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從鬼姬那里離開後,自顧自納悶半晌。
待將自身的機緣、法寶梳理一遍後,這次有了猜測。
只是……
這對他來說,未必是壞事啊。
庾獻目光微閃,一邊籌算著,一邊慢慢踱步前往城外軍營。
在路過幾處寬敞大路的時候,庾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留在上面的信號。
管亥終于聯系上了!
庾獻長松了口氣。
管亥這個大妖魔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畢竟是能從關雲長的青龍刀下,扛了數十回合的人物。
有管亥保護著庾獻,只要郭巨佬不強行祭出斬將台,那他的安全系數就大幅度增加了。
回到營中,庾獻就吩咐了下去。
若是有人來找,立刻帶來見他。
說完,自顧自回了帳中,打坐凝氣,慢慢蓄養生氣。
恍惚了不久,已到傍晚。
庾獻想著管亥的事情,起身在帳內繞了幾圈,正要設法讓人再出去留記號,就听外面有人通報,「督郵王咸,在外求見。」
「王咸?」
庾獻想了想,心中猜出了個大概,「看時辰應該是劍閣那邊的軍情傳來了,只是不知道董扶算出的凶兆是否應驗。」
庾獻讓人將王咸喚了進來。
王咸的臉上掛著一絲慌亂,見到庾獻連忙說道,「國師,州牧明早就要拔營,親自去會一會那些漢中兵馬!國師和手下的道兵,莫要耽擱了時辰!」
「嗯?」庾獻有些驚訝,「這麼倉促,莫非是沈、婁二將那里出了什麼亂子?」
王咸一臉的欲言又止,左右打量了下四周。
庾獻說道,「無妨的。這次來的大多是新入門的弟子,他們手段低微,不會有人來偷听。」
王咸這才滿臉憂色的說道,「不知道國師听沒听說過陳調這個人。」
庾獻從白石山出來後,打听情報時,就時常听到有人提起這個名字。
當即問道,「可是漢中從事陳元化?」
王咸點點頭,「正是此人。」
接著補充道,「那陳調是個交游廣闊之人,和三山五岳的豪杰,都有些交情。沈、婁二將仗著兵馬眾多,攻打劍閣,原本打的勢如破竹。那陳調見勢不妙,連夜抽身而走,請出一個豪杰前來相助。沈、婁二將一時大意,竟被那人打得重傷而回,就連手下兵馬都被趁勢殺散大半。」
庾獻微微皺眉。
兩將深受重傷,前鋒還被殺散大半,這已經算得上是徹頭徹尾的慘敗了。
庾獻不由大聲喝問道,「何人敢壞我大事?」
王咸見國師發怒,立刻精神一振。
「听說是南安人,名字喚作龐德,有萬夫不當之勇。」
龐、龐德!
庾獻听到這個猛人的名字頓時沉默了。
好了,沒脾氣了。
庾獻和氣的問道,「明早什麼時辰出發?」
王咸見國師發怒之後沒有下文,面上有些失望,「按照州牧所說,明日辰時,大軍就要離營。」
庾獻和手下的道兵,輜重行李不多,倒也沒什麼好收拾的。
這時間算得上寬裕。
庾獻點頭說道,「好,你去吧。這件事我有分寸了,明日定然不會誤事。」
庾獻說完,王咸卻不肯離開,站在那欲言又止的糾結。
庾獻看了他這副模樣,這才醒悟,他特意跑來說這些,八成是得了劉焉的暗示。
可那是龐德啊,和張遼差不多一個級別的一流猛將!
