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兮見他愣愣盯著自己，明淨眼波與他目光對視了不到一秒鐘，便迅速地挪開，扭頭看向旁邊，白皙晶瑩的耳朵和漢服交領外露出的修長脖頸肉眼可見地蔓延起淡淡暈紅。
雖然撐著傘，但外面正午的外面，光線仍是十分充足明亮，倆人離得又近，盯著她看時簡直縴毫畢現，能明顯感到她的羞澀、緊張，以及矜持之下，隱隱浮躍的歡喜和期待。
林塘略一猶豫，然後抬起左手，從右手里接過了傘柄，然後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些汗的右手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
伸了過去。
雖然不是白給，但這七天總是白給的。
人家一個女孩子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再猶猶豫豫扭扭捏捏，還能不能硬起來了？
畢竟又不是不喜歡她。
腦海中閃過這些念頭，他已經伸手握住了江靈兮的手。
接觸的瞬間，就能感到那只手的溫潤柔軟，林塘不願讓自己顯得很沒有經驗，故意做出很熟悉、習慣的樣子，直接握住。
江靈兮明顯僵了一下，輕輕咬住嘴唇，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迅速挪開目光，臉蛋明顯更紅了。
倆人都不說話，林塘牽著她的手，默默地往前走。
因為確實沒有經驗，又很想表現出有經驗的樣子，在最初那只手掌的溫軟、細膩、柔女敕的觸感帶給大腦的沖擊慢慢被適應了一些之後，林塘就意識到有點別扭。
他只抓住了江靈兮的半個手掌！
或者準確的說，是大半個︰他是右手握住她的左手，手掌從她虎口插入，很顯然江靈兮被他觸踫的瞬間就已經緊張起來了，且他也緊張，因此只抓住了她三根手指。
小指很可憐地被遺落在外面了……
江靈兮不知道什麼時候意識到的，但林塘真的是走出老遠才發現這件事情。
他竭力地想要表現出不在意、這不重要的態度來，但還是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血液在慢慢地往上涌，臉和耳朵都能感到一種並非來自陽光的熱烈。
這股熱力灼燒著他，讓他慢慢覺得連走路的腳後跟也跟著發熱起來。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是不知道該怎麼辦，覺得松開重新握住有點丟臉，但這樣牽著手上街，好像更丟臉……
兩人都不說話，就這樣握著三根手指默默地往前走，不時眼楮左右瞄一眼，卻都不敢看對方。
幾乎每走一步路，對林塘來說都是一種煎熬，覺得好像自己又往恥辱柱上又走近了一段距離，但與此同時，手掌接觸的美妙觸感，以及這種觸感帶來的，像是兩人連接在一起的難以言述的感受，又讓他覺得前所未有的真實和享受。
好似此前二十年都是虛度，只有這一刻才是真實和永恆一般。
這自然是錯覺，因為這種感受的同時，他腦海中仍有些發懵，走路都踩不到地面上似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接近了小區大門，似乎是余光瞥見的，又似乎是心有靈犀，林塘覺得似乎看到了旁邊江靈兮偷偷瞄了自己一眼，然後咬著嘴唇，偷笑了一下。
那是夾雜著羞澀、甜蜜，以及一絲發現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的笑意。
至于覺得什麼好笑……
「咳……」
林塘深吸一口氣，然後咳嗽了一聲，控制住表情，松開了她的手，然後往後退了一步，在她身後繞了個圈，走到她右側。
