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上班,只能先頂一下了,我一會兒下班了熬夜更…兄弟們見諒,到時候換完刷新一下就行)
天終于大亮,清風細碎,卷來層層疊疊的仙雲在兩人頭頂游移而過,就仿佛觸手可及。
寧羨魚的雙腳輕輕踩著穹鋒上時刻縈繞的仙氣,平復平復心境,理好自己才換過的衣裳,這可是鎖心宗獨屬的道袍…象征自己身份的…
誰知道…自己的那句話居然正中林不玄下懷?
本以為他欲毒已盡,從今日起就此別過了,楚州邊陲多是密林山川,人煙稀少,宗門也不多,自己才敢斗膽這麼說給他留下一個能與若若對比的印像的。
然後就被他二話不說地摁在斷崖上狠狠收拾了一番,這次自己很是清醒,卻根本沒有辦法去回絕或者抗拒…難道這就是萬物歸一境的弊端麼?
不過也正因自己突破此境,寧羨魚心里早已預備提防的什麼肝膽欲裂的滯澀感是一點兒都沒有,只是頗感羞恥。
滿目之下的宗門修士四處奔走,雖然這個角度她們別說看見,方才天都沒亮,雲層聚攏,仙氣彌漫的穹鋒上,連個人影都不能捉模,只是好像…下了一場微蒙的小雨?
可寧羨魚自己看得見啊…
但本聖女剛剛才信誓旦旦說的話又不能收回,林不玄還不許自己捂嘴抑制…真是渾人!
而現在天終于亮了,清醒狀態下的博弈也結束了些時候。
她乖巧坐在穹鋒的一處斷崖上往下望,花鳥魚蟲,飛禽走獸,眾生都落在自己眼中,萬物都開始有了色彩,鮮活而靈動,恰如同初見林不玄那日道心波動。
而如今,自己的眸光轉過穹鋒之下,回望了一眼林不玄,即便是滿心歡喜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芥蒂感,這種感覺真叫自己雀躍。
「看我做什麼?欲求不滿?」
林不玄伸手捏捏小妮子粉撲撲的臉頰,所以說這修仙就是好啊,即便方才這位聖女大人才難以抑制地落下兩行熱淚,哭花了小臉,現在事後看上去依舊吹彈可破,捏起來還是軟的像滋粑,
「聖女大人…也不對,如今是羨魚已經貴為鎖心宗宗主了,林某人陰差陽錯拿下了宗主大人如此寶貴之物,頗感愧疚,若是此事相求那算是力所能及…」
寧羨魚听著此話心中一跳,連忙雙手抱胸起身逃進雲里,下意識回絕道:
「不…不要了…」
好在林不玄沒有元嬰境,還不能隨意遁空,可…可是,他真的是照心境麼?
本聖女的聖軀都要受之不起了好麼,你…你…你怎麼還這麼生龍活虎的?
寧羨魚心里本來想著的獨佔那回事自己只敢偷偷念想,這自己禁得起折騰麼?
雖然修士很難…結果吧,但他要是日日夜夜如此的量級,說不好自己真的會…
而這個節骨眼上,自己還要即位鎖心宗,雖然遁入萬物歸一境,但要徹底改善宗內風氣還得潛移默化很久很久,表面上還得是圓謊嘍…
林不玄看著小妮子滿臉驚慌地騰空而起遁在雲層後面,扒著雲朵只敢漏出半張小臉,她臉上依舊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可本先生方才見你挺逢迎挺開心的啊?
但林不玄望見她那依然淤青的膝蓋便是微微一陣心疼,終于放軟了語氣,笑道:
「如此印像算是深刻了?總忘不掉了吧?」
寧羨魚才是放下心來落影,她望著林不玄,面頰上飛上兩朵酡紅,支支吾吾地罵了兩句,不過听起來實在有氣無力的,一點兒殺傷力都沒有:
「笨蛋!哪有你這樣的!這種…這種片段,羨魚記住它干嘛啊?我…我倒是想忘掉…只怕這一輩子都已經忘不掉了,往後或許都不敢抬頭直視見穹鋒了吧?你…你讓我怎麼見宗主?都怪你這家伙!」
寧羨魚還裝模裝樣地掄起拳頭輕輕捶了兩下林不玄,只可惜實在綿軟無力,反倒是被林大先生一把抓住破綻,拉過她的手腕拽到懷里香了一口,
「此一別,得需多久才能重見?」
寧羨魚一愣,溫情已過,這個問題就像是一盆涼水,此夜的見聞與反轉是自己這輩子都沒想過的,欣喜也欣喜過了,雖然已是不敢預料的結局,但終究還是臨行。
她緩了口氣,認真道:
「最久得天下合道,不過…如今羨魚心法大成,也算是給予了師尊些許慰藉,她或許就沒有那般頹勢了吧,我先幫著輔佐輔佐,宗門大勢,我還年輕嘛…」
「若是時候合適,應該也能溜下山吧…只是…到時候,就怕撞破林大先生您的百秀圖,惹得不快了!」
小妮子說著說著,又是很難得地酸里酸氣瞪了他一眼,寧羨魚確實在腦海中勾勒出來了,以林不玄之能,恐怕自己一推開門進去便是鶯鶯燕燕,群芳爭艷吧?
