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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霧里看花(求追讀)

有?

齊平精神一震︰「在哪里?」

「隨我來。」邢捕頭邁步,穿過門簾,重新回到了小客廳內,來到廳中的一扇小窗旁,將其推開,指著下窗框說︰

「您看。」

齊平凝神,發覺那竟是個殘缺的血手印。

隱約,能看出是左手。

「我昨夜抵達時,窗子閉合,但房門外,又掛著燈籠,我料想凶手不會如此明目張膽,便嘗試開窗檢查,發現了這個。」

邢捕頭有些邀功地說。

恩,經過陳年死亡的教訓,他著重注意了門窗……齊平沉吟了下,說︰

「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是跳窗離開的。」

「是的,準確來說,進來時,大概也是走的這扇窗,房間里的足跡依舊被破壞了,但我們在檢查時,發現窗外的底部船艙有人停留的痕跡。」

邢捕頭冷靜分析︰

「畫舫孤懸河中,案發前後,並未靠岸,王顯來這里,乃臨時起意,凶手沒理由提前知曉。」

「所以?」

「因而,我懷疑凶手是泅水而來,」邢捕頭認真道︰

「許是對方早早便尾隨王顯,顧慮人多眼雜,直到目睹其登船,方潛入河中,悄然爬上船只,藏身于艙內,伺機出手,行凶後,同樣泅水而逃。」

齊平贊道︰「不虧府衙名捕,推理的不錯。」

邢明露出笑容,猶如被老師夸獎的學生。

齊平收回目光,考校般問道︰

「那這手印呢,以凶手謹慎的性格,這麼明顯的手印,卻沒擦去。」

邢明早有準備,道︰

「我料想,許是其怕發出聲響。此處乃是二樓,若不借力,憑空躍出,縱是修行武師,也難以避免,發出動靜。」

齊平似笑非笑︰

「哦?是麼,若我看的不錯,從此處躍出,再到躍入水中,于武師而言,瞬息而已,這船上又無強者,他已得手,為何要為掩藏動靜,留下如此破綻?」

啊這……邢捕頭一怔,汗顏低頭︰

「是我疏忽了。那您覺得是……」

「不知道。」齊平坦然搖頭。

邢捕頭愣住。

齊平好笑道︰

「我又不是凶手肚子里的蟲,哪里會全知全能。

許是時間倉促,凶手忙中出錯,許是對方故意留下,向朝廷示威,就像那血字一般,誰知道呢。」

還有個可能,他沒說。

即,這的確是一起「模仿作案」,凶手故意留左手掌印,栽贓第一起案子。

而且,齊平注意到,這手印沒有指紋,許是帶了手套,又殘缺不全,根本沒啥用。

「行了,殺人過程應該與你猜測的吻合,誰第一個發現的死者?」齊平轉而問道。

一名捕快忙道︰「是此處的花魁娘子,妙妙姑娘。」

頓了下,補了句︰「金風樓的頭牌。」

「帶來。」

「是。」

……

捕快下樓,不多時,領著兩個人過來。

其一,是個打扮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臉上擠出市儈的笑。

明顯是「媽媽桑」的角色。

另一個,是個身姿曼妙的女子,一張臉,秀麗絕俗,嬌柔婉轉,披著粉色紗裙,小衣若隱若現,在這個時代,算是穿著大膽了。

此刻神情哀傷惶恐,楚楚可憐,仿佛才哭過。

看的一眾捕快心碎……齊平也是暗贊一聲,被對方美貌驚艷了一把,但經過後世短視頻燻陶,他免疫力極強,沉聲道︰

「你是陳妙妙?昨夜,第一個發現的死者?」

花魁娘子給他一聲厲呵,肩膀一抖,眼淚簌簌落下,哽咽難言。

旁邊的老鴇賠笑道︰

「大人息怒,我家姑娘膽子小。昨夜,是她發現的。」

我還沒怒呢……齊平板著臉︰

「沒問你!」

轉而盯著妙妙姑娘︰

「本官只問幾句案情,你如實說來便可。」

鎮撫校尉名義上也有品級,稱一句本官不算過分。

「……是。」

「我問你,昨日王顯如何找到你,又如何身處此處,案發時,你又在何地,一一講來。」

陳妙妙紅著眼楮,哭訴︰

「昨夜,奴家本與諸位客人打茶會,不想,王大人忽然來了,拋出重金,要奴家陪他一晚。」

齊平質疑︰「為何找你,此前他可與你有過瓜葛?」

陳妙妙道︰「王大人往日便常來,只是大都只是飲酒,如昨夜那般,還是第一次。」

懂了,屬于報復性消費……齊平點頭,示意繼續說。

「奴家本不願,奈何王大人心情似極差,將其余客人趕走。」

「奴家無奈,只好與丫鬟陪他飲酒,喝了一陣,王大人有些醉了,便要……便要在這睡下,奴家便照例去樓下沐浴……」

