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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情義所累

「莫動手,我去御魔城,我這就去御魔城!」

最後時刻,有人開口了,但不是拓跋南天,而是他身後的錢山,這位被玉猙子親手扶持上荊棘谷話事人位子的築基修士,人長得粗獷霸氣,事到臨頭,卻最先暴露出來畏怯本性。

蹭的一躍月兌離拓跋南天所率的隊伍,獨自飛到一旁二十丈遠的地方,老老實實浮在空中。

「我也去,我去守城!」

「現下的確該以大局為重。」

「鐵道友說的是,算我一個。」

……

錢山一行動,那些原本還畏懼拓跋南天會怪罪他們的散修紛紛跟著撇清關系,不管是受傷的還是沒受傷的,一股腦兒都飛去錢山浮空的地方。

一幫烏合之眾,人心本也不齊,原以為赤龍門的實力他們已然都看透了,如今鐘紫言拖著病軀帶來一頭金丹期的蛟龍,傻眼之余,下意識都露了怯。

一會兒的功夫,一波人分散成兩撥,跟著拓跋南天的僅剩不到百人,全是牛魔谷本家修士。

鐘紫言見拓跋南天依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抬頭望了望雲氣漸散的天空,召出碧藍小鯨,抬腳踩踏其背,離開了燭雲的頭頂,隨著腳步的離開說了一聲︰

「一個不留!」

燭雲昂揚抬頭吼嘯,要沖出去的剎那間,藏風山內血淋淋的踉蹌奔出來一個人影︰「且慢,鐘前輩,師父,大家且慢動手……」

來人練氣後期的修為,渾身是血,身體上七八處劍傷,前胸後背都被劍刺貫穿。

拓跋南天抬手對鐘紫言道︰「禍不及我徒兒,你我兩方稍後動手不遲!」

轉頭便極速閃至聶清身旁,「你怎的傷成這樣,何人所為?」

聶清半跪在地,血淚涕零,「師父,快去山內阻止玉獰子,他要殺赤龍門弟子,教您徹底不能講和,他在逼您走上絕路!」

此話一出,鐘紫言听在耳里,哪還能平心靜氣,對著陶方隱急道︰「師伯,你速去搭救,這里教燭雲處理!」

陶方隱化作赤紅光團直直沖入藏風山內,拓跋南天有心攔阻,奈何剛要出頭便被粗壯蛟尾橫掃而來。

姜玉洲寒聲道︰「未與那錢山站在一處的,全部誅殺!」

刀光血影之間,牛魔谷修士一個個被圍攻致死,拓跋南天掙月兌不開血蛟糾纏,眼看著自己與玉猙子一手建立起來的牛魔谷核心人物紛紛被屠,悲憤怒吼,撕心裂肺道︰

「住手!條件我允,但求放我牛魔谷殘留一眾!」

此時已到了最激烈的時候,鐘紫言冷眼旁觀,他給過機會,奈何這人不好好珍惜,如今再求住手,實在是太晚了。

說來也是悲慘,此人一生光明磊落,外傳其甚重情義,而今親眼看著自家下屬一個個被誅殺屠戮,任是單獨實力再強,也救不得人。

另外一邊那群早前跟著錢山躲在旁側的二百余散修各自向後退卻,兔死狐悲,相約一起做事,如今棄了約定,顧點臉面的都扭頭不再看這一場慘絕殺戮。

「住手!但能繞我從屬,拓跋南天任憑驅使!」

再一次怒嘯時,牛魔谷人手已剩三十余位,鐘紫言仍冷臉無視。

一聲聲震顫牛哞響徹雲霄,拓跋南天以往桀驁的性格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悲憤,他此生敢與天斗地斗,唯獨不敢面對自己無法保護那些以往的兄弟。

