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空中旋轉的毒龍鑽,葉歡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這玩意兒能鑽鐵嗎?很厚實的那種大鐵塊。」
這個問題把周戴安問懵了。
他思維一亂,法術也維持不好了,毒龍鑽從空中掉落了下來。
毒龍鑽掉到了地上卻還在旋轉,一下子鑽進了土里,泥土四濺,沒一會兒終于停止了轉動。
周戴安也終于從那個古怪的問題里回過神來,回答了葉歡︰「不知道。」
毒龍鑽是用來殺敵的,對付的都是血肉之軀,誰會用來對付厚實的大鐵塊?殺鐵?那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不過很快,周戴安又追加了一句︰「對付甲冑有一定的穿甲效果,看多厚了,不過就算穿甲成功了,之後效果也會大減。照此來看,對付你說的那種厚實的大鐵塊應該不行,無法一下穿透。」
到底是博覽群書,他很快也找到了相近的案例信息。
葉歡卻是搖頭︰「不用一下穿透,穿不透也沒關系,就抵在上面不停鑽,能鑽進去就行。」
他一看周戴安顯然又是不知道,干脆也就不等他的答案了。
「走,我們去找個來試試看!」
葉歡很興奮。
這個毒龍鑽讓他產生了很多想法,如果成功的話,這簡直就是個人肉車床,工業母機!而有了這東西,很多他原本想做卻受限于種種因素無法做的東西,也有希望能搞出來了。
一旦成功,雲州營地的生產力將迎來質的改變。
……
雲州營地上,日復一日,又過了七天。
官員們還是在混日子等回去,只是悠閑已不在,只覺得日子越來越難熬,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伙食不行了。
原本他們來的時候還是帶了一些牛羊的,只是數量很少,這半個月下來早已全部吃光了。
雖說稻米每天還是管夠,但他們可都是官紳人家,又不是平民百姓,天天啃白飯哪受得了?
崗頭村的百姓們倒是覺得天天有白飯吃很好,只不過在流言瘋傳之下,現在就算小孩子都知道葉家大郎發不了幾天糧了。鄉親們之間的串聯也搞得差不多了,都在早做準備打算離開,活兒更是沒人干。
半個月了,雲州營地跟剛來的那幾天相比基本沒有什麼大改變,人心浮動則是更甚,浮躁的氣氛仿佛將營地的氣溫都拉升了幾度。
也是在這個時候,第二趟出發的商隊回來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傳令兵們四處奔走,讓崗頭村的每戶人家派出一個代表到營地中央集合。
雖對此不解,但是對于官府的順從已經刻入了基因里,不到半個時辰,崗頭村每戶人家的代表還是出現到了營地中央,集合了起來。
這里原本是定作雲州府衙的所在,只不過半個月了,地基都還沒打,反倒是臨時搭起了一個小台子,台子下用泥土石頭敦結實了,並不是懸空的。
葉歡身穿朱紅色官袍,站在小台子上。
他又等了一會兒,看下面人來得差不多了,命一旁的士兵敲了一通軍鼓,讓現場安靜了下來,隨後深吸了一口氣。
他不是不知道雲州營地目前的狀況,只不過因為種種因素,他沒有、也不能去處理,只是在默默做著很多事。不過今天商隊帶回來的消息,讓他知道是時候開始了。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這里,是有幾件事要說。」
葉歡大聲說道︰「第一件事,我開了一家店鋪,叫雲州建設。現在雲州建設面向所有人招工,十八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男人每天工錢50文,五十五歲以下的男人,女人和十三歲以上的孩子,每天工錢30文。工錢每天發放,願意來做事的等會兒就在這里報名。」
台下騷動起來,人人驚訝。
不是說沒錢沒糧了嗎?怎麼葉家大郎還招起工來了?而且還開出了每天50文的工錢!別說是逃荒的現在了,就是平常最好的年頭,村里人也找不到這麼高工錢的活兒啊。
他有錢嗎?別是說說而已,可他又說每天發工錢。
底下人竊竊私語起來。
「大家不用擔心錢的問題,當天做完工,當天發,一天沒發,或是發少了,你第二天別來就是了。也別擔心我沒錢。」
葉歡說完,一招手。
十幾個士兵抬著七八個箱子上台,打開蓋子,然後吃力地抬起,把里面的東西全倒在了台子上。
隨著不斷流動的「嘩啦啦」聲,箱子里裝滿的那些銅錢全倒了出來。錢太多,倒了有一會兒才倒完,最終台子上成了銅錢的海洋。
葉歡站在這片錢海中,錢海反射的光把他身上朱紅色的官袍照得亮眼,臉上都泛著錢光。
「我有的是錢,想要就來拿,用你的勞動換取。」
台下人都看呆了。
崗頭村的那些村民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種場面,人都看傻了,眼楮瞪大,一眨不眨——這種場面,以後可以跟孫子吹上一輩子了。
而這下,也沒人再擔心葉知州有沒有錢的問題了。
除了崗頭村的村民外,雲州諸官員也被召集到了現場,他們也都驚呆了。
葉知州不是把錢都拿去買糧食了嗎?要不然也不能吃到今天還源源不斷地提供。而且大批大批的存糧都在士兵們警戒的倉庫帳篷中放著呢,大家都是看得到的,所以他哪來的錢?
