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這兩段話，燕赤霞停頓了下，皺了皺眉，又繼續道︰「那老妖入我人族王朝，成護國法丈，恐怕是在借人道氣運修行，而據我所知，普渡慈航成為護國法丈已有很多年，其修為不知道達到了何等境界，能從這等曠世大妖手中逃月兌……」
燕赤霞看了眼漢子，恭維了一句︰「左兄當真不簡單！」
漢子听到這話，只是笑了笑，沒有回話，他才不會說他能逃出去，是依仗了「靈肉交融」那個莫名其妙的技能。
對于那個技能，漢子在事後認真研究過，應該是送他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那位存在所給予的，為的就是讓他們在穿越的世界，能夠存活下來。
燕赤霞又道︰「與那老妖相比，樹妖算個屁，樹妖頂多為禍一方，可那老妖怪禍害的是我整個人族，世道都給這混賬變成了現在這樣！」
「唉！」燕赤霞嘆了口氣，挑了挑他那看起來極有趣的眉毛︰「這麼說，仙界恐怕真出了大問題，否則那老妖絕不敢如此猖狂！」
說著，燕赤霞搖了搖頭，看向聶小倩一眾女鬼，道︰「若讓那老妖繼續為禍下去，不知還有多少人要遭殃，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原本我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既然知道，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理……」
燕赤霞轉頭又看向漢子，直接詢問道︰「我欲前往京城，斬除此妖，左兄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听到這話，漢子神色一正，道︰「我此次來這，正是想尋找法子對付那老怪物。那老怪物十分強大，就算你我聯手，怕也不是其對手！」
燕赤霞「哦」了一聲，問道︰「那不知……左兄可找到了法子？」
漢子點頭道︰「已經找到，只是此法頗為危險，需要先找一只比我更強的妖怪才行。」
燕赤霞听了漢子話，疑惑道︰「要先找一只比左兄更強的妖怪？」
漢子搖頭道︰「並非一定得是妖怪，但妖怪最為合適，我听說陰間有一妖王名‘黑山’，有上萬年道行，而蘭若寺樹妖與其有關，我此次來這，便是想通過樹妖找到黑山老妖！」
聶小倩在一旁听得暗自無語，這不是自己說給他的嗎？這人之前好像不知道黑山老妖吧？不過，這家伙還真在打黑山老妖的主意？
漢子向燕赤霞發出邀請︰「燕兄可願同我一道去陰間，找那黑山老妖？」有一個高手陪著一同前往，肯定比他自己一個人更好，至少萬一技能沒發動成功，他能活著回來的概率變大了些。
燕赤霞看了眼漢子，沒問漢子找一只比自己更強的妖怪，對斬除普渡慈航有什麼用，他遲疑了下，沉著聲音回道︰「左兄，我想先去京城看看，看那普渡慈航是否真是妖孽，滿朝文武是否真是妖怪所化，若當真如此，我便和左兄去一趟陰間，找那黑山老妖！」
燕赤霞的回答頗有些不相信漢子，但漢子並不覺得意外，畢竟他們之前素昧平生，若燕赤霞直接相信他，他反倒會覺得有問題。
「好！」漢子道了聲「好」︰「那便先去京城一趟，只是……」
漢子話音一轉，「我不能接近京城，我曾和老怪物大戰過一場，只要我接近到一定距離，那老怪物便能察覺！」
「原來如此！」
燕赤霞想了想，道︰「那我獨自進京，左兄在外接應便可！」
漢子點了點頭。
兩人將事情談妥，燕赤霞看向聶小倩等一眾女鬼，道︰「我們現在先要做的不是進京，而是給她們找一個住處。諸位姑娘，將你們金塔（注︰裝骨灰惡罐子）拿好，跟我們走！」
「多謝道長，多謝大人！」聶小倩領著眾女鬼向燕赤霞和漢子行禮感謝後，帶上各自金塔，隨燕赤霞和漢子離開樹妖老巢。
在這鬼地方，她們住了這麼多年，今日終于要離開，一些女鬼都忍不住哭出來。
