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羲先是一愣，然後所有的記憶瞬間回歸，他露在外面的半張臉一瞬間更慘白了，眼楮也透露出驚恐。
「陛下！陛下……臣……」
溺水的感覺，冰冷刺骨的四面環繞，月羲之前受到的，全部一絲不落的返還了回來。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急躁和顫抖，戰櫟看著他這副樣子，心中是無盡的痛苦與恨意。
月羲的眼楮中劃出了淚水，他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兩腿之間的疼痛與不適。
那、那里……
他記起來了，當時，季子林朝著他的那處狠狠的踹了一腳。
月羲本就慘白的唇，開始抖了起來。
一個男子，失去了最為寶貴的能力，無疑是致命的打擊，若果不能令妻主懷孕生下孩子的話，遲早會被厭棄，更何況是在皇家，而他的妻主是一位女帝。
就算她真的只愛自己一個人，但是為了血脈的延續，她也會另立嬪妃。
而那種罕見的男人生子，則更是不必提，男子固然是可以雌伏在罕見的雙星女子身下，但是卻極難受孕，起碼這百年來，從未听聞有男子受孕。
月羲的眼淚順著眼尾留下，喉嚨發出一聲絕望的哀慟聲，不吵不鬧，很輕，但卻足以令戰櫟心尖劇痛。
她明白月羲在想什麼。
「羲羲！羲羲你听我說，你永遠是我的寶貝，听到了嗎？不管你臉上有沒有疤痕，能不能生育，你都是我的寶貝！」戰櫟模著他的臉，模著他的手，親吻著他的眼楮，吮吸掉那些苦澀的淚，鄭重其事的承諾著。
過了好一會兒，月羲才冷靜下來，冷靜下來的月羲，紅著眼楮，那雙眼楮里似乎是有責千言萬語想要和戰櫟說的話，可最終，他卻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作為對戰櫟的回應。
戰櫟見人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這才叫了殿外的人進來。
外邊，眾人已經守了大半宿，被叫進來的時候全部灰頭土臉的，小桃整個人就像是蔫兒了一樣，進來本以為會迎接噩耗，卻沒想到，見到了醒過來的自家小公子。
「二公子！」小桃哭著撲到了床前，連稱呼都忘了改，叫出了原來還在府中的舊稱呼。
連興心知小桃失態，只盼著女帝陛下不要怪罪。
戰櫟沒注意這些，便是失態也無甚所謂，小桃護主心切，她並不會遷怒她。
反倒是，應當被懲罰的人，還未被降罪。
那大殿中還跪著一眾的涉事宮女和太監，戰櫟本想繞他們一命，可是之前夢魘影子這一出，卻令她幾乎失去理智。
饒他們一命？當時季子林折磨她的月羲的時候，有誰想過饒月羲一命嗎啊？
「來人，傳朕旨意，大殿之內涉事宮女太監，一律杖斃。」戰櫟冷聲道。
「是！」
戰櫟命令一下，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只有月羲，「陛下……他們也是听從小侯爺的命令……」
他也是恨的，但那些宮女太監們又有什麼選擇呢？他們若是不袖手旁觀，死的就是他們。
況且，那幾個宮女在接到季子林要求侮辱他的命令是，並沒有動。
月羲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戰櫟的，「陛下不可。」
沖冠一怒為藍顏？听起來似乎不錯，可卻是會被天下人詬病，說女帝陛下性情頗為暴虐。
月羲在不知不覺中，一顆心已然已經在戰櫟身上了，事事為她而想，即便自己這次受了這麼重的傷。
戰櫟明白月羲的意思，他是想要她放過那些太監和宮女。
「羲羲？」戰櫟不想他這樣，善良可以但是聖母大可不必。
月羲搖了搖頭，「陛下，你要是今日處理了這些宮女太監，影響不好。」
他自然不是聖人，若是有人要欺辱他，他就算是拼著命也會反抗回來，身體弱並不代表性子弱，善良也並不代表軟弱。
可是這口惡氣，他寧願不出，也要保住女帝陛下的名聲，不能讓女帝陛下沾上暴虐二字。
因為他知道，宮內宮外都有很多人在虎視眈眈。單單一個旬陽公主和長公主兩位公主殿下，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當初他未曾與女帝陛下相識，同意為了哥哥入宮。不說是站在長公主殿下的一方，卻也默認了自己家和長公主殿下的關系。月曦不傻，他明白長公主殿下是想要做些什麼的。
以前的月羲不在乎，可是現在的月羲卻將一顆心都放在了女帝陛下的身上。
戰櫟被月羲勸阻，一瞬間，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這狼崽子，說話做事一個勁兒的往他心窩子里戳。
反握住了月羲的手，戰櫟點了點頭，「好，那就依你。」
隨後，戰櫟轉身，冷聲的對禁衛軍統領吩咐，「太監和宮女們各打一百大板，生死有命吧。」
她尊重月羲對她的關心！她可以更改命令，一百大板下去，誰能活下來？她也絕不會再次賜死。
「陛下！那天牢里的旬陽公主和季小侯爺該如何處理？」禁衛軍統領問道。
他這一問不要緊，月息月羲听了，驚呼一聲，撐著胳膊就要從床榻上坐起來。
戰櫟趕緊回身去扶他。「這是做什麼怎麼了？」
「陛下！您下令將旬陽公主和季小侯爺都下了天牢？」月羲有些著急的問道。
戰櫟啊了一聲。
月羲這下是真的急了，這可如何是好？宮女太監每人挨一百大板，倒還說得過去，可是因為他這件事情，陛下將旬陽公主和季小侯爺都下了天牢，這就等于是將旬陽公主一派全部得罪了。
況且當時季小侯爺敢于在宮中這般的囂張，不過就是仗著先帝親賜的令牌。
但這也從側面體現到了旬陽公主當時的恩寵有多大？
前有旬陽公主，後有長公主殿下，女帝陛下的這個皇位坐的並不穩。
不可以，陛下不可以因為他而動搖旬陽公主一脈的心。
季子林說過，女帝陛下與他青梅竹馬，早就許諾將他立為皇後，不論感情如何，光是女帝陛下將季子林收入後宮的話，那麼旬陽公主一脈的勢力對女帝陛下則是破解了威脅，反而成為了一大助力。
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因為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