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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8章 釣魚執法

食鹽的獲取在當下還是個麻煩事兒。

靠海的地方能煮海為鹽,而在內陸地區只能靠鹽井。大唐西北有鹽湖,取用方便,故而大唐食鹽價格不高。

但離開了鹽湖,剩下的只有井鹽一條路。

井鹽主要在西南地區,北疆從未……也未曾仔細找過鹽井。

此刻去找,顯然是臨時抱佛腳。

錦衣衛的人手發動了,按照楊玄的交代,去北疆各處,以及周邊尋找鹽井的消息。

北方有鹽井,只是開采費時費力,最終出鹽的價錢比官方食鹽的價錢還高,故而舍棄……

這是一段記載,被找到後,錦衣衛的人根據作者的籍貫在分析尋找。

但北疆內部卻出了問題。

得知外面開始搶購食鹽後,節度使府大怒。

「誰泄露出去的?」楊玄問道。

「豪商!」赫連燕說道。

楊玄端坐在桉幾後,目光從文書上緩緩抬起,看著赫連燕,「誰?」

「金順。」

赫連燕微微垂眸。

錦衣衛權力很大,故而節度使府中的人看著她都有忌憚之意,甚至有人在背後譏諷她靠著身體獲取了權力。

但所有人都知曉,權力的盡頭在這里。

她,只是一個代言人罷了。

「金順,做什麼的?」

「做的是漆器。」

「奢侈品!」

楊玄把文書擱在桉幾上,說道︰「北疆最近不缺糧食,總有人會吃撐了!」

他的眉一挑,赫連燕低頭。「是。」

隨即,赫連燕告退。

走出節度使府,赫連燕吩咐道︰「如安盯著金順。」

「有數!」如安帶著弟子去了。

「捷隆去查金順的生意,但凡一點問題,給我揪出來!」赫連燕殺氣騰騰。

「是!」

捷隆問道︰「若是沒問題……」

赫連燕把披風一撩,「我說了有!」

這是要欲加之罪啊!捷隆心中一凜,可想到這等權力的肆無忌憚,渾身發熱,興奮的道︰「領命!」

赫連榮說道︰「金順圖什麼?」

這個問題沒人知道。

漆器制造復雜,耗時長,價格昂貴,故而只在上層流通。

物以稀為貴,北疆豪強們都以用漆器為榮,誰家中沒幾個漆器,客人上門都不好意思露面。

隨著北疆商貿的發展,有錢人越來越多,對奢侈品的需要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廣泛。

漆器就是其中之一。

金順的生意很是興旺,每年他的車隊往來于關中和北疆十余次,從長安帶來漆器,從北疆帶回各種特產。

「其實,在楊玄力主通商之前,老夫的生意到死不活的。通商後,北疆豪強們也跟著大賺,于是也舍得花大價錢買老夫的漆器。這兩年老夫掙到的錢,比前半生都多。所以,說到底,老夫得感謝秦國公。」

金順是個講究人,那怕是喝水,水杯也不是尋常物。甚至連水,都是從北疆名泉中汲取而來,快馬送到家中。要喝茶時,用最好的木炭煮沸。

茶葉是北方好茶,每年就出三百余斤,金順舍得花大價錢,每年能得兩斤。

微白的臉,八字眉,最上端 地挑起,看著多了一些凶狠之意。

微胖的手上,手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的,看不到一點瑕疵。

拿著據聞是陳國宰相用過的水杯,金順笑道︰「說實話,老夫甚至想過定居桃縣,落籍的路子都找好了,可誰曾想長安和寧興竟然弄出了斷掉鹽路的手段。

沒了鹽,這人就沒法活。什麼威望,什麼大局。看看史書,每當亂世時,百姓餓極了,看著自家孩子都眼冒綠光。好歹還知曉些虎毒不食子,干脆就和別人換著吃。孩子的肉,女敕吶!」

剛把一批漆器送到桃縣的管事李榮咽喉涌動了一下,「郎君,可秦國公那邊……畢竟武功鼎盛吶!」

「屁用!」金順不屑的道︰「他就算是破了倉州有何用?倉州的地里沒長鹽巴!他的大軍沒鹽就會生亂。你等著看,最多數月,這北疆就亂了。」

「咱們還得小心些!」李榮提醒道,「畢竟,長安那邊痛恨跟隨北疆的人,包括商人。」

「   !」金順捧月復,「就在得知長安與寧興斷掉鹽路之後,老夫便把消息往外散播了出去。把這批漆器賣了,咱們就回長安。拿著這份功勞,哪里不能掙錢?」

李榮心中一喜,「國丈痛恨楊玄……」

「回去就請見國丈家中的管事,把這功勞報上去,說不得,老夫也能做個小官不是。」金順越發歡喜了,「這掙錢掙多了,老夫就想管個人,就想做個人上人。如此,便去做官!」

叩叩叩!

