成威脅的可能性極大降低，一定程度上而言，可以更信任彼此。
「聖姑此言有理。」
秦素英這時也附和一聲，玉手一展，就有法門排布空中，檔次跟聖姑拿出來的差不多，但數量少一些，僅有十九篇。
兩位女修帶頭。
孟南、紫光上人包括出身大天的朱文進也都紛紛出手。
你一篇我一篇。
很快。
四周空中密密麻麻，已有百余篇法門。
其中居然是紫光上人拿出的最多，計有五十八篇。
孟南最少，僅有六篇，濫竽充數。
眾人有看的中的就互相交換，孟南也有看中的，可惜他拿出來的別人看不上，就換不來。
索性暫時不操這些心。
他如今僅一門《小千劍經》都尚未吃透，貿然再換其他功法，又要從頭來過，未免耽擱時間。
倒不如先專攻《小千劍經》，待到練氣巔峰時，沖擊道基的同時再抽空將功法更換，兩不耽擱。
這樣想著。
孟南反手一翻，掌心一顆靈珠顯化，風火纏繞，頓時就將場中四人目光吸引過來。
……
「這是——」
「先天風火靈珠？」
「不對。」
「先天而生，後天而成，沾染凡塵氣息，價值驟降何止千倍！」
朱文進看著孟南手中靈珠，一時激動，又忍不住扼腕嘆息。
「先天？後天？」
孟南听得迷糊，但不妨他理解，見朱文進似乎一眼道出靈珠根底，更是欣喜，連忙問道︰「不知這靈珠有何講究？又有何用？」
這些信息說珍貴也珍貴，說廉價也廉價。
孟南問的莽撞。
但朱文進心中有盤算，故而多看了兩眼那靈珠，口中道︰「這‘後天風火靈珠’若遇著一位煉器大師，當可成就一樁厲害法寶，不輸真境，成長價值極高。若有妙法，亦可作為‘借假修真’的載體，練氣沖擊道基。」
「果然！」
孟南听完，心間暗道一聲。
這一世，這些年，孟南通過各種渠道，特別是打入摘星宗內部的內鬼雨荷仙子這一途徑，了解到許多隱秘。
其中就包括練氣如何晉升道基的秘密。
根據雨荷仙子轉述，據說在摘星宗中，一共兩條確切可以晉升道基的途徑，或者說是功法——
其一是《摘星功》。
其二是《紅蓮經》。
前一門走的是星辰之道。
後一門走的是火法之道。
具體如何成就，雨荷仙子還未曾打听到，但隱隱約約有听說，門中練氣想要晉升道基，須得外物相助。
雨荷仙子猜測可能是某種丹藥，譬如傳說中的‘築基丹’。
又或者其他某些條件。
總之。
如摘星宗，乃至其他五宗，全都掌握著晉升道基的確切途徑，因此才能兩千年傳承不絕，三代道基輪番興替。
這是六宗大秘，外人萬難知曉。
甚至就連雨荷仙子這樣的門中第二首席，在沒有達到一定條件之前，也難以接觸。
保密等級甚至尚在天地大劫跟渡劫仙城之上。
雨荷仙子不知。
孟南也就無從得知。
但現在，從朱文進之口，貌似已經有些眉目——
「借假修真。」
「道基載體。」
在場中，聖姑、秦素英也都恍然，茅塞頓開，一時歡喜︰「原來如此！」
練氣。
道基。
這中間奧秘，若無人道破，于練氣而言就是霧里看花，怎麼也看不透，模不到竅門。
可一旦說破，就簡單了。
這就是所謂的‘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
以朱文進所言，這顆‘後天風火靈珠’就可以充作練氣晉升道基的‘載體’，從而完成‘借假修真’的過程。
但僅有‘載體’遠遠不夠，還得有相對應的法門。
朱文進心底火熱，這時心思不加遮掩，沖孟南誠摯道︰「不瞞三葬兄，能匹配這顆‘後天風火靈珠’的築基法門，朱某也需要耗費不小代價才能尋見。但哪怕有此一法，價值無須多言，道兄身上只怕無物可換。」
孟南只听這前一部分，就知道朱文進下文。
其他三人也都一樣。
于是都不出聲，想听听看朱文進要拿什麼來換。
朱文進不賣關子，開門見山就道︰「道兄若是只求迅速築基，朱某這里倒是有一套完整可以修行到道基層次的功法，承載‘道基’的寶物我亦一早備下，只消修行此法道行圓滿，沖擊道基不是難事。道兄如是有意，除這法門外，其他任何要求也盡管開口。」
此言一出，眾人側目。
……