齊平打斷她︰「樓下?」

旁邊,媽媽桑解釋︰「船上往二層提水麻煩,沐浴一般都在一層。」

齊平點頭,示意繼續說。

陳妙妙道︰「哪想,待奴家洗漱停當,上樓去,便發現王大人已死在桌邊了。」

說到這,她又哭了。

齊平被這人哭的頭疼,又問了幾個問題,諸如有誰作證雲雲,得知,沐浴和上樓期間,都有丫鬟在附近。

詢問完畢,他揮手命其退下,這才清靜下來。

「齊校尉,這船上的人,我都已審問過,都是金風樓的老人,應該問題不大。」邢捕頭提醒。

齊平看了他一眼︰「你常來?」

邢捕頭臉一黑,忙擺手︰「太貴,太貴。」

……齊平無語,想了想,吐氣道︰

「我只是方才有個疑惑,那王顯雖沒什麼武力,但若被人潛入,怎麼連驚呼都沒發出,就死了,現在倒是明白了,大抵是醉酒所致。」

「那您看……」

齊平略作沉吟,說︰「將尸體拉出去吧,總不放也不是個事。」

幾名捕快應聲,將尸體搬走。

邢明有點可惜,白扣留了呢。

尸體挪開,只剩下椅子,齊平邁步,忽然坐了上去,與王顯一樣的姿態,緩緩閉上雙眼。

繼而,嘗試于腦內還原昨夜的場景。

在他的意識中,自己化身成了王顯,正坐在桌邊,喝著清茶,等待稍後的好事。

「我應該是醉的,但並非爛醉,否則力不從心……

我也不是微醺,我剛從詔獄出來,徹底得罪死了一眾大人物,心中有著恐懼和怒火,需要飲酒來熄滅……

我充滿了旖旎念頭,夙願得嘗,心中快意……」

他在心中對自己說,代入王顯的心境。

恍惚間,他回到了昨夜。

窗外是濃夜,走廊亮著五顏六色的燈。

耳畔,有河水平緩的聲浪,有附近樓船的靡靡之音。

他扯了扯領口,欣賞著牆上的美女圖,浮想聯翩。

他沒有注意到,一牆之隔的小廳里,窗子悄然打開,一道模糊而高大的身影模了進來。

那人用左手,將咬在嘴里的匕首取下,用刀子挑開門簾。

冷風吹入,自己的酒醒了一半,驚駭地望向那人,欲起身大呼。

可下一秒,那人影如鬼魅般撲來,一手掐住喉嚨,一手持匕首刺入心髒。

他想喊,但喊不出。

他瞪大了眼楮,想問什麼,就听,那人影貼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然後,自己生出難以置信和絕望。

再然後……世界黑暗了下來。

……

「 當。」齊平驀然睜開雙眼,從場景還原中醒來,動作之大,引得茶盞晃蕩。

「齊校尉!」眾捕快疑惑。

齊平吐了口氣,搖頭起身︰「無妨,體會一下死者視角而已。」

視角……邢捕頭咀嚼著這個新詞,覺得形象且精妙︰

「您有什麼發現?」

齊平猶豫了下,搖搖頭,說︰

「沒有。凶手的時機把握的很巧妙,四周都是水,可以完美藏匿掉一切痕跡。」

頓了頓,他說︰

「若說疑點,大概就是他有些匆忙。

既然藏進船艙,說明不想在人多時動手,那麼,等兩人入睡,再潛入屋內,將陳妙妙打暈,再殺人,會更從容許多。」

這里的「從容」,指的是喂砒霜,讓王顯體會痛苦。

一名捕快忽然說︰「許是凶手不想讓死者快活吧。」

齊平一怔,旋即失笑︰「有道理。」

若是真為復仇而來,豈能坐視王顯快活完畢,再殺?不可能的。

反過來,若凶手與王顯並無血海深仇,只是听命行事的殺手,或許才會選擇更「穩妥」的方案。

到底是不是武功伯派人做的?

齊平突然有點不確定了。

……

……

與此同時。

桃川河畔,距離畫舫不遠處,一輛馬車停在這里。

車簾拉起,那曾現身于京都府衙的,武功伯府大公子,冷冷望著船邊。

看到,有捕快抬著木板下船。

上頭,是蒙著白布的尸體,周邊人群議論紛紛。

不多時,一名錦衣緹騎在府衙捕快的簇擁中登岸,彼此告別,畫舫樓船解禁。

一陣騷亂。

又過了一會,一名小廝跑回來︰「大少爺,的確與傳言一般。那王顯的尸體給抬走了。」

「妙妙姑娘如何?」華服公子追問。

小廝道︰「只是受了驚嚇,哭成淚人,老鴇說,近期沒法見客了。」

青年冷哼一聲︰「這王顯……非但出賣父親,竟還欲輕薄妙妙,死的好。」

旁邊,僕人問︰「大少爺,您要去船上看看嗎。」

青年有些意動,卻還是搖頭,放下窗簾,沉聲︰

「速速回府!」

他有要事回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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