以自己的性子,絕對會推門出去,平平淡淡問一句「我來的不是時候?」
或許林不玄還會朝她笑一下,念叨一句,「你來的正是時候」?
可惡!
若不是本聖女要即位鎖心宗,哪輪得到你們?!
林不玄看著寧羨魚重新站定,雙手叉腰撅著嘴不曉得在想什麼,只覺得蠻欣慰的,
「鎖心大法看來也並不是如此一無是處嘛…放在以往,羨魚你怕是沒有如此心境吧?」
寧羨魚心緒回轉,點了點頭,「心法大成之後,的確沒有那種如同抽絲剝繭般的疼痛感了,念想你這家伙的時候便也不會…」
「好了…天已大亮,既然欲毒已除,還請林先生下山告退,免得被人家傳听聞…魔門子弟來我鎖心宗祖山做客什麼的,多不好!」
林不玄倒是訝然,伸手彈了一下妮子的額頭,雖然知道她是裝不在乎,但還是問:
「當上宗主把你這小妮子豪橫壞了?方才軟言細語還說忘不了,這不就連帶稱謂一起拋之腦後了?」
妮子倒是有板有眼,眼下是一副為宗門大勢思慮的模樣,不過也是,正邪不兩立啊…自己這正邪倒是兩立了。
寧羨魚揉著腦袋,叉腰佯怒:
「你敢這麼與本宗講話!方才的什麼稱謂,全都給本宗忘掉!不然沒你好果子吃!」
林不玄正疑惑妮子怎麼忽然這麼勇,眸光一轉,原來是有人上山了,來者是個女子,自己見過,在某張畫卷上,是寧羨魚的師尊。
林不玄先趁機點滿了全身上下的速度拎了一下寧羨魚的耳朵,「再學若若,總有一天你們倆我一起治!」
然後他下一瞬就化作溫文爾雅之姿,對著寧羨魚的靠山師尊,畢恭畢敬行禮道:
「林不玄見過周仙師。」
寧羨魚很驚訝,小小聲傳了個音,「你說的我們倆,難道指的是我和師父?你你你…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輕鸞本來還在盤算這鎖心大法之密 ,怎麼最後一層居然反轉過來真就成了「破而後立」?
原以為這是傳承道國的衣缽,如今看來也不全對,這等心法大成之後與自己心念反而有了沖突,分明自己方才才說過這才是正統修行,現在是被狠狠打了臉。
而听得寧羨魚此話,小狐狸在一旁「啪——」地扶額,興致全無。
本來見二人如此歡愉在那宗主墓前,自己被迫看就已經很不愉悅了,若不是那宗主神魂不夠格,不能夠觀覽到自己,小狐狸早就上去與之攀談了。
現在一看,寧羨魚這小丫頭算是徹底壞掉了,已經開始胡思亂想到這種地步了,自己很意外的能和那宗主感同身受,好在方才念及她是寧羨魚的宗主,自己也管住了嘴沒嗦粉似的吸掉她的神魂。
——
「林先生不必拘禮,周某還得謝過先生你一路伴在羨魚身側為她渡情劫,遭人耳目的確不好受,周某理解。」
那位仙師莞爾一笑,看得出她喜上眉梢,方才動靜與寧羨魚悟道空明的涅槃天光相輔相成,便是如她這般大能也誤解了。
以為羨魚是苦楚萬分堪堪入道,至于先前听聞她與林不玄看上去相談盛歡…
念想過寧羨魚說的什麼渡情劫,她也就沒了戒心,林不玄雖為魔門子弟,但…也是個大好人啊!
「嗯…嗯?!」
林不玄與寧羨魚兩人面面相覷,皆是一愣,萬萬沒想到她能聯系到這一份上,正欲開口,卻听她又道:
「方才貧道上山時便耳聞羨魚對先生道請先生忘卻稱謂,周某便是猜想,是情劫方渡,那些專用的稱謂可以摒棄的意思?」
仙師大人滿臉自信,一副「我還不懂你們年輕那輩的小九九麼?」的神情,她才是語重心長對著寧羨魚道:
「羨魚啊,既然你已成就萬物歸一境,這其中也有林先生不少功勞在,人家一沒動你,二也不求回報,三還听說身中奇毒,方才見宗主神魂才解開?」
「你也該對林先生好一些,罵罵咧咧成何體統?這稱謂就稱謂了,林先生若是喜歡,你就順著他些…也別這般催他走,這傳出去,過河拆橋麼?」
「林先生算是幫我宗塑造了一枚曠古絕今的奇才,奉為座上賓都不為過,你怎能因他的出身而厭棄人家?」
「為師以為,本家與那些迂腐正道所不同。你可明白?至于禮數,想你個妮子也不曉得尋些什麼,為師親自幫你籌備得了。」
寧羨魚被自家師尊這話嗆得七葷八素,小妮子心緒徹底亂成一團麻花,大腦中「嗡」的一聲,差點宕機,師父!
