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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刷新”(求訂閱月票)

封。

沒有人知道,當齊平扭身,踩踏建築高牆,身體扭轉過來,凌空落筆的剎那。

在他的識海深處,那已然灰暗下去的沙漏下方,一桿虛幻的筆被激活。

仿佛被無形的手持握,做出與青玉法筆一般無二的動作。

對于這門術法,齊平從未懈怠,無數個深夜里,描摹書寫的積累,在這一刻體現的淋灕盡致。

滾滾真元自經脈,灌入筆鋒,瞬息間,一枚白色的「封」字勾勒完成。

也就在神符成形的剎那。

風停了。

是的,這一刻,灰袍人清楚感覺到,那無處不在的夜風,倏然停止,凝固,聚集。

在筆尖神符的牽引下,凝聚成了一道封死街道的「牆」。

空氣之牆。

在這生死時刻,齊平沒有選擇封禁敵人,武功伯爵前車之鑒,他知道,對于這種跨越境界的高手,強行封禁,或許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從始至終,他想的都只是拖延時間。

「封」字炸開。

一座空氣牆朝兩側蔓延,將兩個人,分隔在不同的世界里。

這一筆,毫無保留。

齊平幾乎耗光了所有真元,同時將含在口中的第二枚回氣丹吞下,軀體轟鳴,沒有任何猶豫,扭頭狂奔。

灰袍人猝不及防,本能做出防御動作,可預想中的攻擊並未到來,他的面前,只是多了一堵無法逾越的高牆。

他有些驚訝,也有些被愚弄的憤怒,覆蓋冰霜的拳頭,狠狠打出,雙拳裹挾的真元在夜空里,炸出漣漪狀的氣環。

「 嚓!」

很快的,空氣牆表面,以雙拳為中心,崩開粗大的裂痕,停滯的風重新開始流動。

兩人再次拉開了距離。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短暫的幾個呼吸間。

當齊平體內的真元只堪堪,恢復到六分之一時,奔逃中的他,再次感受到了身後逼近的死亡氣息。

「來了……」

齊平心頭一沉,有些苦澀。

空氣牆的確完成了它的使命,但也只拖延了不到十息,差距太大了。

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面對更高境界強者時的無力與窒息。

「你跑不掉的。」

耳畔,再次傳來沙啞的聲音。

齊平的後背,汗毛倒豎,清晰察覺到冰霜的寒氣。

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被術法擊中,然而,在直線的追逃大戰中,他根本沒有回頭的機會,是個再好不過的靶子,除非……過彎……

念頭升起的剎那,前方再次出現了一道路口,與一堵牆。

並非偶然,是精確計算的結果,這一刻,京都內城對稱的建築布局,再次幫了他。

一如此前,凌空躍起,雙腳踩踏牆壁,借力,以犧牲最少的速度換來回身的機會。

真元儲備不夠發動第二次「封」字符,齊平右手自腰間一抹,手腕抖轉。

「嗖!嗖!嗖!」

三枚精鐵飛鏢呈現三角,電光般,朝灰袍人面門疾射。

然而,後者卻竟並未閃避,只是揮起手臂,體表,真元覆蓋,皮膚泛起金鐵烏光。

灌注真元的飛鏢,擊中,卻竟發出「叮叮」的聲響,被硬生生彈開。

如箭矢般,斜著釘入青石地板,炸開一個個淺坑。

二境洗髓,護體罡氣。

灰袍人笑了。

在他看來,這少年已經是窮途末路,方才那枚神符,已經抽光了他的力量,如今,竟只能動用飛鏢這等可笑的手段。

可他莫非不知道,洗髓境的防御有多強大?