有人叩門。

「進來!」被打斷了興頭的金順有些不滿。

門開,一個僕從在門外說道︰「郎君,有人求見。」

「什麼人?」金順不耐煩的道︰「不認識的就說老夫不在!」

「我,你可認識!」

僕役被人提著後領扔了過去。

一個老人站在門外。

「賤狗奴,來人,打出去,打……赫連燕!?」

如安側身,赫連燕走了進來。

金順笑的諂媚,「見過指揮使。若是有事只管叫了小人去就是……」

「金順。」赫連燕看著他,「原先你只是個小商人,是國公開了商路,讓你得以坐大。國公可有對不住你等之處?」

金順的臉頰顫抖了一下,「指揮使何出此言?國公對老夫恩重如山吶!」

「那麼,為何外泄缺鹽的消息?」

金順渾身一震,「冤枉啊!」

「拿下!」

赫連燕擺擺手,兩個力士上前,一腳踹倒金順,接著上綁。

「竟然沒有同黨嗎?」

赫連燕問那番話不是嗦,而是想試探是否有人在背後指使。

赫連榮說道︰「指揮使是想找出官吏插手此事的證據?」

赫連燕點頭,「此事無需瞞著你。錦衣衛最近出了不少風頭,節度使府中有人說咱們跋扈了些,國公雖說沒發話,可咱們好歹要給他爭氣。若是能抓到幾個官吏的痛處……」

赫連榮眸子一縮,「指揮使,此舉有些跋扈了。」

「我知曉。」赫連燕說道︰「錦衣衛從成立至今,一直很是低調。可低調太過了,也不是好事。」

赫連榮恍然大悟,「也是,鬧騰一番,讓外界批駁一番,如此,國公那里才放心。」

「我不是擔心國公猜忌,而是……」赫連燕嫣然一笑,「錦衣衛作為國公的心月復,也是臉面,任由那些官吏指指點點,丟的是國公的臉。」

她轉身出去,「帶走!」

金順被拖出來,喊道︰「這只是生意……」

赫連榮笑了笑,「和官吏對立嗎?這也是制衡。國公未曾放話,指揮使卻主動制衡,換個人,國公怕是要出手了。」

金順被帶到了錦衣衛,一頓拷打後,結果被送到了楊玄那里。

「只是不看好,故而就想轉投楊松成。」赫連燕有些惱火,「他卻忘記了,是北疆、是國公讓他掙到了錢。」

「人的本性趨利避害,商人尤其如此。」楊玄說道︰「可有人在背後指使?」

國公和我想到一處去了……赫連燕搖頭,「並無。」

「這是上桿子找打啊!」楊玄搖頭,「利令智昏。拿了去,吊在城門外。」

著名的奢侈品豪商金順被吊在了桃縣城門外,從城門進出的人抬頭都能看到隨風搖擺的身體。

「老金被抓了。」

幾個豪商聚在一起。

「說是犯了忌諱,卻沒說具體的事。」

「外面正在搶食鹽呢!」

「說老金的事!」

「食鹽出了大問題,這局勢說不清了。」

「要不,咱們去節度使府試探一番?」

「如何試探?若是去質問,你等自行去,老夫還不想死。」

「誰特娘的敢去質問楊玄?就……弄個捐助的由頭吧!」

晚些,幾個豪商弄了幾百斤食鹽送到了節度使府外。

與此同時,吊在城頭下,被秋風吹的渾身僵硬的金順喊道︰「老夫有要事稟告國公,事關我北疆存亡的大事啊!」

城門中的軍士舉起長槍,用槍桿子尾部捅捅他的,「啥大事?若是胡亂湖弄,耶耶把桿子捅你眼子里去。」

金順哆嗦著,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老夫知曉哪有食鹽……」

「啥?」

……

「捐助,都是捐助!」

節度使府外,豪商們笑的就像是青樓里的女妓。

「那倒是要多謝了。」

官員拱手。

外面在搶購食鹽,楊國公的吩咐是靜觀。

有人建議以戶籍為單位限購,被楊國公否決了。

一旦限購,就是不打自招。

到了那時候,人心惶惶……

「就是有個事想問問……」

一個豪商試探道,「那金順不知犯了何事。」

官員正在想食鹽的事兒,聞言說道︰「犯了大忌。怎地,你等要為他鳴冤?」

「不不不!哪敢!」豪商笑的諂媚,「就是好奇。」

官員看著他,意味深長的道︰「許多時候,好奇心能害死人!」

幾個豪商訕訕告退,此事卻被稟告給了楊玄。

「告知外界,金順吃里扒外!」

楊玄擺擺手,官員告退。

「外面搶購食鹽之風越來越大了。」

劉擎很是頭痛,「三個月的食鹽,怕是撐不過十日。」

「百姓能買多少?」楊玄說道︰「百姓家中有些小錢也不多,真正的大頭是那些有錢人。給他們買。」

「不管?」劉擎覺得這娃是昏頭了,若非楊玄威嚴日盛,真想模模他的額頭,看看是不是燒了。

「不管,敞開給他們買。」楊玄說道。

宋震倒吸一口涼氣,「莫非找到了鹽?」

楊玄搖頭。

「那……」羅才伸出手,然後縮回去。

老夫也想模模他的額頭……羅才苦笑

楊玄澹澹的道︰「我執掌北疆以來,北疆的律法,好像沒怎麼動過,這不大好!」

大家正在商議鹽巴的事兒,你提這個作甚?

劉擎︰「……」

宋震︰「……」

羅才︰「……」

楊玄喝了一口茶水,「囤積居奇,這是歷朝歷代最為痛恨的行徑。可竟然沒個律法條規來管束,不好!」

劉擎張開嘴,「……」

宋震心跳加速。

老羅哆嗦了一下……

楊玄放下水杯,「記錄。」

姜鶴兒拿起毛筆,抬頭看著老板。

楊玄說道︰「但凡炒作貨物,特別是緊缺貨物的,一律定為囤積居奇罪。抄沒貨物,罰三倍貨值!」

劉擎︰「……」

宋震,「……」

羅才月兌口而出,「你這是……」

楊玄微笑,「釣魚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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