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嗚？」
陳舒湊近桃子，表情嚴肅，盯著它的眼楮，手指著它的鼻尖︰「你老實告訴我！我昨天有沒有醒過？」
「汪~」
「說人話！」
「汪！」
「有，或者沒有。衣偶有，模誒沒。」
「貓~」
「衣、偶、有~」陳舒放慢了速度，試圖教會它，「模、誒、沒~」
「咩啊~」
「算了，你這個蠢貓。」
「嗷汪！」
「這麼多年了，給你看了這麼多貓娘動畫片，你都還化不了形，多半是廢了。」
「汪汪！」
一人一貓都坐在地板上，一個盤坐，一個端坐，照著順序，你一句我一句，有來有回。
「我懷疑你在罵我……」
「恩呢~」
「你還恩？」
「安~」
小姑娘側躺在旁邊的沙發上，身體蜷縮成了一團，雙手抱在一起，腦袋也貼在沙發上，看起來好嬌小，睜著眼楮默默的盯著他們——雖然已經兩天兩夜沒怎麼睡覺了，只有在上無聊的課的時候才會眯一會兒，她也開始感覺到了一點困意，但就是不想睡覺。
姐夫果然不相信她了。
不然也不會問桃子。
可惡的姐姐！一定使了離間計！
「呵~~」
小姑娘打了個呵欠，眨巴眼楮，眼里變得濕潤了些，還是盯著他們看。
這肯定不怪自己，都怪夜人血脈。
窗外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與此同時，二樓臥室。
寧清將書擱在大腿上，背靠床頭坐著，卻沒有看書，而是將頭頂著牆上軟墊，目光斜向上，靜靜听著樓下的動靜，嘴角勾起一點弧度。
……
陳舒花了半天時間來挖掘記憶，也花了半天時間來擔驚受怕、忐忑難安，又想知道，又害怕知道……在這個過程中清清總是站在不遠處，靜靜觀察著他。
最終他確認了，或者說反應了過來——
這次自己大概率並沒有神志不清。
當時心情那叫一個復雜，好像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雜陳。
感覺自己扮演了半天的小丑，對，就是張酸女乃那種，而清清則一直站在旁邊，看自己笑話。
這個笑話絕不止是看了半天這麼簡單，不是自己醒悟了，它就過去了，它的效用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這就導致明明沒有神志不清的他，竟然比輕度的神志不清還要難受。
我是一條傻狗……
他的心里只剩這麼一句。
……
三月十九，下午。
陳舒和寧清帶著桃子出門了，走到隔壁，拍兩下鄰居家的門。
「砰砰！」
「來了！」
里頭傳來兩聲腳步聲。
陳舒往側後方仰頭，只見一道身影從空中飛出，跨過院牆院門，落到院子外。
「走吧！」
「你這門還有意義嗎？」
「有啊！」
張酸女乃上下打量著他︰「好看啊！」
隨即她皺起了眉。
幾天未見，感覺這人有了些變化，但說又說不出來，只得憑借靈覺和聰明機智來推斷——
「你八階了？」
「是啊。」
「！」
竟然這麼快！
張酸女乃心里一驚。
自己明明比他先入七階一兩個月，也一直勤奮修行，每天從不偷懶，差距沒有進一步拉大就算了，竟然只差幾天就被他追上了！
同樣都有印記，在天賦差不多的情況下，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啊！
難道說……
「！」
張酸女乃睜大眼楮，不敢相信——
劍神印記的質量沒有靈聖印記好？
「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張酸女乃陡然反應過來，若無其事的擺了擺手，「什麼時候啊？」
「昨天。」
「……」
「……」
張酸女乃不知想到什麼，陷入沉默。
陳舒不知想到什麼，陷入沉默。
過了幾秒，兩人回過神來。
張酸女乃眼珠子轉動著，眼光閃爍，打量陳舒︰「你這次晉升，中間，有沒有，嗯，不太清醒的時候？」
「沒有。」
陳舒如是回答，表情卻有些復雜。
「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
「說謊是狗！」
「說謊是狗。」
「我還是不信！這句話你說了等于沒說！」張酸女乃又看向旁邊的清清︰「他這次有沒有神志不清？」
寧清澹澹的瞄了眼陳舒︰
「沒有。」
陳舒表情更復雜了。
張酸女乃則皺起眉，敏銳的覺得有點不對，但清清又是不會說謊的，她不由陷入思索。
短短半秒之內，處理器的佔用率就超過了80%。
這時陳舒突然問道︰
「那你呢？」
「啊？」
猝不及防之下，張酸女乃有些慌張。
「我、我也沒有。」
「說謊是狗！」
「我為什麼要這麼說？我又不傻。」張酸女乃撂下一句，隨即轉身就走，一邊走還一邊伸了個懶腰，穿著的輕薄白體恤在春日陽光下有些透，但也只看得出緊繃縴細的腰身曲線，「哎呀今天天氣真好，我們走吧，不然瀟瀟的比賽都開始了，陳半夏都在路上了。」
兩人抱著貓跟在她身後。
寧清瞄向陳舒。
陳舒瞪著她，伸手在她胳膊上打了兩拳，打完又摟著她的肩膀往外走。
半小時後，靈安學府。
常規組的總決賽現場，人山人海。
陳舒一行人及貓狗坐成一排。