「啊!」

長嘯一聲之後,紫光牛頭瞬化十多丈不斷膨脹,燭雲忙縮軀環繞游走。

牛頭轟然爆破,拓跋南天一口精血吐出,氣勢瞬間萎靡泄去一半,他趁著燭雲閃開包圍的空檔,瞬身將還在戰斗的十余牛魔谷修士包攬裹起,又向下飛落山間,將聶清帶上轉頭要離開時,四方上下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姜玉洲率眾圍結陣壁,拓跋南天呼呼喘氣,這場亂戰到了這一步,牛魔谷眾人敗得一塌糊涂。

鐘紫言負手站在碧游鯨背上,平靜望著即將收尾的戰局,看向拓跋南天時,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敬意,此人本可一走了之,拼搏至此時,仍還顧忌舊部,真是難遇的情義深重之人。

坡道間,聶清服下丹藥傷勢暫緩,撲通跪地,向天大喊︰「鐘前輩,求您放我師父一條生路,他本不欲與貴門結怨,此間事,全由玉猙子谷主一手操劃!他早前北上天雷城結丹,根本沒機會商議這種事!」

鐘紫言瞥了一眼聶清,雙目向深山望去,聶清抹淚哭求︰「師父向來仁義,對待我等從無虧待,這一切都不是自願的,鐘前輩,求您……」

拓跋南天將那雙手輕輕拍在聶清肩膀上,一把將其提了起來,面無表情說了聲︰「莫需再求,我輩修真,應有骨氣,為師沒有收錯你!」

拓跋南天哪里會想到,令他深受感動的弟子,老早前已經是赤龍門的暗探,此時當面求鐘紫言,只是為了可憐他這個真心付出的便宜師父。

一道赤紅光團自藏風山深處飛來,現身時里面裹著一個半死不活的練氣修士,那雙碧綠眼眸陰毒怨恨,可惜他修為全被壓制,再有怒意,也得憋在心里。

鐘紫言問了一聲︰「如何?」

陶方隱捋須回應︰「範無鳩性命垂危,門中弟子倒是皆無險情,我去時有一具練氣尸體,一築基老修即將拍掌震死範無鳩,幸虧及時救下,如今他們都在山內修養。」

那玉獰子一見己方人手大數都被屠戮,勉強跪趴起來,望向山間坡道處,向拓跋南天喊叫︰「拓跋師叔,救我啊,你向師父承諾過的,你不能不管我!」

下方拓跋南天怔目一瞬,抬頭向四面環掃,神色悲涼,哀嘆一聲,幾十年來,從未如今日一般狼狽,以往積攢的那些霸氣、睥睨、桀驁之性,恍惚間全都失去了。

「鐘前輩,就是此人從中作梗,至使姜前輩怒殺谷中兄弟,才使得師父出手對攻,求您放我師父一命!」

這已經是聶清第三次跪求了,拓跋南天不再制止,他舉目望向清朗天際,山風順著野草自西向東吹來,戰袍上的血水滴淋落在殘葉尖上,殷紅鮮血染出黃黑色血槽。

寬闊神庭間本是皺起的濃眉逐漸舒展開,淒慘笑道︰「我平生從未求過一聲饒,而今大義之諾在前,折服只在當下。」

任使豪杰氣蓋世,奈何情義累英名。拓跋南天將目光凝對鐘紫言︰

「鐘掌門,可還有路選?」

雪白發絲被風吹動,鐘紫言面色愈發差勁,低聲問道︰「拓跋前輩自可一人離去,為何非得救這些人。」

「我能入金丹之境,多虧玉道兄讓出的降塵丹,拓跋南天生于世間,向來不願虧欠他人恩情,今日落得這般田地,亦無需追尋過往脈絡。

那玉獰子乃玉道兄親自托于我手,護不得他周全……拓跋南天只能拼個魚死網破了。」

言語間滿是無奈,在常人眼里隨意可拋去的東西,在他眼里就是生死大事。

鐘紫言沉默無聲,負手靜立。

姜玉洲挑劍而出,「掌門,萬萬不能放過他們,今日一時心軟,明日這些賊子修煉有成卷土重來,遭殃的只會是我門中小兒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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