身為主簿的王鳳更是知曉得清清楚楚,賬上已經沒幾個錢了,台上這些錢估計有大幾百貫,葉知州是怎麼來的?
突然,王鳳想到了今天剛回來的第二趟商隊。
葉歡第一次就把公庫上的錢基本支取光了,卻又在幾天前派出了第二趟商隊,王鳳還以為他是小農民的小家子氣,第一趟沒用光呢,不過現在看來,蹊蹺在于這所謂的「買糧商隊」……
諸官員中,也就兩位的臉色有所不同了。
忌辛廉忌通判面色沒什麼太大變化,司戶參軍袁子楚則先是一怔,隨後眼神逐漸激動火熱起來。
此時,台下人群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要做了工,是不是就不發糧了?」
此話一出,吸引了村民們的注意力,都看好了台上的葉歡。
葉歡大聲道︰「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
「就算你做了工,工錢照拿,糧食,也繼續發!」
台下眾村民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止如此!」
葉歡的話還沒有說完,「這糧食不止是發給大家度饑荒,以後大家有錢了,有田了,沒有饑荒了,這糧食繼續發,發一輩子!」
說完,他也不給大家消化的時間,還繼續說︰「還不止如此,你生了娃兒,也給你的娃兒發,也給他發一輩子。你娃兒生了娃兒,繼續發。你生多少,我發多少,別怕養不活,你盡管生。只要雲州在,只要你是雲州公民,這糧就永遠不會停!」
台下鴉雀無聲。
這下不止是村民,就連周圍的士兵們,乃至于見多識廣的雲州諸官員老爺們也都全部听傻了。
永世供糧,這種事只在皇親國戚身上听說過,而且那還是前朝,如今的大楚都沒能做到,要不然葉歡這個宗室也不會混成要自己種田的農民了。
現在卻有人把這種待遇給了這些農民?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突然爆發出轟天的呼聲,「青天」「萬歲」之類的喊聲紛雜不清,氣流喧囂猛烈,簡直要把台子都給掀翻。
葉歡讓士兵又敲起了軍鼓,等大家稍稍冷靜下來,他又宣布了兩件事。
「接下來我說第三件事,雲州開始征兵,供糧供衣,每月俸祿2貫,成年男子可報名。」
「第四件事,雲州廂軍加俸。除原先的每月800文軍餉,另加1貫2每月,即日起生效。」
最後,他干淨利落地做了最後發言︰「我話說完,要做工的,要參軍的,自來報名。」
說著,葉歡便在士兵們爆發出的歡呼聲中下了台,全程沒有對那些雲州官員做出任何安排。
他把這些官員叫過來,本也就只是讓他們看看戲而已,先晾一晾再說。
唯一他動了的官員,就是忌辛廉。
他走過忌辛廉面前,示意對方跟過來,便轉身就走。
忌辛廉稍一猶豫,馬上也就跟了上來,兩人在幾名士兵的護衛下離開了現場。
現場還留下了幾十名士兵,其中十幾名士兵在「廂軍加薪」的歡呼過後,開始賣力收拾台上那些銅錢,重新把它們裝回箱子里去。
小台子左側抬過來了一張長桌子,幾個村民坐到台子後面,擺好筆墨紙硯,隨後吆喝起來︰「報名的來這里哎!參軍的來左邊,做工的去右邊。」
這些都是葉歡挑選出來識字的村民。
在他們的吆喝下,崗頭村的村民們交頭接耳,一時沒人去。
「怎麼說現在?是繼續等還是去做工啊?」「要不……先做著吧?反正也是每天給工錢,真不行了走就是了。」「你說去做工還是去當兵啊?當兵的錢好像多點。」「別傻了你,你還當兵?每次跟隔壁村打架你都縮在最後面,還是老實點做工去吧。」……
相互交流了一陣後,村民們才終于動起來。
沒人離開,都向著那張長桌子涌去,一時人流攢動,還好有雲州廂軍的士兵們在,維持住了秩序,花了一陣工夫把人群分成了兩排隊列。
右邊做工的隊列,人數眾多,排成了長龍,左邊參軍的則是寥寥無幾。長桌後負責登記的村民忙碌了起來,給他們一一登記。
現場的雲州諸官員們看著這一幕,正面面相覷,再結合到忌辛廉被帶走的場面,人人都各懷心思。
最終,判官梁鴻書長嘆一聲︰「不簡單啊……這雲州,怕是要多待些日子了。」
沒人說話,大家或面無表情,或皮笑肉不笑,但心里都是想著同一個心思︰葉知州把他們叫過來,卻只是讓他們看戲,什麼都沒說,是個什麼意思?
袁子楚眼神中的激動漸漸平息了下來,沉默片刻,隨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王鳳,便離開了。
王鳳很快也就告辭諸同僚,離開了現場,沒一會兒就追上了在前面等他的袁子楚。
待他跟上來後,袁子楚問道︰「王主簿,我想招收幾名吏員,不知賬上可否支持?」……
袁子楚和王鳳邊走邊談的時候,忌辛廉也在和葉歡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