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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一直南逃

「真他娘晦氣!」

楊傳福大罵了一句,慢慢拍掉身上雪碴,身子卻難移動。

此時離袁城方向大概有三十里路,原本計劃著今夜最少能跑四十里,卻在這最後十里路被迫摔下馬來。

不是人出了問題,也不是路出了問題,而是馬出了問題。

走的時候挑了一匹最大的,以為馬高大勢必會健壯,可直至此時才發覺,這馬就是個樣子貨,奔了不過二十里路,前腿一跪,摔在地上起不來了,口吐白沫一個勁兒的抽搐,那氣息在半柱香內直接斷掉了。

幸虧三個人都沒出什麼大事,鐘守一知覺靈敏,率先抱著靈兒翻滾下馬,楊傳福的身手不如鐘守一,被摔的疼痛酸麻,久久不能動彈。

「老子在客棧給人牽了至少有上百次馬,沒想到今朝栽在你這個麼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手里。」

馬已經死了,但楊傳福還是指著它的尸體罵了一通,實在是心里憋火沒處撒。

氣撒完以後,神色忽有些失落,就在那兒揉著躺著。

鐘守一將靈兒放下以後,快步跑過來攙扶楊傳福,楊傳福咬著牙站起身,被那小子問了句︰

「還能走麼?」

「能!」楊傳福幾乎是毫不遲疑的回應,而後試著挪動了兩步,慢慢走近站在雪地里的靈兒身前。

「靈兒,告訴六哥,摔疼沒?」

「不疼。」

楊傳福點了點頭,四野望去,仍是雪色和漆黑。

前方官道也看不清個盡頭,考量自己的軀胯,楊傳福裝著沒事兒的樣子道︰

「雖然咱們還能繼續走走,但路不能急著趕,這一晚上也沒多休息,索性不趕路了,找處避風山窩躲躲寒。」

官道東西兩側都是黑色密林,冬天枝葉凋零,灌木叢生,一時間還真找不到一個合適地方。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馬尸,楊傳福讓鐘守一先往前再走一里,他和丫頭慢慢往過走,過去以後直接向西側的密林里走。

鐘守一‘哦’了一聲,邁步就向前去,又听楊傳福道︰「把這個拿上,你那木劍精貴的很,可不能用它劈砍枯枝敗葉來開路。」

扔出去的正是先前自官兵尸體旁邊撿起來的佩刀,實際上比楊傳福自己拿著那把長刀要鋒利,但楊傳福用不慣佩刀。

「靈兒,咱們也走。」牽著丫頭的小手,楊傳福一瘸一拐遠離馬尸。

之所以要再往前一里,完全是怕後面如果有人追來,順著兩邊密林搜索查探,萬一撞見人,又恐多生事端。

楊傳福內心深處已經不想再和那該死的袁城牽扯半分關系,剛才摔了一跤徹底想清楚了,袁城的人是死是活都由他們去,心中最後一點留戀已經消散干淨。

好不容易走了一里,實在是走不動了,並不是他體力不行,而是腰胯疼的厲害,必須得休息。

于是由鐘守一在前面開路,三人順著西面黑壓壓的密林鑽進去,估模到了一處高坡,三顆裹著冰雪的鐵樺奇異長在一處,楊傳福道︰

「就這兒吧,這里地勢略高,又有巨木遮掩,是個好地方。」

劈砍了樺樹周邊的小枯枝,三人安穩坐下,拿出肉餅和水開始吃。

食物冷歸冷,但還不至于難以下咽,一坐下困乏襲來,吃過東西就想睡覺。

把丫頭護在中間,蓋上長袍,楊傳福抱著那把用布裹著的長刀眯了眼楮。

鐘守一蹲坐在旁邊時不時左右瞅一瞅,他雖困乏,但不敢入睡,要給老六和妹妹守夜。

人的精力並不相等,即便是同樣體魄的人,一個人每天睡三個時辰就夠,另外一個人可能得睡四個時辰才能恢復。

鐘守一雖然年幼,但自小練功不曾懈怠一日,單論精神,絕對要比楊傳福強。

這一日一夜楊傳福賣的力氣最多,耗費精神也最多,鐘守一覺得自己該為他做點什麼。

寒風呼嘯,天上時有雪花飄落,為了提高精神,鐘守一翻出一張不知是什麼獸皮制作的密卷,盤坐身子,開始掐訣默念。

事實上,他沒有楊傳福想象的那般神秘,亦並不是什麼隱藏實力修有法術的高人,若真是那樣,怎麼會淪落到去客棧當雜役。

爺爺鐘紫山死的時候,只傳下來這卷練氣法門和【黃桃劍】,修真界是個什麼樣子,鐘守一完全不知道。

從六歲開始到現在,他都沒有步入練氣一層,也不會使用什麼靈力,只能以血為媒啟用【黃桃劍】,使用一次,會頭暈大半個時辰,有時甚至會昏迷。

爹娘雙亡,一整日雖說也在做事,但都像是夢幻一般,茫茫寤寤,只有此時盤坐冥想,才覺得一切是真的。

鐘家往事,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前朝余孽唄。不過這都過去七十年了,梁國換了三任國君,早已不再追查他們,之所以躲來袁城,全是因為爺爺。

