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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毖看了李肅一眼,對他說道,「中郎將,此人的來歷還有待核實。當然,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為相國執掌機密,許多事情不能不慎重。」

李肅听了心中忐忑,連忙說道,「不敢不敢。」

這件事原本沒李肅什麼事情的,不過因為貪圖庾獻許下的錢財,李肅才在里面混了個不明不白。

他這會兒開始有些擔心,萬一被這個精明的尚書發現庾獻和黃巾軍的關系,那他可如何自處?

李肅一邊提心吊膽,一邊惱恨自己見錢眼開,把自己陷入騎虎難下的局面。

周毖對李肅說道,「既然如此,還請中郎將退下。我有些話,想要細細詢問一番。之後,再來和你對質。」

李肅額頭上微微冒汗,他低聲求肯道,「這、不必了吧,本來也沒有什麼大事。要不就按尚書的吩咐,明日也不必驚動相國了,直接把這道士給溫候送去。至于在下的微末之功,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周毖這會兒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他直視著李肅,淡淡說道,「李將軍,你可要知進退啊!」

這話可就說的極重了。

李肅面色微變,拱拱手直接離去。

等到李肅出了門,周毖又四下看了看,這才厲聲對庾獻說道,「道士,你這符到底是什麼意思?」

庾獻神情悠然,笑著說道,「符的意思,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說完之後,見周毖仍舊盯著自己不說話,庾獻心道不說點干貨恐怕是忽悠不過去了。

他對周毖說道,「我們道門修行法門眾多,有一門術數,叫做神思交感,往往心血來潮,就能推算出天下事。我在出山之後,就听說天下如今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正憂心忡忡著,入洛陽時便心中一動,覺得今日當會見到安定漢室的人物。因此才寫了這安漢符。今日見到尚書,雖覺有些晦澀遮掩,但仍舊覺得興復漢室的必然就是尚書。」

周毖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在董卓麾下臥底了這麼久,那可是三年之後又三年啊!

別說西涼軍已經完全把他當自己人了,就連許多忠直的漢臣,都對他很是不恥。

沒想到今日這個道士一來,竟然就識破了自己的偽裝。

周毖唯恐這道士是被人招來試探自己的,當即厲聲呵斥道,「胡說八道!我周某深受相國洪恩,哪是那種反復無常的小人。到底是什麼人叫你來出言挑撥的?」

庾獻見周毖忙著撇清自己,知道這貨是有幾分信了。

不然的話,也不會這麼問。

不過庾獻這會兒也不想給他透什麼底,當即笑笑,說道,「安漢之人,非止你一個。我觀這洛陽城中多有忠正之氣,既然你不肯擔當,我自會去尋別人。」

說完,庾獻自言自語道,「許多人迫于形式,不得不像尚書這樣虛與委蛇,我雖然能察覺出他們,不過恐怕難以取信于人。這麼些興復漢室的力量,若是零零散散,被人各個擊破,實在是太可惜了。」

周毖听了庾獻此話,臉色變幻。

他忽然伸手向前一引,「道長請。」

庾獻也不虛,坦然跟著周毖的指引,出了偏堂,從後園小路繞出了尚書台。

周毖叫來一輛馬車,兩人上了車,一路向宮門處行去。

周毖似乎有些心事,整個人心不在焉,時不時的挑開車簾向外看去。

庾獻不知道這家伙搞的什麼鬼,眼珠亂轉的盤算著。

忽然,周毖向著窗外一人指了指,對庾獻問道,「此人也是董相國心月復,你覺得此人是忠是奸?」

庾獻從縫隙里一瞧。

這不是徐榮嗎?

庾獻呵呵,很是從容的說道,「此人雖然附惡,但內心也有些掙扎動搖。董卓若是勢大,此人未必能用。一旦董卓暴斃,這或是漢室輔弼。」

周毖听了一臉的懷疑,「是這樣嗎?」

這倒也怪不得他。

如今這徐榮乃是董卓麾下的重將,掌握著不小的兵權。

可以說的上是董卓最鐵的基本盤。

沒想到這個道士,竟說徐榮是動搖派。

庾獻卻很篤定,「應該不錯,尚書可以試著讓人接觸他一下,如果我所料不錯,徐榮應該會瞞下此事。當然如果我算錯了,去的人將死于非命。」

這件事庾獻還是很踏實的。

徐榮這貨雖然在西涼軍中位高權重,但是在董卓死後,就迅速被王允收編了。

比較一下被小心眼的王允誓要追殺到底的李、郭汜等西涼軍將領,可以清楚的表明一件事,在董卓倒台之前,徐榮這貨就已經動搖了,甚至很可能和王允等「倒董派」有過很密切的接觸。

周毖听了趕緊說道,「相國對我有知遇之恩,你這番話,我可不認!」

話雖如此說,卻絲毫沒有驅趕庾獻離開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車馬到了宮門附近。

周毖直接讓馬車在個不顯眼的地方停下,悄悄的繼續觀望。

過了一會兒,周毖指了指一人,問道,「此人如何?」

庾獻打眼一瞧,喲,這不是周毖的小伙伴伍瓊嘛?

這倆人可是埋藏在董卓陣營里的兩大臥底,給董卓制造了許多麻煩的關鍵人物。

庾獻自然不會吝惜溢美之詞,口中大贊道,「我見此人雖然身處污穢,卻一塵不染,品行高潔忠正,實在是少有的大漢忠臣。」

周毖听了此話眉頭一挑,倒是沒說什麼別的話。

不過他心中的震撼,卻一點也不少。

他們兩人一直在秘密為興復漢室做事,平時也覺得隱藏的極好,沒想到在此人眼中,卻暴露無疑。

周毖等了一會兒,又見一人從宮門口出來。

他趕緊又指了指。

「此人如何?」

庾獻湊過去一瞧,咦,這不是賈詡嗎?

這貨過的挺滋潤啊。

這個庾獻也有底,當即裝模作樣的說道,「哎呀,此人就不太好說了。」

周毖問道,「為何?」

庾獻惋惜道,「此人雖然才智過人,但是素來明哲保身。小的問題,他或許能幫著解決,但是大的問題,就指望不上了。若我所料不錯,若你派人去尋他,說不準他連夜就會逃出洛陽。此人,終必為害。」

庾獻正說著,皇城門口正要上馬車的賈詡,忽然心血來潮,微微一頓。

旁邊的老僕問道,「主人,莫不是有什麼不妥。」

賈詡想了想,從袖中掏出幾枚銅錢。

其中有兩枚銅錢上刻著簡單的兩個篆字,「半兩。」

唯一不同的是一個為陰文,一個為陽文。

幾枚銅錢在賈詡手中清脆踫撞,發出一道道微光。

那陰文和陽文的銅錢時不時閃動一下,讓賈詡掌中光暗變幻。

片刻之後,賈詡淡淡吩咐道,「不必回家了,我們出城吧。這洛陽,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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