您愛徒這哪是受了福澤?什麼叫「沒動」,「不求回報」?他那是沒動嗎?您徒弟整一只都被打包給人家林先生擄走了啊!
那是吃干抹淨一點兒沒剩啊,甚至她如今在鎖心宗已經是深感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寧羨魚深知自己應該解釋,可師尊她老人家破綻百出同時卻又井井有條,很難插嘴,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地老老實實站定了被數落。
林不玄自然比她更能把握語言的時機,抓了這一個空蕩,對著那白衣飄飄的仙師抱了抱拳,搖搖頭,計上心來,神色黯然道:
「不玄謝過仙師賞識,只是正邪兩道自古便是對立,聖女大人心有芥蒂也情有可原,至于謝禮便也大可不必,就算這是我自己的修行路了,就此別過。」
所以說道行就是好啊,自己的確也算幫寧羨魚入了萬物歸一境,人家師尊就徹底無視了自己的身份,還以禮相待,雖然有她不知道的那一面因素在,但她還笑眯眯地要送禮呢…
這位周仙師心頭一凜,素聞林先生十惡不赦,今日一見果真那些都是虛妄的傳言而,這不比那些正道神子好上數倍?
對比之下…羨魚還拿人家當工具渡情劫,怎麼看都有些月復黑了,她思量一瞬…難道是鎖心大法之下培養出來的心境如此?
定是羨魚見世少了,心態出了問題,不然…此番事了,放她多下下山好了?
仙師一眨眼就見林不玄的身影已步往山下,便是沒好氣地彈了一下寧羨魚的腦袋,有些薄怒道:
「還不去送送人家林先生?不懂人情世故的妮子…」
寧羨魚心里抑郁的很,但也沒辦法,只好抱著腦袋跑下山去,自己委屈的要命,卻也根本無從下嘴與師父言說這種事,這都是林不玄都被報復啊,我不過是狐假虎威凶了他一下…
寧羨魚這才想起來——此人報復心極重!
兩人方才相近,寧羨魚怒氣點滿作勢要擰他一把,卻還是有後怕,乖乖停了手,帶著哭腔傳音道:
「你…你欺負我!」
林不玄沖她一笑,「是欺負了,但也不是只為了欺負你。」
寧羨魚還是生氣,這種被冤枉的委屈感很難受,自己在師尊心里的地位算是徹底掉了價,卻也沒懂林不玄的話,想了半天也等了半天,見他不說話,便是自發問:
「什麼意思?」
「你師尊又不曉得我二人的事,如此一來,她以為你是不見人情世故,自幼被灌輸的心境所致,對世間認識太少,心法大成但心理未成,如此一來,或許會安排你多下山,身為鎖心宗第一位心法大成者,你的心境自然重要。」
林不玄扼腕,「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如此舉動雖有陷害羨魚你的嫌疑,但其實也是無奈之舉,我也很想羨魚的好麼…只能出此下策。」
輕鸞听著就很出氣,一邊幫著蒙在鼓里的寧羨魚罵「壞蛋!壞蛋!太可氣了!」一邊拼命往他頭上敲板栗,可于事無補。
寧羨魚這妮子到底還有幾分傻白甜,一下就信了,雙眸淚汪汪的,「是這樣的話,是羨魚錯怪你了,那個…羨魚絕對不會再凶你了…」
她的腳步一頓,才是發覺步履匆匆,已經行至鎖心宗的山門。
往前是楚州的河山,往後是自己恪守的宗門,再一步後,的確是一別好多載吧?
難怪他有這番言語,原來不玄他也這麼舍不得我…他真好。
寧羨魚輕聲喊住林不玄的背影,待至他回過頭來,才是將自己帶了半生的輕紗交由到他的手里,「不論先生欲往何處,見什麼人與事,見紗如面,羨魚一直會在穹鋒之上等你。」
妮子到底還不過桃李,又是情竇初開,心緒一下很低落,只听林不玄打哈哈道:
「讓若若戴上輕紗扮成羨魚承歡也可以?」
寧羨魚一愣,然後即刻作勢要打,奈何他已跑出兩步,人影墜入那枝繁葉茂的林中,像一條沉入海底的魚。
寧羨魚微微嘆了口氣,依舊是…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