耳邊一片雜亂的聲音，仔細听，能听出不少來自人工智能學院的喊聲︰
「瀟瀟學姐！加油！」
「瀟瀟學姐揍他！」
陳舒莫名覺得很有意思。
原來自己心中小孩兒一樣的小姨子，已經被這麼多人喊作「瀟瀟學姐」了呀。
這種感覺很奇妙，妙不可言。
在萬眾呼喊中，裁判老師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遍全場，一臉冷酷的瀟瀟學姐上場了。
一件黑色短袖體恤，一條背帶牛仔褲，雙手插兜，兩條胳膊細細白白的，腳下沒穿那雙復古鞋了，而是換上了一雙更便于發揮的武者訓練鞋，讓她比她的真實身高又矮了幾公分。
照例先扭頭，環視一遍觀眾席。
嬌小縴瘦又一臉冷酷的瀟瀟學姐高舉起手，朝姐夫的方向揮了揮。
「瀟瀟學姐加油啊！」
陳舒雙手在嘴邊環成喇叭，跟風喊道。
陳半夏和張酸女乃也樂呵呵的跟著喊。
桃子見狀也跟著叫了兩聲，免得顯得自己不合群，但余光一瞄，見自己的主人坐著一動不動，又意識到極可能這才是真正的高等生物的氣派，于是也安分待在陳叔懷里，冷靜的瞄著，不作聲了。
瀟瀟學姐的對手也出場了。
這是來自計科學院的一名大五同學，靈海修為四階巔峰。
別看他是個程序員，但他同時也是一名傳統武修愛好者，在校時就經常去找武院的同學切磋，大五離校後又去了一家比較知名的軟件公司實習，在與產品經理的斗爭中積攢了豐富的實戰經驗。
「黃河學長加油！」
「黃河師兄加油！」
一時間聲音壓過了瀟瀟學姐。
小姑娘內心靜如姐姐——
真正的強者，不會在意這些小事。
「當！」
鑼鼓聲響起。
小姑娘依然將手插在寬大的褲兜里，站在原地不動，微微歪著頭，把對手盯著，從容不迫，一臉冷酷。
繼續維持強者應有的形象。
黃河學長原本一臉警惕，見狀不由愣了一下，喊道︰「這個時候就別賣萌了啊喂……」
「？」
在說什麼？
胡言亂語！
既然如此，送你下台。
小姑娘將手抽出來，躬身屈腿，陡然爆發出極強的力量，朝他沖了過去。
黃河學長瞬間屏住了呼吸——
得知學校里除武院那位劍修還有另一名五階時，他就明白了，自己遲早會與她踫上，于是這幾天來他沒有錯過寧霽同學的任何一場比賽，自然知道，在寧霽同學可愛軟萌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顆暴力的心。
沒猜錯的話，寧霽同學走的也是武修路線，身體素質很強，主要體現在力量強，優勢是修為高，在之前的戰斗中基本都是一個照面就解決戰斗。
沒人能扛住她的力量。
這樣一個對手，可不是公司里那些鶸產品經理能比的。
不過听說寧霽同學才二十歲，哪怕修行天賦再高，畢竟年紀擺在這里，總不可能從小打架打到大吧？因此她的戰斗技巧和經驗不可能有自己豐富。
以他分析——
自己只要避開她的第一擊，避免與她正面硬抗，憑著與產品經理對抗的豐富技巧，就還有周旋的可能。
于是黃河學長緊盯著那道身影。
近了！越來越近了！
一秒鐘好像被他拆分成了數十份，思緒漫長，可現實中其實只是電光火石之間，她就到了面前。
這是最關鍵的時刻！必須拿出全力！
刷的一下！
黃河學長靈敏閃避。
然後被有著以速度、反應見長的夜人血脈的寧霽同學單手一把抓住。
「彭！」
黃河學長飛下擂台。
「呼……」
瀟瀟學姐站直身體，繼續把雙手插進背帶褲的兜里，面無表情，眼神也冷冷的，瞄著台下的黃河學長。
想必這一場打完，自己冷酷強者的形象就該深入人心了吧？
「勝者！冠軍！人工智能學院，寧霽！」
「瀟瀟學姐牛逼！」
「瀟瀟學姐好可愛！」
「瀟瀟學姐好萌！」
「瀟瀟學姐我愛你！」
「？」
這些人在喊什麼？
瀟瀟學姐皺起眉頭。
十分鐘後，大家已散場。
瀟瀟學姐站在武修館外面，滿臉冷酷，路邊有比她年紀還大的學弟學妹向她打招呼，或夸或吹，她也只是冷漠的點點頭以做回應——如果姐夫沒有像摟小孩兒一樣攬住自己肩膀的話，自己應該會很有強者風範吧？
但即便如此，她也保持著表情，盡量維持強者風範。
能維持幾分算幾分。
積少成多嘛。
「恭喜啊瀟瀟學姐，奪得常規組冠軍了。」陳舒摟著瀟瀟的肩膀，觸感格外嬌軟，骨頭都像是散的，「不過他們為什麼也叫你瀟瀟學姐啊？他們怎麼知道你叫瀟瀟？」
瀟瀟學姐聞言默默扭頭，看了眼張酸女乃。
都怪大一的時候，酸女乃姐姐怕她年紀小，被班上同學欺負，總來接她下課，左一句瀟瀟，右一句瀟瀟，加上她比班上的同學平均小四歲，大家覺得這個昵稱親密，適合用來叫小妹妹，便也都開始這麼叫她了。
後來經常參與乃至主導研究項目，與低年級的同學也有接觸，那些同學都叫她瀟瀟學姐，直到上學期因為發現了更完美的驅動器符文載體，便徹底在學院內出了名。
「看來你已經成為你們學院的萌物了啊！也是，我們瀟瀟這麼可愛，誰不喜歡呢？」
「？」
姐夫又在說什麼？
瀟瀟學姐又皺起了眉頭。
「走走走，為了慶祝可愛的瀟瀟學姐奪得冠軍，張教練斥巨資，請我們去吃宮廷彷膳。」陳舒依然摟著她，一邊滿臉笑意，一邊往外走。
小姑娘腿沒他長，雙腳只好快速倒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