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那男人見到白綺君的反應,趕緊又說了起來︰「是章尚將軍派我來找姑娘的!」
章尚將軍?
葉歡面無表情,默不作聲,眼觀鼻、鼻觀心,對于之前的那些個話就當沒有听到。
看到在場的工作人員有幾個似乎是想要笑出來了,他還趕緊打了圓場,下令︰「你們都先出去。」把在場的工作人員通通都趕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白綺君,還有門口的那個男人。
白綺君的眼神依舊冰冷,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章尚」這個名字,她終究沒有出手把眼前這個男人干掉。
她只是默默吸了口氣,然後聲音冰冷︰「他怎麼知道我在這?」
門口那男人說道︰「章將軍原本不知道姑娘在這,也不敢窺探姑娘住處,只是將軍即將有難。將軍不怕死,但不想夫人小姐們陪著他一起死,所以派人查探姑娘的下落。」
「將軍查到,曾有一個戲班子曾被人請到一處專門給人唱戲,但沒多久又被趕了回來。親自問詢後,發現確是姑娘做的,于是向他們打探出了姑娘的大致住處,並派小人前來向姑娘求救。希望姑娘行行好,救救將軍一家!要多少錢都沒關系,將軍願意為此傾盡家財!」
男人說到最後,直接跪了下來,頭伏在地上,聲音嘶啞。
葉歡對于這幾人之間的事一無所知,所以一聲不吭,把自己當成個木頭人。
白綺君默默听完,說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男人頭一抬,眼神悲戚,隨後又狠狠地對著地上連連磕頭,「請姑娘行行好吧!……」
葉歡感覺有點尷尬,再加上自己此番前來該談的事都談完了,干脆也就告辭了︰「那麼那些事就按我們說好的來,若是沒事的話,我就先行告辭了。」
白綺君點了點頭,「也好。」
葉歡于是趕緊離開。
那個男人則還在鍥而不舍的磕頭求救,頭都磕破了,但是並沒能夠換來白綺君的心軟,反而是換來了一句「你要是再賴在門口煩我,我就殺了你。」
聲音並不憤怒,非常平靜,但又平靜得過分,冷得出奇。
那男人的動作一滯,終于不再跪在門口磕頭了,趔趔趄趄地從門口離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東西都收拾一下,準備回去了……」葉歡在外面指揮著同行的工作人員們把兩個空箱子、還有繩子、抬棍等物都收拾好,就打算走了,正好看到那男人失魂落魄地從附近走過。
男人左右張望,眼神茫然,額頭上鮮血混合著泥土。
葉歡看著他,想了想,走了過去,主動搭話︰「這位兄台,你說的那位章尚章將軍是何許人也?他和白姑娘有什麼交情?」
他純粹是好奇,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過來搭訕的。對方要是願意說,那自然是好,不說也沒事——就像搭訕泡妞一樣,對方要是願意給電話號碼自然好,不給也沒事。只要願意開口,就有50%的機會嘛。
男人扭過頭來,怔怔地看著他,卻不說話。
葉歡跟他對視了幾秒,見他就是不說話,也懶得理這人了,對他一笑,轉身,就打算帶人出谷去了。
見他要走了,男人的聲音才從身後傳來︰「章將軍是歸河軍左營將軍。」
歸河軍?
原本要吆喝出聲下令出谷的葉歡,重新閉上了嘴,也轉過身來,重新看向那男人。
據他所知,歸河州是雙林越的首都,歸河軍就是雙林越的禁軍,拱衛歸河州安全。
男人繼續說了下去,只是可能因為受傷的原因,他說話的速度有點慢︰「姑娘曾經到過將軍府上……‘拜訪’,將軍為人向來豪爽……」
葉歡听了沒一會兒,也就听明白了︰就像白綺君說的那樣,她沒錢的時候就去有錢人家家里拿錢,章尚就是她的「顧客」之一。只不過和很多氣急敗壞的「顧客」不同,章尚不僅不為她的「拜訪」惱怒,反而是豪爽大方,主動雙手奉上錢財,讓她想要錢了盡管來取。
不過他這麼一搞,白綺君後來反而不去「拜訪」他家了。
再然後就是到現在了,章將軍家出了事——具體是什麼事,那男人沒說——于是就又想到了白綺君,才有了今天的一幕。
「……若是壯士願意營救,事後必有重謝!」
男人說到最後,竟然又向葉歡求救起來。
這也是為什麼男人願意向葉歡說這些的原因︰他雖然不認識葉歡,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是從法環上來看,這無疑是個方士。又和那位姑娘看起來是朋友,多半也是實力強勁,畢竟物以類聚嘛。
那位姑娘既然不願意出手,這位方士若是願意出手,也未嘗不可啊?
葉歡沒吭聲,心下默默想著︰章尚竟然派人來找白綺君這麼一個根本談不上交情的援手,可見章尚現在的處境有多麼危險、所以才會如此病急亂投醫了。而章尚身為雙林越禁軍左營將軍,位高權重,能讓他處境這麼危險,葉歡第一時間想到了雙林鬼主,李天高——動章尚這種級別,就算不是他主使,肯定也要得到他這個鬼主的同意。
李天高剛剛登基不久,這種時候要做的應該是盡量維穩,至少半年內不適宜有什麼大動作,更別提動禁軍左營將軍了。可看樣子,李天高好像真要動章尚?雙林越是出了什麼事,還是要有什麼動作?這些會對六峒或者雲州產生什麼影響嗎?……
葉歡腦子急轉,很快就把這些事都過了一遍,最後好奇地問道︰「對了,你剛才說的那個什麼‘紅塵奇女子,淡粉白牡丹’是什麼?」
男人︰「章將軍說這是姑娘初次‘拜訪’的時候留下的字條,應該是姑娘的諢號,讓我照著念就是了。」
葉歡點了點頭,對男人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跟我說了這些,對于你家主人的遭遇我也很同情,只是我愛莫能助,祝你好運吧。」
說完,一拱手,轉身,一揚手,「走,出谷!」
雲州、或者說六峒將來某一天肯定是要跟歸河州踫一踫的,但不是現在,更不會為了一個他根本就不認識的章尚將軍。但是這個消息得重視起來,回去之後還要再分析分析。
男人在後面張口欲言,但是如此兩番,最終沒能喊出口,只是看著葉歡一行人漸行漸遠。
最後他自己一個人站在這如春般的美麗山谷中,左右張望,眼神茫然,額頭的鮮血混合著泥屑,從鼻子旁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