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章讓人客氣地把江愛民請進屋里。
汪星河的父母也在。屋里的氣氛不算是緊繃,兩對父母的臉色都很放松。
坐立難安過後,周琳琳知道著急也沒有用,不如冷靜下來想想辦法。
季章沒跟江愛民繞彎子,上來就說︰「對不住,我的人沒有照看好孩子們。」
江愛民的心當時就涼了半截。
听幾個大個子講完事情的經過,江愛民通情達理地說︰「不怪你們,誰都沒想到會踫到那樣的情況。」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上山把人找回來。」季章一分鐘都不想浪費,他身上的壓力特別大,畢竟是他點頭讓季元霖上山的。
他的本意是鍛煉一下孩子,別讓季元霜長成了溫室里的花朵。男孩子嘛,一味寵著他就是害了他。他的想法挺好的,可季元霖又帶上了別人家的孩子。
「我對山上也不熟,他們都去山上采蘑菇,我很少上過去。有時候去,也是有人帶著我,我方向感不好,進了林子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江家民說。
「我也沒有上過山,對山里的情況不了解。」汪星河的父母紛紛表態。
「不行,我帶人進山里看看,萬一找到了他們,就把人給帶回來。」季章說。
周琳琳問到了重點︰「你進過山嗎?」
「沒進過。」季章發愁地說。
江愛民多少了解一些山里的事,對他們說︰「晚上就別去了,晚上光線不好,對林子再熟悉的人,進了里面也會迷路的。別到時候沒找回來他們,反而又把人搭進去了。」
「他們會不會害怕?」周琳琳想的是這個。
「季元霖肯定不會,他是我兒子,要是因為這個就害怕,那他就不配當我兒子。」季章說。
「汪星河也不會哭,這小子就受刺激和冒險,一直說我們把我們管他管得太嚴了。他的夢想就是長大了去開飛機,老纏著我去山上玩。他早就想去山上玩了,現在指不定怎麼笑呢。」汪星河的爸爸笑著說。
輪到江愛民了,他說︰「我也不知道小梨會不會哭。」
周琳琳寬慰道︰「有你大兒子和趙恆在,他們都會照顧妹妹的。」
「季元霖也會照顧江梨的。」季章也說。
這一晚上,江愛民和高秀蘭是在擔驚受怕里度過的。
黃玉英前半夜沒有睡,睜著眼楮看著門口,盼望著能看到三個孩子的身影。
江和平睡著了,又被她無情地拽了起來。
「孩子都丟了,你還有心情睡覺?」黃玉英沒好氣地說。
把江和平弄醒了,她自己反倒是困了,呼嚕聲大得像打雷。
後半夜,火變小了,幾個孩子被凍醒了,圍著火堆說話。
借著火光,他們把那只倒霉的雞殺了,里面的內髒掏出來。不能吃的挖個坑埋了。閑著沒事,他們圍著火堆拔雞毛。
「要是能燒一鍋開水就好了,用開水一燙,雞毛就好拔了。」江元棠感嘆道。
沒有鍋,也燒不了開水,他們只能硬拔。拔了半天,也只拔下來一半。
「等天亮了,咱們分頭去找,看附近有沒有水。」季元霖說。
「有水,我听見水聲了,就在附近的地方。」趙恆用肯定的語氣說。
江元棠停下手,側著耳朵听了半天,也沒听到什麼水聲。
他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趙恆說︰「我怎麼沒听見?」
「你能听見個啥,之前跟你說有人哭,你都听不見。」汪得河說。
「你們都听見了,就我一個人沒听見,你們是不是合起伙來騙我?」江元棠的目潤光從他們臉上溜過去,試圖找出來一絲破綻。
「你耳朵不行,我也听見水聲了,你听見了嗎?」汪星河說。
天快亮時,他們終于拔完了雞身上的毛。太小的毛拔不掉,他們就架在火上烤了下,那種小細毛就沒有了。
趙恆找了個借口去方便,順便勘察了一下附近的環境。
回來後,他說︰「前面確實有一條河,水看起來挺清澈的。」
大家本來還昏昏沉沉的,一下子全清醒了。有的去河邊喝水洗臉,有的去林子里撿柴。
江元棠提著雞去河邊洗干淨,剛把一整只雞穿到樹枝上。江梨不知道在哪兒轉了一圈,揪了一把草回來了。
「這是啥啊?」季元棠臉上寫滿了疑惑。
「一種草帶咸味,抹到肉上面。一種是香草,塞到雞肚子里能除腥提鮮。」江梨說。
「真的假的?」江元棠半夜半疑。
「我還能騙你不成?」江梨沒好氣地說。
江元棠保持著懷疑的態度,按照江梨說的做了。
劉二妮一晚上都在發低燒,現在也緩過勁來了。
趙恆把衣服打濕拿過來讓她洗了臉。
她說︰「江梨說得對,這種草是無毒的,擠出來的水是咸的。」
有了這句話,江元棠就放心了,專心地烤起雞肉來。