鐘守一也不知道父輩們到底拿了別人什麼東西,爺爺鐘紫山臨死前沒多說什麼,父親更無奈,死在了山里,尸體是被樵民抬回來的,臨死前根本沒機會留遺訓。

習慣打坐冥想,時間會過的很快,一個時辰過去以後,听得官道上有人罵罵嚷嚷,鐘守一起身站在樹後面觀望。

只見二驢子和他六個兄弟正在拍打馬兒,那三匹馬已經被他們折磨的失去了耐心,一路上走走停停,摔了不知多少次,人和馬互相厭棄對方。

他們自然發現不了鐘守一,但鐘守一卻看得真切,二驢子佩刀沾了血水,已經冰凍住,他的其中兩個兄弟一人背著一袋東西,黑色馬蹄露出袋來,看著像是自家三人遺棄的那匹死馬的腿蹄。

天色再過半個時辰就會亮,而他們駕馭不了馬匹,硬要強拉著往前走,路過的過程便顯得尤其漫長。

那三匹馬很明顯是餓了,沒有草料,哪會由陌生人繼續控制,二驢子和他的乞丐兄弟們用盡氣力後,撒手不再管束,就地坐下氣喘吁吁。

越听他們交談,鐘守一越覺得不妙,沒過一會兒,他們便商定停腳休整。

鐘守一只覺得自家三人運氣實在是差,早想擺月兌二驢子一行,沒想到此時又要撞見。

好在最後他們一伙朝東面密林鑽進去,鐘守一松了口氣,卻還見那三匹馬站在原地不動彈,良久才往來時的方向回返。

直到官道上再沒人影,鐘守一才轉身盤坐下繼續冥想。

清晨的時候四野寂靜,冷風尚在吹動,但溫度沒有那麼寒冷,樹梢上的積雪有一些被吹落下來,掉在鐘守一的頭頂,他睜開眼楮起身舒展身體。

打樁練武的習慣是鐘念青教給他的,不管是將來成為修真者,還是只能做一個武人,體魄一定得比常人強。

人的資質有高低,天賦有優劣,但能利用的時間沒差距,凡人同樣是活七十年,堅持練三十年和堅持練五十年能積累的力量天差地別,這就是‘持恆’的重要性。

滴水穿石這種道理,鐘守一從小就懂,所以他不覺得每日清晨練功有多苦,他曾經見過鐘念青一躍三丈徒手搏虎的過程,那是一種發自軀體每一寸筋肉骨骼契合運轉的力量,令幼小的鐘守一心馳神往。

‘人的潛力有無盡挖掘的可能’,這是鐘念青教過他的道理,在沒有達到凡俗體魄鍛造極限的地步,習武之人不能疏松懈怠,那是一種可恥的行為。

等到日上三竿後,楊傳福緩緩睜開眼楮,用雪水抹了臉,站起身見鐘守一正在吃肉餅,也走過去順手拿了一張。

「昨夜沒睡?」

「嗯。」

楊傳福點了點頭,邊咬肉餅邊道︰「今夜我守,你和靈兒睡。」

鐘守一沒有回應。

二人吃罷,丫頭剛好醒來,楊傳福模了模她的額頭,發現沒受冷,笑道︰「靈兒,餓不餓?」

「餓。」靈兒揉著大眼楮應了一聲。

楊傳福掰下半塊肉餅,遞過去讓她吃。

鐘守一問︰「你還好麼?」

楊傳福瞥了一眼,「我有什麼不好?」

雖然他知道鐘守一是在問他身體情況,但還是很反感這小子的語氣,好似自己成了一個需要照顧的病人。

「那一幫乞丐就在對面密林里休息,昨天後半夜趕來的。」鐘守一繼續說。

楊傳福皺眉起身觀望,也沒看出什麼動靜,暗罵了一句︰「這幫東西,陰魂不散。」

待靈兒吃飽,三人裹好衣袍下至官道,輕手輕腳繼續趕路。

沒走兩里,只听身後多匹馬兒嘶鳴,趕緊停下腳步藏在官道一側,不一會兒便見好幾輛馬車奔騰而過。

不需要猜,這一定是昨夜經歷過妖禍幸運生還的人,趁著白日要離開那個鬼地方。

等那幾輛馬車走後,楊傳福帶著二人繼續趕路,從上午到下午只趕了不到十里,根源還在他那疼痛的腰胯上。

昨夜休緩好了一些,白日趕路又開始疼,終歸是裝不下去,走走停停放慢腳步,反正離袁城已經有四十里左右,感覺沒了危機。

夜間時,由于官道兩旁盡是平原,三人踏尋東西兩面地域,在東面五十丈外找到一處雪坑,便打算落腳休息。

這一次楊傳福躺在外面披上袍子給兄妹二人遮風守夜,沒過兩個時辰,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楮,發現自己又睡著了。

而官道上自北向南三三兩兩的人影正在奔跑,北方偶爾有淒厲喊叫聲,很快也銷匿絕音。

只一思索,楊傳福便知道,不能再休息了,還得趕路。

剛將鐘守一和靈兒喚起來,只听一聲‘咕唔’鳴嘯,回頭看,頓時亡魂大冒,那天上本就漆黑一片,此刻無數紅點飛卷,格外滲人。

「快走!」楊傳福二話不說,自雪坑拉出兄妹二人就往南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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