燕赤霞听到這些女鬼的哭聲，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又罵了一句「這該死的世道！」，越發堅定去京城查清楚、斬妖除魔的想法。
因為燕赤霞心里清楚造成這些女鬼苦難的根源是什麼，如果不把這根源處理掉，以後還會有更多像這些女鬼一樣的人。
原來他以為世道亂是人為，是人族自個兒造成的動亂，而作為一名人族修士，如果是人族內部自己發生矛盾，不能插手干預，所以眼不見心不煩，跑到蘭若寺躲起來，可現在知道不是人族自己造成，而是有妖怪導致，那他就能插手干預。
燕赤霞和漢子帶著聶小倩等女鬼出了蘭若寺，找了好幾天，才找到一個適宜靈體生活，附近又沒有其他妖魔鬼怪的場所。
將聶小倩等女鬼安置好，燕赤霞一刻也不願耽擱，要馬上就出發前往京城，因為他覺得這事耽擱不得，拖的時間越久，那些妖怪作惡越多，因之而死的人就越多。
听見燕赤霞和漢子馬上就要出發，聶小倩出聲道︰「道長，大人，我能不能跟你們一塊去？」
燕赤霞看向她，問道︰「小倩姑娘，你去做什麼？」
聶小倩臉上露出咬牙切齒的恨意，恨聲道︰「家父當年就是被朝中大臣所害，若不是這些妖魔，我們一家不會家破人亡，懇請道長、大人帶我一同前往！」聶小倩跪在燕赤霞和漢子面前。
看著跪在面前的聶小倩，燕赤霞沉默了下，轉頭看向漢子，「左兄，你意下如何？」
漢子道︰「讓小倩跟著吧，她只是想去看自己的仇人是誰！」
燕赤霞點頭道︰「那好，小倩姑娘，你就跟我們一同前往，但須得提醒你，此次上京十分危險，你莫要意氣用事，而且，若遇到一些危機情況，我們可能也保不住你，你要想好了！」
聶小倩抬起頭，堅定無比道︰「多謝大人、道長，我已經想好，我一定要去看讓我家破人亡的仇人是誰。」
燕赤霞嘆息一聲，也沒勸聶小倩什麼，只說了一句「你自己不後悔就行！」
漢子和燕赤霞帶上聶小倩，兩人一鬼朝大武國京城——神京出發，幾日後，漢子不再前進，在一處小縣城住下，而燕赤霞和聶小倩則繼續前往神京。
「好久沒來，和以往相比，神京蕭條了許多！」
看著眼前的神京城，燕赤霞神色復雜，在多年以前，他曾來過，但那時的神京城繁榮昌盛，店鋪林立，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天下的神秀好物幾乎全都聚集于著一座城。
而現在的神京城，雖然看起來依舊繁華，但熟悉神京城的人，能明顯感覺出來，神京城不比從前，有一種蕭條沒落之感，從走在街上的行人就能看出。
幾十年前，燕赤霞來時，神京城的行人走路時，無不高抬著頭、一臉自豪，生怕別人瞧不出他們是京城本地人，若遇到外地人，那更是張嘴閉嘴都是「我們神京如何如何，我們神京人怎樣怎樣」，而現在路上的行人，神色慌張，腳步匆匆。
聶小倩的聲音在燕赤霞耳畔響起，「是啊，我小時候住在神京，那時的神京可熱鬧了……」說著，她又恨聲道︰「肯定是那些妖魔，才讓神京變成了這樣。」
聶小倩依附在一顆養魂玉珠中，並未現出真身，是以傳音之術給燕赤霞說話。
听到聶小倩的聲音，燕赤霞回音提醒道︰「小倩姑娘，你最好不要給我傳音。我們現在在神京城中，若真如左兄所言，整座神京已成妖魔巢穴，就算你是以傳音入密之法同我說話，也有可能被那些妖魔識破。」
被燕赤霞提醒，聶小倩承認錯誤道︰「道長，是我錯了！」然後不再給燕赤霞傳音。
因為本次是進妖魔大本營探察，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燕赤霞甚至刻意改變了自己著裝外貌，還可以遮掩了自身法力，使其看起來像一個從外地來的游人，為的就是不驚動神京城的妖魔，不被發覺！
那老妖可是能瞞過人道氣運，潛入朝廷，還成了護國法丈，一身修為絕對可怕，說不定一個小漏洞，就會被其識破，所以必須得加倍小心。
到了晚上，神京城萬家燈火，燕赤霞正在夜色中朝著一個方向快速前進，他不是去皇宮，而是去一名朝中大員的家里。