當初在洛陽的時候,庾獻和孽徒孫貂蟬聯手,都被張遼打的像狗一樣亂竄。
面對這種猛人豪杰,庾獻哪里敢胡亂伸手。
庾獻不肯回應,王咸只能怏怏離開。
庾獻將明早拔營的事情吩咐了下去,隨後回到帳中靜心打坐。
第二日一大早,袁敬和畢平就張羅著整頓人馬。
庾獻既然知道是龐德攔路,對此行的勝負就不太看好。
心不在焉的在營地里看著。
這時,就听轅門處有人急急求見。
庾獻以為是王咸復來,等人到了跟前,才發現是去東州兵傳信的牙門將吳懿。
庾獻納悶,莫非東州兵那里也出了什麼蹊蹺。
誰料等吳懿到了跟前,卻是噗通一聲跪倒,雙目泛紅,口中哀求道,「還望國師救我一命!」
庾獻連忙將吳懿扶起,詫異的問道,「吳將軍這是做什麼?」
吳懿心頭慌亂,早就顧不得什麼舉止,他急急忙忙的說道。
「昨夜王咸有事去向州牧復命,誰料州牧忽然發怒,說王咸誤事,沒能救下李權。竟命人將王咸推出中堂,當庭杖殺!」
庾獻聞言大吃一驚,「王咸竟然死了!」
「正是如此。」吳懿一臉的兔死狐悲,「仔細想來,這件事末將也有責任,若國師和青衣都尉不肯相助,恐怕卑職只有死路一條。」
庾獻聞言,滿臉不解,「不應該啊!這件事我和青衣都尉已經向劉州牧解釋的清清楚楚。當時州牧也是親口承認了,這是他的過錯,和你們沒有關系。他怎麼能出爾反爾,遷怒王咸?」
庾獻越想越是不通,接著又聯想到李權無辜被斬殺的事情,心中有些不安。
這劉焉怎會這般性情無常,殘忍嗜殺?
庾獻想了想,先穩住吳懿,「吳將軍不要慌。這件事你的確冤枉,當初我和青衣都尉都答應要盡量保你無事。劉州牧那里,現在情況如何?」
吳懿連忙答道,「州牧昨夜杖殺王咸之後,就關閉了房門不出,沒見過任何人。到現在府中也沒傳出什麼動靜。」
庾獻皺了皺眉,又問道,「那青衣都尉怎麼說?他是州牧的得力臂膀,又是當朝儒宗,素得州牧敬重,有他出面說清,這件事應該也不難解決。」
听庾獻說到這里,吳懿越發絕望。
「青衣都尉不肯見我。」
庾獻點了點頭,已經有些明白董扶的意思。
干大事者不拘小節。
對于董扶這樣看透世清,飽經滄桑的人物來說,公理正義根本算不得什麼。
如今大戰當前,維護劉焉的權威,比跑去質問什麼真相更加重要。
說不定,為了完美的遮掩此事,董扶不介意幫劉焉滅口,收掉吳懿的小命。
只是如此一來,這件事對庾獻就有些棘手了。
庾獻打量著吳懿,心中糾結不已。
這個忙,到底該不該幫。
說來也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若是吳懿今早先來找的庾獻,那麼這絲生機就會被吳懿懵懂之間白白錯過。可是吳懿一早就先去求見的董扶,董扶避而不見的態度,如同當頭的一盆冷水,徹底讓吳懿醒悟了當前的處境。
見庾獻打量著自己,面帶猶豫,吳懿哪能不知道這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連忙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國師!可憐末將還有老母在堂,她老人家隨我顛沛流離入蜀,背井離鄉舉目無親。末將如何忍心讓她老了沒個依靠。」
說道動情處,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庾獻這會兒也堅定了主意。
以後若要立足漢中,防止有人在後方興風作浪,那益州牧府中就少不得要有自己的爪牙。
這吳懿命不該絕,正是施恩圖報的好目標。
只是這件事該怎麼插手呢。
庾獻目光游移,慢慢思索著。
忽然看到郭嘉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一邊裝作匆忙忙的收拾行裝,一邊用那雙銳利的眸子死死的盯著這邊。他的嘴角露著幸災樂禍的謔笑,仿佛在等著看庾獻如何跳入一個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