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村長似乎對于和道士的分別很是依依不舍,直到道士在門口百般推辭之後,村長才笑容滿面的朝著上房走來。
進了屋子以後,夫妻二人打了個照面,因為孩子都睡了,夫妻二人也沒有說話。
秀蓮嬸嬸點了小油燈倚在小炕桌兒邊兒一聲不吭的納著給相公替換的鞋墊兒,而村長則是輕手輕腳的換著衣服,做著睡前的準備工作。
村長收拾好之後,就坐在了炕邊兒,在朦朧的燈光下看著雖是徐娘半老,但依然風韻猶存的妻子,笑了起來。
「哎呀,你笑什麼了,孩子們都睡了,收拾好就趕緊休息,小心;把倆姑娘都吵醒了。」秀蓮嬸嬸本來也是滿月復的心事,不知道怎麼開口和村長說,結果村長還在這里認不清情況傻樂,簡直是用針戳秀蓮嬸嬸的心。
「沒事兒,道長說了,咱家供奉最是誠心,今天夜里把這妖魔除掉之後,咱們家一定可以心想事成,到明年就可以添丁了。」不說這個就罷了,一說這個秀蓮嬸嬸就再也繃不住了,一肚子的氣兒就像加了好幾瓶兒二氧化碳似的,蹭的一下,就涌上了胸口。
「怎麼?你把咱家的供奉錢袋給那道士看了?」秀蓮嬸嬸的語氣難得的冰冷,帶了嘲諷的意味。
不過,沉浸在馬上要添個兒子的幻想之中還沒有醒過來的村長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反而是冷了臉,埋怨妻子︰「你這人,怎麼一口一個道士,要叫道長。要是惹毛了道長,在做法的時候漏了咱家的名號,還怎麼借著財神爺的法力讓咱們心想事成了呢!」
看著自己平日里還算懂事明理的相公現在就像是著了魔一樣,相信著道士,妻子秀蓮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實在是等不到半夜了,秀蓮壓低了嗓門兒將今天小越瑾瑜對自己和王女乃女乃說的話原原本本的給村長描述了一遍。
「荒唐!」誰知道,村長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兒上,幸好崔蓮嬸嬸把手里的鞋墊兒送了過去,聲音悶悶的,兩個孩子哼哼了兩聲,沒有醒來。自然也沒有驚動住在客房里的道士。
「你干什麼!小聲點兒!」一想到萬一自己大意了,全家人攢了好多年的身家就全沒了,秀蓮嬸嬸也沒了平日里對自家相公千依百順。下了地,趕緊把門關了個嚴實。
村長看到妻子的表情竟然還是那麼堅決,心里更是不滿。
「你怎麼能僅憑一個小孩兒的話就去懷疑道長呢?道長那樣高風亮節的人,勞心勞力的為咱們甜水村的人降妖除魔已經夠辛苦了,還要忍受你們這些無知婦孺的猜疑,真是讓人心寒!」
看到自家相公還是義正詞嚴的站在了道士的一邊兒,秀蓮嬸嬸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怪不得剛剛我們回來的時候,道士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我好生安撫大家,千萬不要在午夜他降妖除魔的時候,讓大家再出來走動,不然這狡猾的妖魔就會隨時附身到大家的身上去。」
然後村長說出了最讓秀蓮嬸嬸生氣的一句話︰「我看你這婆娘就像是被那妖魔附身了一樣,現在就應該把你也抓到祠堂里關起來,讓道長一起來給你們做做法!」
這話一出,秀蓮嬸嬸就被徹底惹毛了,不知道從哪里生出的勇氣,一巴掌甩到了村長的頭上,把村長這堂堂七尺的漢子扇懵了。
「你這婆娘,瘋了不成?!」村長揉著自己的腦袋,指著秀蓮嬸嬸激動地直喊。
「你快給老娘閉嘴吧!」秀蓮嬸嬸又是一巴掌呼了上去。
秀蓮嬸嬸這個兒媳婦兒是老村長親自為自家兒子求娶回來的。
就是想著兒媳婦兒性子爽朗,又明白事理,想著等自己老了,兒子將來有什麼事情猶豫不決的時候,也能幫著鎮鎮場子。
只是隨著成親日子的推移,尤其是秀蓮嬸嬸一直都沒生出兒子來,自覺對不起相公,所以平日里有點兒什麼小摩擦,不管自己佔不佔理,都主動的委曲求全,低聲下氣。
這種情況出現的多了,就讓村長本人漸漸忘記了自家媳婦兒未出閣之前也是家里可以獨當一面,說話擲地有聲的一把好手。
這時候,這一聲厲喝雖說聲音不大,但氣勢夠強,一下子把剛剛還有些囂張的村長給呵斥的嚇回了原形。
「你聲音低點兒,孩子還睡著呢,好好說話不行嗎?」
「哼!」秀蓮嬸嬸冷哼一聲,到底是沒有再呵斥村長。
「你相信道士的做法讓我們心想事成,我也和你一樣,希望道士說的都是真的。但是,你也得想想,這萬一呢,萬一道士有什麼壞心思,尤其他還讓我們一晚上都不要出門,听到什麼動靜兒都不要出門兒。你覺得這正常嗎?」
「而且,我又不是讓你現在就去祠堂質問道士,只是給你提個醒兒,你就急了。你用你那榆木腦袋想一想,到底我和你是一家子,還是道士和你是一家子!是我和你一心,還是道士和你一心!」
秀蓮嬸嬸的心思還是全都在自家的銀子上邊兒,里邊還有自家婆母傳給她的一對兒絞絲銀手鐲,她還等著將來兩個閨女成親的時候一人一個,當傳家寶呢。
不管正常不正常,反正秀蘭嬸嬸覺得道士的行為不正常。
自家婆娘如此的強勢,村長也漸漸回過味兒來。
其實自家妻子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大家都被今天李大娘家里的兒子媳婦兒的事情嚇壞了,這一下午都是道士說什麼就是什麼。根本沒有人想起來質疑他的做法。
現在想想,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道士說了算。而這道士的名號村里人們之前也沒有听說過,僅憑他的一面之詞大家就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放在了祠堂里。
甜水村人口雖然不多,在自己的號召下,家家戶戶都把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給道士借財氣請神力。
那麼問題來了,說服大家把錢拿出來在祠堂里放一夜這件事情,是誰去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