遠遠地;季元霖和趙恆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肉香味,兩個人都無心撿柴了,只有汪星河還沒有回來。
他又找到了一棵果樹,上面掛滿了嬰兒拳頭打小的梨。
別看這些梨品相不好,咬一口挺甜的。
他沒有回去叫人,自己撿了根長樹枝,把上面的梨砸下來。
打了五六個梨,他覺得夠了才收手。
走出沒多遠,他看到吳小曼了。
吳小曼很狼狽,頭發亂糟糟的,兩只眼楮紅通通的。雙眼無神,一遍一遍地繞著幾棵樹走來走去。
汪星河本來不想搭理這個女人的,他覺得古怪就多看了一會兒。這一看,把他自己給嚇到了,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
那幾棵周圍讓吳小曼踩出來一條道,枯枝爛葉都讓她踩進地底下了。她像是不知道自己在轉圈,過了一會兒就會問︰「咋還沒有到家啊?我快累死了,肚子也很餓,這路也太長了。我走不動了,到家一定要好好歇一歇。」
走著走著,她又開始哭了起來,眼淚珠子嘩啦啦地往下流,一邊哭一邊說︰「不行了,我走不動了,咋還沒有到家啊?」
嘴里說著不行了,她的兩條腿還在不停地往前走,仿佛前面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
汪星河搓著一身的雞皮疙瘩,大著膽子喊了一嗓子︰「阿姨,你在干什麼?你一直在繞著樹走,你要走到什麼時候去?」
劉二妮似是沒听見,又繼續往前走。哪怕汪星河走到她身後,對著她大喊幾嗓子,她依舊听不見。
汪星河害怕了,帶著幾個梨跑了。
烤了半個小時了,雞肉散發出來的香味更濃郁了、
季元霖這才想起來汪星河︰「他怎麼還不回來?」
「他說去撿柴,去了大半天了,不會出事吧?」江元棠擔心地問。
「不會,有事他就喊了,他又不是傻子。」趙恆說。
江梨還是擔心︰「你們誰看到他往哪兒走了?」
正說著,汪星河慌慌張張地回來了。
季元霖過去迎接他︰「怎麼現在才回來?」
「我看到那個誰了,她橈著大樹一直走,有時候還會掉眼淚。我喊她,她也跟听不見似的,可嚇死我了。」汪星河說。
大家都吃了一驚,他們都是第一次見這樣的事。一個大活人跟中了邪似的,繞著幾棵樹不停地走,連呼喊聲都听不見。
不止汪星河,他們全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絲!」江元棠倒吸了一口涼氣。
劉二妮嘶啞的聲音響起︰「她這是踫上鬼打牆了。」
東北地廣人稀,經常會出現這樣那樣的怪事。
「你們扶我起來,我去打醒她。」
江梨和趙恆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劉二妮渾身發軟,是餓的也是病的。走路的時候,她的兩條腿都在微微打著顫。
汪星河在前面帶路,找到了還在繞著樹轉圈圈的吳小曼。吳小曼兩眼發直,還在那兒轉悠呢。可能是轉了一晚上,她走不動了,走得不像之前那麼快了,但還是在往前走。
看到仇人這麼慘,劉二妮腰不酸了,身上也有力氣了。孩子們都不敢過去,她一個人過去了。走到劉二妮面前,她二話就是兩個嘴巴子。
「天亮了,你醒醒。」劉二妮心里別提多解氣了,兩巴掌打得也很重,吳小曼的半邊臉又紅又腫。
吳小曼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腫著臉繞開劉二妮也要繼續往前走。
見她還是不醒,劉二妮又打了她兩巴掌。
「哎呀,誰打我?」劉二妮被打醒了,捂著隱隱作痛的臉頰說。
「我打的。」劉二妮腰板挺得筆直,恨不得哈哈大笑幾聲。
只有一只手能用,她的四巴掌都打在一邊。
吳小曼的半邊臉腫起來老高,皮膚下面隱隱帶了點紫色,可見劉二妮用的力氣有多大。
走了一晚上,吳小曼的兩條腿都直了。看到劉二妮一臉得意地看著他,她也顧不得張嘴罵人了,一坐到了地上。
「我在哪兒?」
她臉色發白,失魂落魄地問。
離開之後,她一個人在森林時地方亂走。走到一個地方時,她越看越眼熟,這不是下山的路嗎?當時,她還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叫那幾個毛孩子一起下山。她還是記恨幾個孩子態度不好,一個人高高興興地往山下走。誰知道,這一走就走了一晚上,她都看見她家的房子了,可就是走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