想到這,他的眼中,流露一絲憐憫。

右手卻已揚起,干脆利落,準備打出積蓄已久的一拳。

然而,就在這短促的一刻,他疑惑發現,那凌空與自己對視的少年,卻竟沒有任何慌亂。

仿佛,對反擊的失敗,沒有任何意外的情緒。

而少年的左手,借助這短暫的空隙,從懷中模出了一張折起來的白紙……

灰袍人一愣,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下,突然升起危險感。

那是多年廝混江湖,經歷無數生死磨練出的,對危機的預警。

來不及思考,他立即收拳,轉攻為守,與此同時,齊平指尖噴吐真元,那張平平無奇的白紙,竟燃燒起來。

起初,只是一團星火。

眨眼間,那火焰撐開,形成了一道火焰圓環,如同打開的空間蟲洞,又如一面圓盾,擋在兩人之間。

隱約間,兩人仿佛听到了馬匹嘶鳴,戰鼓擂動,萬人的廝殺叫喊聲。

這火焰之門,仿佛穿越了歷史,通往一座消失在歷史中的戰場。

繼而,一只槍尖自「門」中刺出,然後,是覆蓋盔甲的戰馬,以及,馬上騎士。

這一刻,時間仿佛被放慢了無數倍。

場中兩人清楚看到,一位難以描述的強大騎士自火焰之門走出,它的身體呈半透明狀,出現瞬間,便鎖定了灰袍人。

「護國神將!符神將圖!」

灰袍人瞳孔驟縮,心頭驚叫。

不明白,為何這等高階符,會出現在錦衣少年身上?

另外,承載這門術法的,似乎是一張尋常的白紙?

不……這不是完整的符,他很快發現,面前的騎士身影虛幻,尾部殘缺,比真正的「神將圖」氣息也弱了一截。

「為什麼……」他心頭升起疑惑。

然而,護國神將卻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瞬間沖入他的身體,消失無蹤。

在齊平的視角下,灰袍人宛若被「幽靈騎士」穿透,整個人,僵在原地,氣息有了瞬間的坍縮,體表的護體罡氣,也肉眼可見地衰弱下來。

「神識攻擊,讓他的真元運轉出了問題!」齊平眸光乍亮。

這是他第一次點燃這張圖,在前一秒,他都不敢篤定,究竟是否可以成功,但今夜,幸運女神臨幸了他。

于絕境處,竟捕捉到了戰機。

沒有猶豫,齊平身體跌落的同時,右手按住刀柄,驟然……拔刀!

體內,恢復的少許真元瘋狂燃燒,奔雷勁下,齊平一刀斬向敵人,然而,預想中的鮮血 射並未出現。

在刀鋒落下的瞬間,灰袍人坍縮的氣息瞬間恢復,兜帽下,那雙眼楮刺出冷厲,且後怕的光芒。

許是神將圖未畫完,也或許,是低配版的力量不足。

在短暫的眩暈後,灰袍人掙月兌出神識戰場,雙手合攏,準確地將刀刃夾在掌心。

那挾裹著開山裂石力量的一刀,被死死鉗制住,不得寸進。

齊平心頭大恐,果斷拋刀,折身遁逃,然而,迎接他的,是彌漫寒氣的一拳。

「彭!」

這一刻,齊平仿佛被一截全速行駛的火車撞飛。

人在半空,四肢炸成血霧,旋即,又被冰霜寒氣凍結,無邊的痛苦席卷而來,他清楚感覺到,一股寒流鑽入體內,瘋狂破壞髒腑。

他的身體在死亡。

意識,也仿佛受到寒流的影響,變得無比緩慢。谷

世界變成了慢鏡頭,他清楚看到,自己攤開四肢,朝地面跌落,看到,灰袍人站在不遠處,保持著揮拳的姿態。

看到,星光寥落的夜空里,一抹銀白的劍光呼嘯而來,速度極快,隱約間,他仿佛看到了劍光里,一角黑紅錦袍,獵獵。

疾速放大。

然而……終究是來晚了一步。

只差一步。

他跌落在了地上,卻沒有感覺到痛苦,他的頭顱歪到一側。

于是,視野中,整個世界也顛倒過來。

要死了嗎?

面對死亡,齊平的意識竟無比平靜,雖然已盡了全力,果然還是不行……

倒也不是第一次死亡,只是,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生活一點點變好,升職加薪……小妹馬上要買新房子……

真的好不甘心啊。

視野先是模糊,然後終于徹底黑暗了下去。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齊平仿佛听到了風中,傳來更夫遙遠的鑼響︰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子時,意味著,新的一天,開始了。

新的……一天?