用腳想也知道，皇宮重地，即使沒有妖怪，也必然防備森嚴，想要闖進去不容易，何況要是真有妖怪，防備只會更嚴，而那些朝中大員的家，防備肯定要寬松得多。
漢子說滿朝文武百官都是妖魔所化，燕赤霞想確認這點。
趁著夜色，燕赤霞悄無聲息地到了大武朝禮部尚書家中，這位大武朝禮部尚書正在書房內挑燈夜讀，看起來與正常人並沒什麼兩樣。
正常人的呼吸、正常人的體溫、正常人的味道，以及其頭頂肉眼看不見的地方，有人道氣運籠罩，庇護其不受邪魔外道侵蝕。
多正常的一個人，沒問題啊！
燕赤霞沒發現問題，不禁皺了皺眉，難道姓左的騙了他？
不，不對！
有地方疏忽了！
燕赤霞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一時間又想不起是什麼，他努力在腦中思索，一遍又一遍。
終于，燕赤霞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他找到了那個不對勁的點——明明外表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可其心肺呼吸、體溫脈搏卻和二十多歲的青年人一般強，不，是要比二十多歲的青年人還強！
燕赤霞原本沒發現，是因他潛意識忽略了這人外貌上的年齡，而僅從其心跳、氣味等方面去判斷其是一個人，可正常的六十多歲老人怎麼可能有比年輕人還強的心跳脈搏？
這人的確有問題！
燕赤霞目光一凝，給自己貼上一張穿牆符，從藏身的地方一步跨出，穿過牆壁，來到禮部尚書身後，一張定身符快速扔出，將禮部尚書定在原地。
而後，燕赤霞伸出右手，按在禮部尚書頭上，同時嘴中低聲念道︰「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蜜！」
一股法力從他手中發出，沿著禮部尚書的天靈向其體內傳去，查探禮部尚書身體。
很快，燕赤霞神色變得十分凝重，他的法力在禮部尚書體內發現這位禮部尚書完全是一具空殼，也就是只剩皮囊谷歌還在，內里的髒腑血肉早已被吃了個干淨，而在空殼內，一只大蜈蚣盤在其中，正是其在操控這具身體，偽裝成禮部尚書！
人族王朝，受人道氣運庇護的禮部尚書，竟然是一頭妖魔偽裝！
燕赤霞不禁心生一股寒意，這禮部尚書是妖魔偽裝，恐怕其他的朝廷大員也是一樣，那姓左的說的是真的，滿朝文武盡妖魔。
藏在禮部尚書體內的蜈蚣妖，感知到燕赤霞的法力，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以神念罵道︰「可惡的人族修士，老祖不會放過你的！」
燕赤霞冷眼看了蜈蚣妖一眼，並沒殺它，而是將其定在原地，離開書房，又潛向另一個朝廷大員的府邸，他還要接著去驗證，若殺死這頭蜈蚣妖，雖一時爽了，但很可能會打草驚蛇，被發現。
一個，兩個，三個……
燕赤霞查看了一個個朝廷大員，臉色越來越凝重，因為他查看過的朝廷大員，全都成了空殼，是一頭頭蜈蚣妖操控著他們的皮囊。
這些蜈蚣妖偽裝得極好，行事說話與原身幾乎一模一樣，就連原身的親朋故舊都看不出分毫。
事情到這時已經很明顯，朝廷的文武百官早已是一窩妖怪，難怪這些年朝廷越來越昏聵，世道在朝廷治理下，不僅沒好轉，還越來越亂……
在燕赤霞探察時，皇宮中，護國法丈普渡慈航正端坐蓮台上，閉目修行。
在漢子逃走這些天，利用人道氣運，他將修為補回來了一些，但相比于失去的修為，只是九牛一毛，他補回來的這才多少，而他失去的又是多少？
突然，普渡慈航發現自己的幾個後輩在家里一動不動，這很不正常，起意將神念探過去一看，頓時猛地睜開眼楮，他發現這幾個後輩竟被人用法術定住了。
在這神京城，竟敢在他眼皮底下定住他的後輩，簡直不將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