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指輕撫刀鋒,眼里滿是光彩。
林言還是第一次見張顛露出這種神情,手里握著那把刀,像是在欣賞一個心儀已久的妹子,愛不釋手。
「就這把了。」
林言問老人︰「這刀多少錢,我們要了。」
老人緩緩搖頭︰「破軍乃先祖遺物,不賣的。」
寧言皺眉,張顛卻緊握那把刀,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老人又道︰「先前說過,這把刀重五十六斤,非常人可使,你朋友能單手抓起,的確讓我很驚訝,但拿起,和使用,是兩個概念。」
林言懂他的意思。
不是我瞧不起在座的二位,這把刀,你們不配。
張顛立刻用行動證明,單手握刀,橫在身前。
一套行雲流水的刀法耍下來,林言雖然沒看懂,但那股無形間迫人心弦的氣勢,還是令他忍不住鼓起掌︰「好!」
老人眼中異彩連連,張顛單手握刀,一招一式,輕松寫意,整套動作下來仍顯游刃有余。
本以為當今世上,在無人有此功夫,可張顛的出現著實嚇了他一跳,心中嘆為觀止。
「此人武藝可比肩先賢!」
「絕對配得上這把破軍!」
張顛收刀,橫于身前。
也就這時,在他正前方不遠處的一只木架,突然從中斷裂,陳列的各種兵器,滾落一地。
「這!」
老人的表情在這一刻凝固住了。
許久後,搖頭感嘆︰「有生之年能見到你這般人物,也算無憾。」
「自古寶刀配英雄,這把破軍,便贈與閣下,相信你也不會辱沒了它的名聲。」
一向面癱的張顛此刻竟對老人行了一禮︰「多謝。」
「這怎麼好意思呢?」
林言開口道︰「我們不是那種喜歡白嫖的人,這把刀該多少錢,我們一分不差,不能讓老爺子您吃虧。」
「八十萬。」
老人淡淡道︰「十五年前有人想要收藏這把刀,給我開價八十萬。」
「呃……」
揣兜掏錢的動作戛然而止,林言悻悻一笑︰「老爺子慧眼識英雄,有成人之美之意,這種胸襟與肚量,怎能用金錢來衡量,是在下膚淺了。」
老人哈哈一笑︰「你小子,屬你最滑頭。」
林言也一笑,心里對這位老爺子佩服的緊。
十五年前就價值八十萬的刀,說送就送了,這是何等的豪氣!
得此寶刀,林言見張顛臉上也難掩愉悅之色,但見他不停輕撫刀身,便問道︰「這刀背上的幾個孔和環是干嘛用的?」
砍人的時候,听個響嗎?
張顛說道︰「極致的平衡,孔環可以讓使刀之人的勢,變得更快,更沉,更穩,更準!」
「還有一點。」
老人在一旁笑著補充︰「能使這把刀的人,向來是光明磊落,不屑背後傷人。」
老人的目光看向張顛,欣賞之意,溢于言表。
不好意思,又是我膚淺了。
為了掩飾尷尬,林言岔開話題,對老人道︰「也不能讓您白送,這樣吧,我在這里挑一把兵器,你開個價,算是彌補一些損失,不然心里真過意不去。
說著,從兵器架上拿起一把方天畫戟,舞動幾下,洋洋得意︰
「怎麼樣,我與奉先比起如何?」
張顛言簡意賅道︰「不倫不類。」
「丟……」
林言放下方天畫戟,又拿起一柄劍,耍了一套賤法。
又問道︰「這招劍開天門,如何?」
老人點了點頭,肯定道︰「給你一個碗,去尖沙咀中心街,再耍這套劍法,絕對少掙不了。」
「……」
林言臉一黑︰「天不生我靚仔言,劍道萬古如長夜。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不懂劍道精髓,我不怪你們。」
隨即又拿起一個血滴子。
「這個我知道,血滴子,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
林言擺弄起來。
老人在一旁提醒︰「這屬于暗器,里面有機括,暗藏利刃,小心別傷到手。」
「暗器?這玩意你都會?」
面對林言的疑問,老人輕輕一笑︰「這算什麼,只要歷朝歷代出現過的兵器,無論官方還是民間,沒有我王家不會的。」
心中忽然一動,林言問到︰「你這還有什麼暗器?」
老人在另一邊拿起一只筒管,介紹道︰「這叫吹筒,里面放針,用嘴一吹,針可順勢發出,刺中目標,是古時刺客的最愛,針往往淬有劇毒。」
隨即又拿起一根鐵管︰「這是袖箭,可綁在手上,藏于袖中,里面箭裝于筒,內設彈簧,一按機括,箭即發出。」
老人為林言演示,按動機括開關。
嗖!
一支幾寸長的小箭急射而出,射中不遠處的木架,入木三分。
「我去……」
「這殺傷力不低啊!」
老人今天似乎很高興,又為林言展示另一件得意暗器。
「緊背花裝弩,又叫背弩,弩弓平縛背上,以繩兩條,分套雙肩,另以繩索從弩機連于腰上,弩背之出口處向上,貫矢于臂,弦扣弩機之上。發射時,彎腰低頭,系于腰間之繩向下牽引,觸發弩機,箭從頸後射出。」
老人將緊背花裝弩綁在身上,一低頭,彎腰,一支鐵箭激射而出,將木架射個對穿。
嘖嘖!
林言今天算是開了眼界,古人的智慧真的夠屌,能創造出這麼多厲害暗器。
這些暗器要是用得好,可不比槍差。
畢竟用槍會鬧出那麼大動靜,暗器可不會,可悄無聲息,殺人于無形。
著實是月黑風高,殺人必備,居家旅行之利器!
「緊背花裝弩和袖箭,各來十套。」
老人皺眉︰「你要這麼多暗器做什麼?」
「我這人一向愛玩,見這東西的第一眼就很喜歡,以後沒事,想要袖箭來射射鳥什麼的,娛樂娛樂。」
「你要是想玩,我可以給你一套緊背花裝弩和一雙袖箭,但箭矢要去尖,且不能用來傷人。」
林言露出委屈之色︰「你怎麼說這種話,像我這種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怎麼會有傷人那麼離譜的想法。」
我絕對不傷人,但用來自保總行吧?
當我生命受到威脅,被迫使用暗器,不小心將人射死,這叫緊急避險,合情合理吧?
老人給了林言一套緊背花裝弩,和一雙袖箭,但箭矢都是磨平的,又教了他使用方法。
學會後,林言象征性給了老人一筆錢。
隨後老人邀兩人到客廳飲茶,相談甚歡。
到了離別的時候,因張顛手中的破軍太過扎眼。
老人用一層油紙,幫他裹了起來,讓他負于身後。
臨行前,老人一直將他們送出鐵匠鋪好遠。
張顛也再次對那老人行了一禮,謝他贈刀之恩。
「希望這把刀在你手中,不會辱沒它昔日光彩。」
與兩人揮手作別,老人喃喃自語。
……
與張顛坐車回到和合石,回到那間破廟。
夜幕降臨。
一道紅影出現。
林言起身,對張顛和周婷婷道︰「走了。」
張顛緊了緊負于身後的破軍,兩人一鬼動身,走下和合石,奔往九龍。
轟隆!
天空電閃雷鳴,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任由雨濕臉頰,在漫天風雨中前行,幾人腳步不曾停留半步。
九龍城寨,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