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是皇帝？」
「這麼年輕？」
「好像很尊敬道長的樣子……」
「廢話，只要不是腦殘沙雕，怎麼可能不尊敬道長？」
看到朝廷軍隊並不是要與道長為敵，網友們漸漸回復了正常，又開始議論。但不太敢像平時那麼放肆，多少有些收斂。
姜穎然眺望著遠方的兩人，腦海中快速思索。
這名西京國子監的普通學生居然是當今的皇帝陛下！
說實話，她的確沒想到。
但細細思索之後，卻又釋然。
席劍吾雖然是皇帝，但神龍帝國實行的是「虛君實相「制，他並非像歷朝歷代的皇帝那樣，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
朝政大權，盡在以管中齊為首的儒教掌控下。
他也從來不在全國百姓前現身，充其量只算個擁有「皇帝「稱號的普通人。
到了年紀，自然要求學。
神龍帝國境內最一流的國子監雖多，但大多都在神龍帝京，更牢牢被儒教把持。
西京國子監遠離帝京，歷史悠久，名家輩出。
席劍吾來此求學，也並不稀奇。
如此說來，夏夕惕敢冒著得罪管中齊的風險，邀請道長去講學，必然是得到了席劍吾的授意。
甚至登上《天下聯播》，恐怕也多虧席劍吾的大力支持。
至于薩滿教……
她雖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席劍吾的謀劃，但薩滿教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妄圖伏擊神龍帝國的皇帝！
只憑這一條，就再沒有任何人，還敢允許他們繼續在神龍帝國傳教了。
姜穎然當然喜聞樂見。
如果能將薩滿教連根拔起就更好了！
她絕對高舉雙手贊成！
……
「傳道可以，但，傳法卻不行。」
席劍吾緊緊盯著楚陽，許久後，忽然听到對方說出了這句話，不由大感愕然︰
「為什麼？」
「大道無處不在，可傳、可悟、可修。但法術，卻要以靈氣為根基。方今天地間靈氣稀薄，就連希夷子等人，也不敢輕易動用道術。」
楚陽無奈地搖頭一笑︰
「貧道只是個孤例，無法復制，更不可能放諸四海而皆準。」
「至于輔佐……」
「多謝陛下好意。」他向席劍吾微一拱手，「貧道只是一介道士，完全不懂得治國理政，更無意于朝堂紛爭。」
「道長……」
席劍吾正要說話，卻被楚陽阻止了︰
「天下大亂、蒼生倒懸之時，自有道者仗劍出山，佐王者而定四海。」
「天下無事、歌舞升平之時，亦有道者默默代天執劍，高懸朝堂袞袞諸公之頂。
「當然，這諸公之中，也包括陛下你。」
席劍吾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發白。
楚陽眺望雲際︰
「陛下雖然沒有明說，但貧道也清楚，陛下所圖不過帝位永固，江山千秋萬代。」
「但，自古以來，豈有不亡之國？」
席劍吾怔住了。
沉默許久後，他深深彎腰，鄭重向楚陽行禮︰
「請道長教我。」
遠處的數萬人茫然眺望，看到席劍吾向楚陽彎腰行禮，都感愕然，他們很想知道二人在說什麼，但未得命令，又不敢上前。
「貧道無從教起。」
楚陽有些感慨︰
「以民為本、以百姓心為心、水能覆舟亦能載舟的道理，歷朝歷代哪個帝王不知？但秦漢亡了、隋唐亡了、宋亡了、明亡了……」
「貧道游歷四方傳道，是為了自己的修仙之道；陛下想要治理天下，也應該修行自己的道，那便是帝王之道。」
「帝王之道，不在深宮高牆內，不在廟堂上，而在芸芸眾生中。」
席劍吾陷入了沉思。
楚陽心中的感慨倍感。
他之前在西京國子監講學時，所說的關于「名利」的話，的確出自肺腑之言。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
自己傳道至今，成功人數只有一億上下。
這並非是因為自己的道法修為不高、法術神通不強。
而是因為這剩下的十多億人，壓根不關心這些，他們更關心的是生存、是更加有尊嚴的生存。
在這些最基礎的問題尚未解決之前，他們沒有精力、也沒有這份心思去了解、去感悟什麼道法。
「貧道可以收你為徒，也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你。」
片刻的沉默後，楚陽凝望著席劍吾︰
「但關鍵在于你的帝王之道修煉得如何，你能不能做到以百姓心為心，能不能帶領華夏一族，重現昔日輝煌。」
他忽然一笑︰
「陛下可願用你之血，以薦軒轅？」
席劍吾微微一愣。
立刻捋起袖子，伸出胳膊，慨然應諾︰
「豈能不願？」
「好！」
楚陽抽出了自秦始皇陵獲得的泰阿劍，手腕一抖，精準無比地劃破了對方的脈門，揚起一道血箭。
「陛下！」
遠方的數萬人盡皆發出了驚呼，想要上前查看，卻被席劍吾凜然揮手制止︰
「朕信得過道長！」
「你們不必擔心。」
須彌山是天地骨，中鎮天地為巨物，如人脊背與項梁，凝成真龍入中土……
楚陽默默念誦《撼龍經》，泰阿劍驀地直指天際！
空中陡然生出了一團直徑萬丈的黑雲，層層漩渦在其中翻涌奔騰。絢爛的各色電光， 啪跳躍；沉悶的雷鳴聲，不斷咆哮。
「乾坤動，風雷起；」
「九五，飛龍在天！」
他陡然厲喝！
嗷……
天空之中，赫然出現了一條長達數十丈的金龍，發出攝人心魂、連綿不絕的龍吟。
金龍身上閃爍著萬道金光，鱗甲上閃電滋滋作響，張牙舞爪，鬣須飛揚。
與此同時。
位于群山之中的黃帝陵上方、荒廢無人問津的秦始皇陵上方，轟然同時射出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
「敕！」
楚陽右手一震，泰阿劍凌空而起，帶著一道血線，與兩道光柱狠狠撞在一起！
席劍吾臉上顯出了痛苦之色，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緊接著，在兩道光柱與血線交匯之處，綻放出了刺目的白光，天地間升起了一輪旭日。
所有人呆呆站立。
只能仰著脖子傻傻觀望。
不知何時，空中突然落下了一顆黃豆大小的雨滴，緊接著，連綿不絕的大雨傾盆而下，天地間變成了雨水的世界。
嗷……
金龍搖頭擺尾，盡情在雲霧雨水中遨游，猛地揚脖吞下那輪旭日，然後向極北之處俯沖下去。
那條癱在沙漠中的小蛇，連動彈一下都沒來得及，直接被巨龍吞入口中。
楚陽微覺意外。
他沒想到，自己施展出《撼龍經》，將席劍吾的氣運血脈與華夏龍脈融為一體後，居然引發了如此後果，令巨龍吞下了突厥國的龍脈！
古人望龍知正穴，蓋將識龍尋換節。
若是如此，那麼從今以後，突厥國的人力、物力、財力、各種資源，都將源源不斷被神龍帝國吸走，再無任何翻身余地。
轟隆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驚雷聲炸裂！
整個烏拉素沙漠，不止是整個烏拉素沙漠，而是整個神龍帝國、整個太玄星，都晃動了起來！
楚陽轉身而去。
席劍吾重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