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風裝作沒听到楚陽懟人。
反倒暗暗點了個贊！
其實他也很憋屈。
不管是上次的荒州薩滿，還是現在仍舊躺在醫院里的那十幾名歹徒，他都是在準備深入調查的時候，被上面叫停了。
至于上面的上面，是司徒管中齊，還是其他人。
他不知道。
也不敢想。
即便是眼前的這個狙擊手被劈成了黑炭，他也絕對相信，此人和薩滿教有擺月兌不了的關系。
原因很簡單︰
他一直跟著楚陽，對方做的所有事情他都很清楚，壓根不覺得誰有這個動機、這個能力派出狙擊手來暗殺——除了薩滿教。
至于朝廷……
陳北風不敢想。
至于楚陽所說的「第二個張角」的話，他也當作沒听到，甚至喝令自己的手下，統統忘記。
人嘛……
總有一氣之下口不擇言的時候！
就算是天師也是。
陳北風很理解。
他干脆利落地收拾好現場，帶著倉皇失色的西京知府徐晨，呼絕塵呼嘯而去。
甚至連慣例的錄口供、封鎖現場、傳喚目擊證人的工作都不做。
至于原因……
神龍司辦事，誰敢質疑？！
「天師，我們沒做好保密，令您要來國子監講學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夏夕惕直到此刻，才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滿懷歉意。
楚陽搖頭微笑︰
「說哪里話，是貧道連累了大家才對。」
「夏祭酒，講學一事……」
「照常進行！」
夏夕惕斬釘截鐵︰
「些許蟊賊，只會用這些下三濫手段，我們又有何懼？」
她陡然轉過身，向整個國子監師生下令︰
「鳴禮炮！」
「開中門！」
「恭迎扶搖子道長入明堂講學！」
砰！
砰砰！
禮炮聲轟鳴不絕。
數千級階梯之上，巍峨無比的明堂，朱紅色大門轟然中開。
朝陽初升。
灑下了璀璨萬丈的光輝。
楚陽在國子監數萬師生的簇擁下，拾階而上，緩緩步入其中。
明堂，是古代帝王所建的最隆重的建築物，用作朝會諸侯、發布政令、秋季大享祭天。
西京明堂，又稱萬象神宮，乃是一代女皇武則天所建。
和前世地球上不同，在這個時空里，大唐明堂雖經上千年風雨，卻屹立至今。
唐亡之後，便成為國西京子監內部建築。
儒教宗師橫渠先生張載，曾在此講學數十年之久。
他提出的「橫渠四句」︰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更是早已成為西京國子監的校訓。
楚陽緩緩步入講壇，掃視下方無數雙好奇的眼楮，听著他們的竊竊私語，微微一笑。
「原來扶搖子道長真的會法術哎！」
「空手接子彈，一跺腳就飛，劍在天空舞得跟輪子一樣，還特麼能擋子彈！要不是這是我親眼見到，打死我都不信。」
「不用說，最後歹徒挨的那下五雷轟頂，肯定也是道長搞出來的！」
「簡直就是仙俠小說里的人物！我居然能面對面和他接觸，簡直覺得是像在做夢一樣！」
「面對面算什麼？我想和道長嘴對嘴。」
「道長直接一個掌心雷劈死你！」
「道長應該不凶吧？」
「誰知道呢，反正他剛才罵那個官兒的時候，我有受驚。」
「受的驚是哪個驚？」
姜穎然已經把直播設備調整到了最好的狀態。
而一邊的長真居然也掏出了手機。
他看到姜穎然疑惑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貧道也開直播了，名字就叫道士長真，就是沒啥人氣。你是大佬，能不能幫我點個關注，引點流量過來？」
姜穎然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見夏夕惕也安排人擺好了設備位置，竟然也是要直播？
正在這時，明堂外沖進了一伙人，為首的是個氣急敗壞的老頭子︰
「夏祭酒！」
「你這可不厚道了！」
「請扶搖子道長前來講學，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們電視台？」
話音未落直接揮手，身後的工作人員立刻沖上來，搶走了明堂內最好的錄制位置！
夏夕惕完全沒辦法阻攔。
因為這個老頭雖然只是西京電視台的負責人，但也是西京國子監肄業，更是自己的學長。
對方倚老賣老，她還真沒辦法！
「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吧？」
她索性當作沒看到，轉頭向國子監的教習們。
「應，應該可以了……吧？」
教習的底氣十分不足。
講學的時間，原本定在上午八點鐘，因為被歹徒耽擱了一下，推遲至了十點。現在都已經十點一刻了，外面的學生仍在不斷涌入。
「越來越不成樣子了！」
「連最基礎的時間觀念都沒有！」
夏夕惕滿臉慍色。
她一向教導學生們要珍惜時間，不但要珍惜自己的時間，更要珍惜別人的時間。
現在倒好！
扶搖子道長已經在講壇上站了半天了，還有很多學生從大門、從窗戶里偷偷溜進，這成什麼體統？！
「祭酒，不對，不對啊！」
一名教習陡然醒悟︰
「明堂足足可以容納五萬人，而咱們整個國子監所有人加起來，也不過四萬出頭罷了，應該還有很多空位置的。」
「可現在已經座無虛席，連走廊上也全都是人了，怎麼還有學生進來？」
夏夕惕也懵了。
另外一名教習立刻沖上去，隨手揪住了一名剛溜進來的學生，厲聲喝問︰
「你是哪個系的？」
「把學生證拿出來！」
「我，我……」
被他揪住的學生一邊掙扎，一邊苦苦求饒︰
「教習，我是西北國子監的，只是想當面听听扶搖子道長講學，您就給我個機會吧……」
西北國子監？
教習一愣，手不自覺松了，立刻就被那名學生趁機掙月兌出去，混入人群。
「算了。」
夏夕惕明白過來，無奈地搖頭一笑︰
「恐怕整個西京城內，六十三所國子監，都有不少人聞訊趕來。」
「給他們個機會吧。」
「維持好現場秩序就行。」
說完後，她快步走上講壇，先是歉意地向楚陽行了個禮，接著拿起話筒面向眾人︰
「眾位學子！」
「文聖曾經有雲，三人行，則必有我師。」
「韓聖亦有雲，聖人無常師。」
「身為儒者，我們應該兼容並包，多方學習各家所長，才能最終融會貫通，成一家之言。」
「我們今天有幸請到了朝廷二品鎮國天師，天下道教宗師扶搖子道長，為我們講學。」
「扶搖子道長道行高深，無論道德學問均為楷模，更是先秦道家一派的傳承者，所行之處，福澤一方。」
「相信他的學問，定能為我們打開一方新天地。」
她提高了音量︰
「下面，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扶搖子道長！」
明堂內剎那間掌聲雷鳴。
更有無數興奮的學子，發出了震天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