「完整的道基功法。」
「匹配的載體寶物。」
一時間，聖姑等三人有些口干舌燥。
這番話代表著，朱文進手上已經攥著一張隨時都能踏入道基的門票。
雖說還有道行、法力、修為等等方方面面的要求，可‘功法’跟‘載體’，無疑是這中間最重要的兩環，也是任憑自身努力萬難如意的兩項。
而這時。
一條直升道基的康莊大道擺在眼前，這位‘三葬法師’會如何抉擇——
是貪一手，留下這顆‘後天風火靈珠’，再去想別的途徑獲得相應功法，從而以靈珠築基，獲取更寬廣的前途，但也有可能尋不見相應法門，完不成築基，老死在練氣一層。
還是做出取舍，落袋為安，爭取更快更穩的晉升道基？
這是兩難。
不過對于孟南而言，特別是身處未來時空的孟南而言，不是什麼難事。
孟南心有定計，這時卻不著急回應，他看向朱文進，轉過話茬，好奇問道︰「不知這‘先天風火靈珠’又是什麼講究，如何才能成就，可否作為道基載體？」
先天。
後天。
孟南心中有些猜測。
他手中的這顆靈珠已經定型，是萬萬難返先天的。
但這是未來。
而孟南擁有的可不止是未來，還有現在。
「現時時空，神燼鼎尚未出世，靈珠也尚未現世，或許——」
孟南心想著，猜測著，憧憬著，暗暗期許激動。
而這時，朱文進也很配合，並不隱瞞，直道︰「先天後天，瞬息之間。想要將‘風火靈珠’定格在‘先天’而非‘後天’，其實方法不少。例如大能封印，保住先天之氣不失。但這樣的手段，練氣遠遠不夠，道基萬萬不能，真境真人也差得遠著，怕是唯有更高一層的大能才能做到，不做此想。」
這一途徑即使在‘洞微天’，朱文進也難辦到，請不來那等人物，更護不住這等寶物。
更別說深處小天地困境中，世間高人止步道基的孟南。
此法略過。
哪怕孟南能在現實、未來穿梭，亦不做此想。
朱文進倒是不曾想著孟南手持‘後天風火靈珠’還在想著如何存系‘先天風火靈珠’的事情。
他只以為孟南好奇，為了交易能成，情願滿足他，于是這時徑自又道︰「這第二個法子，便是蓄勢築基。借著練氣沖擊道基，道基雛形初成的時候，封印一縷先天氣不失，便有望以‘先天風火靈珠’成就道基。」
但這也難。
時機的把控太重要。
一旦不能在一定時限內迅速築基，‘先天’就要沾染成‘後天’。
而‘築道基’何其難？
不乏數年乃至十數年苦功煎熬，才能最終成就的。
即使天驕，三月五月、十天半月也都正常。
能在三天、一天內完成的，就已經世所罕見。
瞬息？
太難！太難！太難！
這是其一，是最大難點。
而在這之外——
休說能煉化‘先天風火靈珠’的道基功法遠比朱文進謀劃著要尋找的‘後天風火靈珠’築基功法更加珍貴、罕見、難尋。
單單是築基難度，‘後天’與‘先天’就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小界修士，萬萬艱難。
……
「在靈珠出世時，趁勢鑄就道基？」
孟南心間一動。
這中間難度他可以想象，但並非不能一試。
現實中距離‘風火靈珠’出世還有一百多年，待到那時，他必定已經有資格沖擊道基。
一次次嘗試。
熟能生巧。
只要尋見相應法門，就有希望。
「這個記著。」
孟南心道。
但後續還有第三種途徑——
「打入胎中，借月復中嬰孩尚未失去的一縷先天氣呼應，能將‘先天風火靈珠’融入其體內，塑造一具‘先天風火靈體’，先天就有神通，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輕松修行，就能成就道基，無須再假外物。」
「但這等寶物，等閑修士又有哪個舍得棄之不用，成全嬰兒呢。」
朱文進一口氣說完。
孟南心中翻江倒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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