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谷的夜晚格外寧靜,皎潔的月光從蒼穹之上灑向整座山谷,將這片美麗的土地都變成了銀白色。凱特琳•史塔克雙手擱在凋飾華麗的窗台上,凝視著那逐漸溢灑的清冷月光。
新月爬過金黃色的原野和茂密的森林,只怕不消多時黎明就將呈現在她的眼前,屆時黎明之前最後的黑暗就將來襲。
從月門堡最高的塔樓頂端向著鷹巢城的方向看去,幽魂般的瀑布沖出山 ,猶如是天上的銀河從巨人之槍的山巔崩騰直下,阿來莎之淚上激蕩的白霧反射著銀色的月光。
傳聞阿來莎•艾林生前眼睜睜地看著丈夫、兄弟和兒女慘遭殺害,卻從未掉過一滴眼淚。于是諸神諭令,她在死後將會淚流不止,直到留下的淚水灌既至峽谷平原的黑色沃野,因為她所愛的人們都葬在那里。
那位傳說中的阿來莎已經死了六千年之久,然而至今卻沒有一滴河水流淌至那黑色的原野之上。自己在死後也可能會遭受諸神的詛咒吧,因為當她剛才在得知來莎即將接受審判的消息時,自己的內心竟然一點哀傷的情緒都沒有。
這使得凱特琳不禁開始猜測,等到自己死後她的淚水又會變成多大的瀑布呢?
「這件事就真的再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凱特琳邊望著窗外的月景出神,邊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她當下是在和誰對話,或許是與高遠,又或者是天上的諸神。
「相信夫人您心底現在應該已經有了答桉。」高遠端著手中的酒杯來到窗前,他學著凱特琳的模樣依偎在窗台上,「被您妹妹害死的不是別人而是她的丈夫,想必夫人您也知道谷地的諸位領主對瓊恩•艾林是多麼地敬愛有加,他們每個人都願意為瓊恩•艾林獻出生命。」
「如今殺害他們封君的凶手就站在他們的面前,峽谷里的領主們能夠同意讓來莎夫人接受諸神的審判,這便是對她最大的寬容了。」
「而且她所犯下的罪行無論在哪里都是無可饒恕的,弒親對于七國的人而言是一項大忌,人們唾棄和詛咒那些殺害自己家族成員的人。」高遠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無論領主還是平民為此都深信,將屠刀加諸自己親人的行為將受到諸神的詛咒。」
「加害至親的人從古至今都不會有好下場,也從來沒有人犯下如此罪行之後,還能安然無恙地逃月兌諸神的制裁。來莎必須為她所犯下的罪行承擔責任。」高遠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凱特琳也將自己的視線移開,峽谷中的夜景再如何迷人,如今也難以平復她此刻的心緒。在此之前凱特琳從未想過,自己的妹妹竟然有一天會犯下如此人神共憤的罪行。
待在月門堡的這些日子里,凱特琳也不是沒有听人說起過關于來莎的傳聞,但是她始終認為那些只是城堡里的人對自己妹妹的偏見罷了。直到她今天得到來莎即將接受審判的消息,她才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真的。
誰會想到昔日奔流城里的那位羞怯的少女,如今竟會變成此等惡毒的婦人。她早已不復當年跟隨丈夫離開奔流城時的模樣,來莎如今在城堡里的下人口中,已經變成了時而傲慢、時而憂懼,個性陰晴不定、怯懦怕事且喜歡嘲笑他人的潑婦。
最糟糕的是她還草管人命,據帶她登上鷹巢城的那位谷地私生女所說︰自從來莎帶著她的寶貝兒子從君臨回到鷹巢城之後,至少已經有一位管家、三名侍女和十名囚犯被她以勞勃•艾林的名義,從鷹巢城的月門當中給扔了下來。
「萬一是有人弄錯了怎麼辦?」凱特琳緊繃著臉來到高遠的面前,「我是說有沒有可能來莎是被人誣陷的。您剛才不是還說小指頭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麼,興許是他在故意誣陷我的妹妹。」
「凱特琳夫人,您是在質疑審判的公正性嗎?」高遠抬起頭看向對方不禁眉頭一皺,「作為協助勞勃陛下對培提爾•貝里席進行審判的陪審人,我在這里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您︰審判是在諸神的見證之下舉行的,且絕對是一場公平公正的審判!」
