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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煙雨里

裴如是正站在昆侖山下。

她身後的劍鞘微微顫動,裴如是緩緩抬首,眉眼之上,群山如劍,人流如織。

這應該是自己第二次來昆侖,不…若說是真真切切腳踏實地的站在這山門口,那還是第一次。

上一次只是為掃疑慮,何況她也不知道林不玄是不是真來了這兒,便只在雲端隨意以靈覺窺視一番而已,今日腳踏實地洞虛法力全開,的確發現些許端倪,類同法陣掩藏的陣腳之類的…

在此之前裴如是或許不會覺得古怪——每個宗門或多或少都有護宗大陣,如昆侖這般海納百川之地有些防範措施也正常,只不過…現在可就難說了。

她眸光掠過那蜿蜒的山路,路上拜劍的人絡繹不絕,若非這成仙的傳聞引來這麼多人,恐怕自己早就去掀這昆侖的陣了。

她的眸光再往上,那塊巨大的牌匾橫于兩峰之間,多年風吹雨打非但未能染塵,反倒是極多仙雲縈繞,筆走龍蛇的字劍氣盎然,在這煙雨之下,顯得更虛幻了些。

裴如是還記得自己在年幼時也曾听聞昆侖,傳言這是天下劍修之巔,只不過行往的路途遙遠,途徑數個妖國廣袤雪原才能抵達,且不說來了能不能修成正果,單說能不能到那都成問題。

除卻心中足夠決絕且又有著氣運之人,還真是鮮有人拍馬北上的。

裴如是回首瞥了眼身後的劍,若非有當年的鹿州事變,興許自己也會走上不遠萬千里拜劍的這條路,那如今又會是如何?

塵封的思緒漂洋而來,她念及此行昆侖的目的,輕輕搖了搖頭甩去那麼多年以前的思緒,旋即紅唇微彎,想起了些許近些年里最當欣喜的事兒。

什麼曾經的抉擇都不重要,也正因自己並沒有走上拜劍這條路,才能遇上林不玄啊。

裴如是不再多思量,暗中借著正巧迎上來的一陣風不知向哪兒傳音了一句「按計劃行事」後,捏碎了掌心里藏著的道符,她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掠過青山,迎峰而上。

——————

山門上的鐘又撞響了三聲。

封劍湖中的蜃龍 然睜開了眼,將頭抬出了水面,它終于看清了站在岸邊的人。

它已經很老了,在這個地方沒有衍生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它見過很多的人,眼前站在細密煙雨里的人一如所有它所見過的所有的人形生靈一般,渺小。

但這個人卻帶著難以置信的威壓,如同血脈…不,就是血脈壓制,是極高的正統的龍族的血脈,遠遠凌駕于它之上,這種威壓使它沉寂了非常多年的血液重新開始沸騰,讓它本能的想要頂禮膜拜。

但很快這份季動又平息了下來,它終于分清楚那可怖的威壓並非來自于眼前的人,而是她身邊所沾染的氣。

蜃龍緩緩開口,聲音沉悶,帶著久遠的氣息:「人類,你身上的氣,從何而來?」

裴如是順著這場縹緲的煙雨與湖面上不知是雨還是湖水打落的漣漪望向那條龍,蜃龍只是將龍首探出水面,就輕而易舉的讓整個湖的水位下降了一大截。

傳聞昆侖山上的蜃龍脾性暴躁道行奇深,如今掃量之下發覺它的確是超月兌了渡劫境的存在,好在裴如是事先也做足了打算,昆侖此地較天相近,又以一匾一劍一龍成名,這條蜃龍有洞虛道行其實並不算稀奇,所以她兜里揣著流螢的幾縷青絲。

凡獸之間都帶著血脈壓制,更遑論龍這類高等靈獸了,流螢雖傻,但也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唯一青龍尊座。

四族之尊才可稱為神獸,如同朱雀白虎是一切飛禽走獸之尊一般,單論流螢的血脈,足以橫壓一切龍種。

裴如是沉思片刻,那蜃龍依舊保持著剛剛探出水面的自帶,吐息均衡,毫無動怒的痕跡,若是以傳聞來看,別說這樣擱置,哪怕隨意走過這岸邊將它驚醒都要勃然大怒吧?

流螢啊…還真是好用。

裴如是微微笑道:「你可听過流螢?」

蜃龍的一雙龍童大睜,而後又漸漸鎮定下來,「尊座引領龍族數萬千年,後與其他三位尊座以身化烈火,終得以救世,尊座之名,又豈會不曾听聞?」

裴如是倒是一愣,自己分明問的不是青龍而是流螢,流螢這名字…不是林不玄取的麼?

「不錯。」但眼下不是糾結這事的時候,裴如是掏出那幾縷青絲,又道:「但她並未就此煙消雲散,而是已經涅槃重生,我身上的氣,便是從她而來,今日所來,是要問你事宜。」

蜃龍的龍童如炬,在夜色之下的湖上泛著光,它的目光聚焦在那幾縷青絲上片刻,忽有雲霧接天而來,將這汪大江徹底籠罩。

「尊座神通廣大,涅槃重生理所應當,不過是這世間欠她的罷了。」

蜃龍將眸光自天上圓月落回來,它再度開口:「你可以問了,蜃樓之下,無人可以追尋蹤跡,既然是尊座使你前來,知無不言。」

裴如是柳眉微抬,心中暗嘆流螢的身份地位竟能有如此好使,直截了當的問:「前些時候是否有天觀的人來昆侖設下陣法?」

蜃龍思量片刻,才是點了點頭,「天觀來人與湖後那位峰主談過設陣的事,陣腳掠過這整個昆侖的東西南北四角,陣心借由湖心劍壓陣,借本座之力營造一座蜃樓大陣,陣法之大,足以將整個昆侖囊括其中。」

「緣由是震懾近來因天鐘動搖而傍生的邪氣,昆侖臨天之下,設陣自清無可厚非,更遑論若生妖邪也會擾了清修,所以出力。」

「這柄劍…劍主是那位峰主?」裴如是皺眉,沒有順著它的話繼續問,而是看向這柄湖心劍,劍身上篆刻的文字繁雜古老,來歷出身絕不只是一柄品級夠高的劍那麼簡單。

「並不是,那峰主並沒有鑄成這柄劍的能耐,以此劍來壓陣已算竭盡全力…這柄劍,來歷長遠,絕非天鐘之下的人能夠鑄成的。」

蜃龍回頭看了眼這柄直插湖心的劍,再問:「尊座使你所來問詢此陣,莫非是這陣中出了什麼變故?」

裴如是雙手環抱,「天觀不僅妄言胡謅,還將青龍尊座的…故人關入陣中,尊座本欲親自來此因道行瓶頸動搖耽擱,你可有方法彌補?」

裴如是一語落定,整個峰劍湖中水波蕩漾,大浪翻起,蜃龍的吐息有些紊亂,眸光中露出些膽顫,旋即它閉上了眼。

血脈之壓源于心底,即便只是幾縷發絲帶來微弱的氣都足以讓它心驚膽戰,尊座的存在已經落實,凡人又怎麼可能傷及尊座的發絲,更別提得知尊座的名字了,想來是不可能有假,但……

蜃龍沉吟良久,漸漸平復下來心緒,重新睜開眼,道:

「如今,陣已落成,有這柄劍在,哪怕大陣四角皆失,亦或者本座親自出手抽離幻術法門也無法消弭陣法。」

「但…」裴如是笑了笑,伸手接雨,雨絲越來越淺,似乎馬上要停了,「你可以讓我入陣,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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