齊平逐漸模糊的意識,突然跳動了下,黑暗中,他仰起頭,「看」到一只巨大的,灰暗的「沙漏」,驀然明亮起來。

照亮枯竭的識海。

冷卻結束,技能刷新。

巨大的喜悅如潮水般涌來,齊平躺在黑暗里,在心中,無聲嘶吼︰

「重來!」

……

……

人間再次逆流。

「噠噠噠。」齊平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騎在馬上,夜風挾裹著水汽,吹亂他的錦袍與長發。

識海內,沙漏灰暗了下去,他第二次,恢復了全盛狀態。

只是,根據經驗,即便再次撐過零點,沙漏恐怕也無法開啟第三次。

他試過。

人生,沒有那麼多bug可以卡。

他提前透支了明天的回檔次數。

也就是說,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

「怕嗎?」

齊平撫弄黃驃馬的脖頸,輕聲說。

仿佛在與馬兒交談,亦或者,對自己說。

黃驃馬有些不爽地打了個響鼻,它覺得有些不安,但不知緣由。

齊平嘴角揚起笑容,自言自語︰

「就當你不怕了,記得等下,跑遠一點,那麼,我們再來一次。」

他抬起頭,眯起雙眼,奔向深邃的夜。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當第二次,來到那熟悉的路口,齊平果斷激發了兩枚腰牌。

拔馬,朝熟悉巷子沖去。

他沒有選擇。

只有一腔孤勇。

而這一次,他沒有更換「方案」,而是準備復刻上一輪的打法。

只不過,區別在于,有了上回的經歷,這一次,他可以將每一個部分,完成的更好。

避開上次犯下的,許多個,微小錯誤,爭取每一秒的時間。

更精確地計算回氣丹的轉化速率,從而將丹藥的利用率,發揮到極限。

更果決地施法,預判敵人的反應,優化自己的攻擊。

他要將一切瑕疵與失誤剔除,抓住每一個關鍵點。

……

黑暗中,灰袍人輕咦一聲,化作青煙追來,沒有任何變化。

在齊平的刻意引導下,一切開始重復上演,兩人很快,沿著上次的路線,開始追逃。

奔雷勁……「封」字訣……抖落的飛鏢……燃燒的神將……

一切,都仿佛沒有任何區別,只是,灰袍人越追,越驚愕,因為,他震驚地發現,前方少年的一系列動作,是那般的流暢。

是的,流暢。

只有這個詞能準確形容。

齊平的每一次反擊,每一個轉折,甚至奔跑出的每一步,都行雲流水,沒有任何一絲絲猶豫、停滯。

就仿佛,他預判到了每一個意外的發生。

當他開始減速的時候,前方會自動出現一堵牆。

當他提起青玉法筆時,真元凝聚成的空氣牆,完美的剛剛好,沒有浪費一絲多余的力量。

當他扭轉腰身,打出飛鏢時,沒有瞄準,仿佛心之所向,灰袍人自己主動撞上去。

極致的流暢,會生出極致的美感。

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灰袍人驚悚地意識到,在這場追逃游戲中,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都完美的不可思議。

這讓他,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憋悶感,仿佛,掌控局面與節奏的不是他,而是那個「倉皇」的少年人。

不是他在追殺。

而是……對方,在牽著他走。

荒誕。

匪夷所思。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齊平堪稱完美的微操下,這一次,又多拖延了近十息。

「該結束了!」長街拐角,當灰袍人掙月兌了神將攻擊,憤怒地抬起雙手,夾住了那斬來的一刀。

並準備予以毀滅一擊時,他愕然發現,那柄刀的背後,並沒有人。

「人呢?」他疑惑。

然後,終于看到了早先拉開距離,正站在長街不遠處,浴血喘息的齊平。

因為連續動用奔雷勁,承受高負荷運轉壓力,齊平身上,滿是溢出的鮮血,浸透了衣裳,看著有些滲人。

然而,他的臉上,卻揚起了燦爛的笑容。

「你不跑了?」灰袍人愣神,心頭升起強烈的警兆。

「不跑了,」齊平咧開嘴,露出雪白牙齒,指向天空︰「你看。」

灰袍人霍然抬頭,臉色大變,眉心刺痛,只覺被一股強橫的氣機鎖定,瞳孔中,一匹白練有如雷霆,自蒼穹深處,橫貫而來。

「轟!!」

一道劍氣落下,夜風被撕裂,狂猛的氣流朝四面八方炸開,齊平站立不穩,以手遮面,雙腳犁地,被風壓向後推去。

忽而,一只溫暖的大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你受傷了。」杜元春皺眉,說。

齊平咧嘴一笑︰「還死不了,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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