「用以指控來莎和小指頭的人證物證確鑿,且還是都由我和您的丈夫史塔克大人共同收集而來,審判的最終結果也是由我們和勞勃陛下共同商議得出。」
「倘若您仍是對此有所懷疑,我建議您可以去找一位叫做修夫的爵士,他曾經是跟在瓊恩•艾林身邊的侍從。」高遠告訴凱特琳,「修夫爵士正是那場審判的關鍵性證人,如今他就在這座城堡當中,或許您能從他那里了解到整起事件的前因後果。」
「我不是那個意思高遠大人!」凱特琳趕忙為自己辯解道,「請原諒我剛才的冒犯我並不知道您和我的丈夫是那場審判的陪審人我只是擔心來莎受到人陷害罷了。」
「說起您的丈夫,恐怕我這里還有個不幸的消息得告訴您!」高遠沒有繼續追究凱特琳夫人剛才對自己的冒犯,而是話鋒一轉與她談起了艾德•史塔克的事情。
反正這件事情凱特琳早晚都會知道,畢竟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作為那次襲擊事件的親歷者,高遠認為自己有沒有理由故意瞞著對方。與其等凱特琳事後來質問自己,倒不如現在就將艾德•史塔克如今的境遇如實告知。
「奈德他在君臨怎麼了?」凱特琳夫人雙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俯身與他質問,「是不是蘭尼斯特家的那對姐弟對我丈夫做了些什麼?」
「是弒君者!」高遠如實回答道,「他因為夫人您在河間地擄走侏儒的事情而心懷怨恨,于是便光天化日之下在君臨城里帶人襲擊了您的丈夫,而且還試圖從他的身邊擄走您的小女兒。」
「什麼?你說艾莉亞她被弒君者擄走了?」凱特琳夫人發出崩潰的尖叫,初聞艾莉亞被弒君者擄走的消息,凱特琳急得在房間中亂竄起來。
「夫人您不用太過緊張,弒君者他並未得逞!」高遠心平氣和地向凱特琳解釋,「弒君者在準備帶著艾莉亞逃出城外的時候整好被我踫見了為了從弒君者的手中救回您的小女兒,我們和蘭尼斯特家的人在街上進行了一場惡戰。」
「所幸,我們還是將您的小女兒從弒君者的手中給安全救了回來,艾莉亞只是受了點驚嚇而已。」
「感謝您的及時出手相助,高遠大人!」大悲大喜之下,凱特琳一時激動便沖了上來,展開雙臂環抱住了高遠並反復地在他的臉頰兩旁輕吻,「諸神保佑真是諸神保佑諸神保佑了艾莉亞沒事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高遠大人太感謝您了。」
松開高遠的脖子之後,凱特琳夫人又坐在了椅子上開始捂面痛哭起來,並在嘴里不斷念叨著︰早知道君臨里這樣危險,自己就不應該同意讓奈德帶著兩個女兒前往君臨自己不應該勸說奈德去往君臨擔任御前首相之類的話
待到凱特琳夫人平復了心情並重新冷靜下來之後,尷尬至極的高遠這才重新開口,為凱特琳夫人講述起了整起事件的來龍去脈。
但當凱特琳向他問及自己的丈夫現在情況如何時,高遠卻只能無奈地告訴對方︰當自己乘船從君臨離開時,她的丈夫艾德仍舊躺在首相塔的書房之中昏迷不醒。只不過據學士所說,他的丈夫身體狀況目前已無大礙,只是還需要休養生息一段時間,相信很快就能夠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原本我打算將弒君者押送至國王的面前等候發落可是誰想,就在我帶著艾莉亞返回首相塔看望重傷的艾德大人時,王後的人趕來包圍了我的人並將弒君者從他們手中劫走了。」
「當我得知此事時,弒君者早就已被王後給放跑了。我曾經在國王面前據理力爭,希望國王能夠允許我帶人去將弒君者給抓回來接受制裁,但是國王卻是擺出一副想要息事寧人的樣子」
後面的話,高遠也就沒有繼續再說下去了。只是表示自己因為君臨里與弒君者的那場惡戰,而不得不帶著青銅約恩等人提前乘船返回了谷地,趁著王後瑟曦還未借口此事向他們發難之前。
至于弒君者,自他被王後瑟曦放跑之後便就此沒了消息。想必是喬裝打扮了一番,沿著黃金大道逃回他父親的領地凱岩城去了。
「說到弒君者」此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奈斯特爵士,突然開口向他匯報。「高遠大人,我這里倒是收到了一份有關于弒君者的消息。」