江靈兮先是往左轉身，然後又從前面繞了個圈，往右轉身，如水雙眸疑惑地望著他。
「換個位置，左手打傘不方便。」
林塘暗暗佩服自己的機智，把傘柄交還到右手，然後靠近過去，伸出左手，「很自然」牽起了她的右手。
同樣的軟女敕柔膩，不同的是，他這次特意控制了一下，整個抓住了她的手。
江靈兮輕輕抿住嘴唇，像是想笑，隨後輕輕咬了一下唇，笑意慢慢消失，像是一只被強行按下水面去的小舟，下一刻便又浮現出來。
這次的笑意像是從心底里滿溢出來的，淺淺的淡淡的，卻溢滿整張臉頰，唇角彎彎，眉眼盈盈，連垂下的一縷發絲，在陽光與微風的輕撫下，都似在空氣里漾著柔柔的甜甜的笑。
大概因為手握得比較緊，姿勢也對了，兩人身體自然地靠近，行走時肩膀偶爾擦踫在一起，也只讓人覺得連這踫撞都是溫柔甜蜜的感覺。
林塘把傘往她那邊傾了傾，覺得自己應該主動找些話題，但腦海中亂糟糟的，什麼話題也找不出來。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說不出話，而自己心里面涌出來的，是想要把她抱懷里的沖動，于是趕緊把這種失禮而唐突的念頭咽了回去，繼續沉默地往前走。
走到大門，林塘終于找到了話題，轉頭看著她，似是真的心有靈犀一般，江靈兮在下一瞬間也轉過頭來。
目光交視，林塘隱約又有上一次長久對視時那種侵入她靈魂、彼此交融般的錯覺，江靈兮有點害羞地咬了下嘴唇，移開目光。
他則控制不住的露出自己看不到但覺得應該很溫柔的笑容，輕聲道︰「前面左轉就是。」
「嗯。」
江靈兮低低應了一聲，反而不見了以往的狡詐、活潑，只讓人感到她的溫柔和乖巧，像是一下子從只野生的小狐狸變成了溫順的小女乃貓。
這讓林塘有一種牽了手就似抓住了她「命門」的感覺，就像是此前的親吻一樣，看到的只是假象，親吻、牽手就能將這些假象打破，看到、抱住真正的她。
兩人很快街邊的拉面館前，店里開了空調，門開著，有塑料掛簾遮擋，林塘迅速收起遮陽傘，然後用一只手撥開了簾子。
江靈兮盈盈眼波如水般飛快瞟他一眼，然後用左手撐起左邊一條簾子，與他一同並肩走了進去。
店面不很大，裝修也不算多豪華，勝在整潔干淨，人並不多，只有兩人在吃面，這里應是家族式經營，似乎是妹妹的一個微胖女孩坐在最里面的桌前玩手機，大概听到動靜，抬頭看了一眼。
林塘經常到這邊來吃面，她是記得林塘的，見他這次陪了個這麼漂亮的女孩過來，明顯怔了一下，然後手按著桌上的抹布站起來，問︰「吃什麼？」
「我們先看一下。」
林塘應了一聲，朝江靈兮示意了一下，在牆邊的桌前坐下來，用手指了指桌上玻璃板下面壓著的菜單，「你看看要吃什麼？」
江靈兮低頭看了看，然後問他︰「你吃什麼？」
林塘想了一下道︰「涼面。」
江靈兮抿唇笑道︰「那我也要涼面。」
「你有忌口的嗎？比如香菜之類？」
江靈兮眨了眨眼︰「你不吃嗎？」
「不是。」
林塘搖搖頭，「怕你不吃。」
「我什麼都吃。」
江靈兮抿唇一笑，眼望著他，然後垂下眼眸，「很好養活的。」
林塘笑了笑，沖通常都是她招呼的來客那位女老板道︰「兩份涼面，謝謝。」
「好的，稍等。」
對方得了答復，沒有什麼留戀，干脆利落地轉身掀起布簾走進後廚。
江靈兮身上穿著的漢服襦裙，長袖交領，她在家、在車里都有空調，一路走過來，雖然路程並不長，怎麼要比短袖、吊帶更熱的，身上出了些細細的汗，拿了張紙巾輕輕擦拭了一下額上。
大概因為店里的紙巾太粗糙，眉頭不由自主地蹙了一下，但很快舒展開，眸子忽閃忽閃地眨了眨，看著招待的女生走進後廚，轉頭問林塘︰「你經常來這里吃飯嗎？」
「嗯。」林塘點點頭。
江靈兮眼珠微微轉了轉，見林塘疑惑地看著自己，微微偏著身子，湊到他耳邊，帶來一股淡淡甜香，壓低著聲音問︰
「她是不是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