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杜荷挺看不起這嶺南這些所謂的豪門的,偏安一隅,坐井觀天,偏偏還總是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是對的,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也不想想,嶺南這破地方在沒有被開發之前有什麼值得貪戀的。
寧氏也好,陳氏也好,不就是仗著投降的早,開化的早,能跟大唐那邊坐點小生意麼,那些僚民便一個個上趕著來巴結,為的不就是想要把自己賣個好價錢。
一群不知所謂的東西,看著就讓人心煩。
敲敲椅子扶手,杜荷索性敞開了說︰「寧家主不必擔心那些有的沒的,其實在我看來,嶺南就是化外蠻夷之地,寧氏也好,陳氏也好,與那些土司、頭人不過就是半斤與八兩的區別,蠅營狗苟這句話其實就是用來形容你們的。」
寧家主臉色很難看,想不難看都不行,任誰被罵成蒼蠅和狗都不會有好心情。
「杜侍郎,不要忘了,你現在還在寧家。」
「那又怎樣,你敢殺我麼?」杜荷伸出三根手指︰「你以為我手下的三千精銳是些什麼人?你覺得兩萬多拿著棍棒的,衣不遮體的僚人能有多大的戰斗力?寧家主,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真有這份決心麼?」
殺掉杜荷,寧家主肯定有這樣的心思,知道他來嶺南的目的之後,不管是誰都會第一時間生出這樣的心思。
但關鍵的問題是,敢麼?
寧家主顯然是不敢的,他還沒做好跟朝庭撕破臉的準備,更不想給馮盎一舉滅掉寧氏的機會,哪怕在嶺南傻子都知道反賊坤沙是寧氏的代理人,可只要寧家不承認,不主動站出來,就沒有人會管。
「杜侍郎,請便吧,老夫有些累了。」
沒有回答杜荷的問題,卻用實際行動表示了屈服。
杜荷聳聳肩膀,起身走向屋外,行至門前,停下腳步︰「對了,提醒寧家主一聲,最近竇州左近不太安全,稅稽司正在全力平定叛亂,如果寧家有什麼人在僚寨最好提前撤出來,否則造成誤傷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寧家主嘴角抽了抽,拳頭握的隱隱有些發白。
太囂張了,只帶了四個人,就跑來自己的家里耀武揚威,甚至還出言威脅,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杜侍郎誤會了,寧氏怎麼會跟那些僚民有瓜葛。」
「沒有就好!」
杜荷已經漸漸失去了耐心,帶上四大金剛出門而去,在城外匯合了近兩百人的稅稽司護衛,一行人再次消失于莽莽群山之中,這一次,他不打算再留手了,一群沒眼色的殺坯,不打到他們痛,就不能好好說話。
與爭斗中的僚民不同,杜荷跟他的一眾手下實際上不需要任何領地,找到機會可以狠狠在敵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找不到機會,那就繼續在山里藏著,實在不行還可以退回到馮盎那邊。
沒有李二的命令,馮盎不好出手,但給杜荷提供一些便利條件還是可以的,在他控制的地盤中,可沒有羈縻州這個概念,僚人敢來,那就是攻打城池,是掉腦袋的大罪,不管是寧氏還是陳氏哪怕斗的再凶狠,也不敢去觸踫這條底限。
回到寨子,叫來程處默和劉仁實。
兩個家伙這段時間已經快要憋瘋了,整天在大山溝子里亂轉,雖然沒有家里的管事可以輕松不少,但這也太遭罪了。
晚上睡覺翻個身整個樓都跟著響不說,還要小心那些隨時都會出現的蛇蟲鼠蟻,不止一次,兩人睡醒之後,都會在自己的被窩里發現一兩條蛇,或者干脆從嘴里直接吐出半條蜘蛛腿。
日子沒法過了,還是回長安來的舒服。
「怎麼樣,竇州好玩兒麼?」程處默的眼中帶著羨慕,好像杜荷真的是去竇州玩樂了兩天一樣。
「還行吧,寧家主挺好客的,說話又好听,為人大方的不得了。」
「真的假的?咱們可是來斷人家生路來的,他會說話好听?」劉仁實不相信杜荷,認為他話里有夸張的成份。
「沒什麼真的假的,總之,這次我們要有大動作了,等會兒讓寨民全都躲進山里去,咱們的人也撤出去,估計很快寧家就會派人上趕著給咱們送禮,可不敢怠慢了,一定要好好招待他們一下。」
杜荷半真半假的說著,一邊說一邊叫來了蕭月仙︰「等下我給你安排兩百護衛,用最快的速度將寨民全部帶走,越遠越好,告訴他們,誰都不準回頭,違令者斬,能做到麼?」
「公子,是要打仗了麼?」蕭月仙是個聰明的女人,聞歌知雅意,听杜荷如此說,立刻意識到麻煩來了。
杜荷笑了笑,並未多說什麼,只讓她去準備,把能帶上的食物全都帶上。
這次去竇州,踩盤子只是表面上的,真正的意圖說白了就是拿自己當餌釣魚,希望寧家不要讓自己失望才好。
比竟總是躲在山溝子里一點點的猥瑣發展雖然安全,但進度實在太慢了,嚴重的影響士氣。杜荷已經不止一次听到下面的將士在抱怨,這可不行,軍心不穩下一步就是士氣低落,在如此危險的地方,可不敢出現這樣的苗頭。
安排走了蕭月仙,望著寨民亂糟糟的開始收拾東西,杜荷將程處默與劉仁實拉到一起︰「兩個任務,一個是做誘餌,另一個是做漁翁,你們兩個選吧,實在選不出來那就抽簽。」
「抽簽。」程、劉二人異口同聲。
鬼在想做誘餌呢,待在原地等著被包圍,哪有在外面圍著敵人殺痛快。
杜荷對此不置可否,抽簽就抽簽好了,僚人的戰斗力也就那麼回事兒,一群連民兵都算不上的土人,打打順風仗還成,一旦進攻受阻,一個個逃的比誰都快。
所以,不管是伏兵還是誘餌,其實誰都沒有多少便宜好佔,等打起來搞不好就是漫山遍野去抓兔子的局面。
不過這樣也好,總比跟敵人死磕要強,自己手下這三千人可都是根正苗紅的良家子,在嶺南這破地方損失一個都能讓自己心疼半天,可不敢跟人硬踫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