高遠疑惑地轉過頭看向奈斯特爵士︰「哦奈斯特爵士你收到了什麼消息?」
「從西境返回的商隊向我報告,弒君者此刻正在凱岩城集結軍隊。」奈斯特爵士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條交給高遠,接著他又轉過頭看了眼凱特琳,然後又繼續說道,「史塔克夫人的哥哥艾德慕•徒利大人,此前已經派人去往了凱岩城,要求泰溫公爵表明此刻在河間地的邊界集結軍隊的意圖,但至今也沒見蘭尼斯特家的人有所回應。」
「艾德慕大人如今正在河間地召集徒利家族的封臣,據說他打算派出凡斯和派柏兩位大人,率先帶兵去往金牙城下的隘口進行把守。艾德慕還向外公開表示,決不會放棄徒利家族的每一寸土地,倘若蘭尼斯特家趕來進犯,就用他們的血來澆灌。」
凱特琳夫人听聞此消息顯得有些憂心忡忡,她對艾德慕在一眾封臣面前的號召力有所懷疑。倘若自己的父親霍斯特公爵此刻沒有站出來,又有多少封臣會響應艾德慕的號召呢?自己的父親自從母親死後便經常患病,如今已經臥病在床多年的他已經有許久沒有出現在封臣的面前了。
「艾德慕向我父親的一眾封臣發出了召集,並且還發下了誓言。」凱特琳顯得有些患得患失,她今晚不希望再听見有什麼壞消息了,「但他現如今終究不是奔流城公爵,奈斯特大人,我父親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史塔克夫人,很抱歉!我們的人沒有向我匯報有關于霍斯特公爵的消息。」奈斯特爵士捻捻自己的胡須。
「我父親若非重病,決不會把奔流城的防務交給艾德慕。」凱特琳的內心此刻更加惶恐不安,「奈斯特爵士,麻煩您派人去往河間地打探消息的時候,順便替我打听一下有關于我父親的消息。」
「可是史塔克夫人,這樣做恐怕會引起艾德慕大人的誤會吧而且」奈斯特爵士此刻顯得有些為難。
河間地和奔流城畢竟是人家徒利家族的地盤,在這極其敏感的時刻,倘若自己專門派人去往那里打探消息必然會引起了艾德慕的誤會,這恐怕將招致徒利家族和河間地諸侯的敵視。
「奈斯特爵士你別可別忘了,史塔克夫人在嫁給史塔克大人之前,可是徒利家族的凱特琳。」高遠提醒道,「你不用擔心這會引起徒利家族的誤會,既然史塔克夫人開口拜托你去替她打探霍斯特公爵的消息,那你便照著她的吩咐去辦就好啦。」
「遵命,大人!」
「高遠大人,我還有一則消息需要向您匯報!」奈斯特爵士一邊說,一邊轉頭看向了凱特琳夫人和米亞•石東。很顯然,他認為接下來自己要匯報的事情,不應該被這兩人給听去。
「凱特琳夫人,想必您今晚也是格外疲憊了,您還是回房去早點歇息了吧!」心領神會的高遠立馬開始送客,他轉頭看向米亞•石東,「還有米亞小姐你也是,今晚辛苦你了!」
「這里不需要你的侍奉了,你將凱特琳夫人送回房間里休息了之後,自己也早點回房去歇息吧。真是麻煩你今晚帶著兩位大人(夫人),往返于鷹巢城和月門堡之間了。」
「高遠大人,感謝您今晚給我帶來的這些消息。」凱特琳很識趣地向高遠提出了告辭,「大人你也早點歇息吧,那我就此告退了!」
米亞•石東也是很識趣的離開了房間︰「大人,您實在是太客氣了,我這就去將史塔克夫人送回她的房間中去。」
待到房門被外面的羅南爵士重新關上,高遠再次轉頭看向奈斯特爵士︰「說吧,奈斯特爵士!到底什麼事情讓得你非要如此神神秘秘?」
「啟稟大人,是關于我們派出去的搶購糧食的商隊,不斷在西境與河間地遭遇神秘隊伍襲擊的事情!」奈斯特爵士神情嚴肅地回答。
最近出去谷地的商隊有許多都遭到了一只神秘隊伍的襲擊,那支隊伍就彷佛是在刻意針對谷地的商隊一般,即便是商隊里的人並未打著谷地的旗號行商。
這些事情令奈斯特爵士十分頭疼,商隊在行商的過程中遭遇匪徒的襲擊,這在七國當中原本是相當稀松尋常的事情,畢竟不是所有的商道都像國王大道那般安全。
但是這次卻有所不同,以奈斯特•羅尹斯多年擔任艾林谷總管的經驗判斷,這件事情恐怕並非是普通的山賊襲擊那麼簡單,因此他打算將此事稟報給高遠,希望能夠引起自家大人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