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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慫恿

裴如是收整收整心念,強作隨意狀提起那枚傳音玉,明明微涼,她卻是頗感燙手,輕輕抬起但也沒有真丟開去,只是低低念了一句:

「真是胡鬧,自作多情的男人…本座不過收收爛攤子而已。」

可即便那嗓音顯露出幾分干澀也依然听得出她話語間藏不住的微顫,心境難平。

蘇若若倒是很開心,一點爭風的意思也沒有了,寧羨魚是做了虧心事,一時半會正好沒反應過來,理解產生了偏差,蘇若若方才心緒抽疼實際上並不是想著她捷足先登那一回事,而是自己師尊受了傷。

其實蘇若若一直都很敬重裴如是的,畢竟她從小養大自己,一身功法幾乎傾囊相授之余還視如己出般將自己寵到天上去了,甚至連選男人都得親自把關,如此嚴苛的…

這師尊的名號,何止是稱職?便是蘇若若轉過頭來乖乖叫上聲娘親也足夠了吧?

如今她見裴如是受這麼重的傷,一時間會有如此凝重的心悸感,也不足為奇。

至于…倘若師尊她對不玄師弟有想法?

那…那…那也是好事啊…

本師姐還小…但我師尊大了嘛…而且…師尊她正巧要過渡劫桎梏,林不玄這人形丹藥怎麼想也應該便宜師尊她才是吧?

再者,林不玄那家伙早前就當著自己的面盯著裴如是看個沒完了,想也知道他饞的。

那正好…兩全其美嘛,權當是孝敬她老人家的養育之恩啦…

我蘇若若又不小氣…這個,這個吃醋嘛…本小主也就偶爾吃那麼一點點而已,總不可能吃上師傅的醋吧?

蘇若若歪著腦袋想了想,若是有朝一日能喚師尊為「姐姐」那估計還蠻有意思的。

小妮子喜氣洋洋地去抱裴如是的手臂,笑意盈盈道:

「嘿嘿…師弟他都規規矩矩道歉了,師尊你不給他回個傳音過去?」

裴如是白了那得知自己傷不及筋骨且已經被這位突發善心的太後對癥下藥完全月兌離危險之後重新恢復成沒心沒肺的小丫頭一眼,抽開了手,冷冷道:

「理他作甚?說的好像本座是為了他才殺上九亭寺似的…」

蘇若若松開手,雙手撐起腦袋,坐在她床邊嘿嘿傻笑,「那師尊你如此氣勢洶洶殺上九亭寺是為了什麼?」

「這…」

裴如是伸手輕輕一撐,正巧瞥見案桌前那位周太後的眉眼微彎,心里一涼,稍稍有些被看穿了的意思,她緩緩穩妥心念,解釋道:

「這是因為,林不玄既為本家先生,又頗受器重,本座賞給他的護身鏡一朝碎開,以他知道的情報,若是被敵宗得知,勢必會對本家如此頹勢帶來極大創傷。」

「也就是說…你是為了宗門大業莽上的九亭寺?你不信不玄會守口如瓶?」

周傾韻眯起眼眸緩緩踱步,在這夜里「噠——噠」作響,聲音很空靈,卻也在裴如是心間回蕩。

「我自然信他…呃…」

裴如是急急出聲,才發覺自己有嫌疑,瞧見蘇若若賊眉鼠眼的眸光,解釋道:

「不玄是本座的徒弟,本座自然信得過,但他初來乍到,倘若那所謂正道手段下三濫,逼出情報也未必是什麼難事。」

她覺得對付不了周傾韻,但還是嘴硬,「至于動機…那當然是為了宗門大業,本座苦心孤詣這麼多年,哪一次不是為了大業?還有,他是若若的心上人,若若亦是執柳宗的未來!」

「本宮是沒什麼所謂,裴宗主自己不後悔就行。」裴如是越說越覺得自己在理,周傾韻眸光掠過她的身姿,踱至庭口又回頭,哂然一笑,「就如同…月滿樓那次。」

裴如是望向她的眸光一滯,想問她到底有沒有看到,只是感覺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便也沒問出口。

而伴隨著幾聲淺笑,那一席華貴的鳳袍終于消失在眼底,她也終于緩了口氣,多日未見周傾韻,這老女人…威壓還是一如既往的深厚…

這次更加,像是要與本座爭個高低似的,什麼意思?

趁人之危?

呵,本座…

裴如是剛剛回頭,就見蘇若若悄咪咪一手捧著傳音玉,一手捧著藥湯到自己面前,小丫頭賊兮兮道:

「師傅該喝藥啦…現在沒人啦…」

裴如是扶額,若若你矜持點啊,你這已經不是自己深陷泥足了…你這是想把為師也拉下水啊,這才幾個月,本座一手帶大的徒弟怎麼會變成這樣?

平時也挺乖的,也就偶爾殺殺人滅滅門劫劫道,本質是還算不錯啦,現在倒是讓她這個做師傅的都有些看不透了。

裴如是只得接過傳音玉,伸手點了一下笑道很開心的蘇若若,「這麼些日子,他給你灌迷魂藥啦?連為師你都想害?」

「這怎麼能算害呢,這個這個,師尊你不是因為他所以沒有突破渡劫麼,徒兒想著,要不再拿他補償一下試試?或許他有什麼靈丹妙藥…哎呀!哎呀!師傅師傅…疼疼疼!」

蘇若若垂著頭紅著臉戳手指,這話一听都不太對,裴如是氣不打一處來,好你個丫頭,還真想賣為師?

「若若你…這麼多天不練功,一定功法生疏了,去閉關個三五天,這案卷,本座來看。」

裴如是望著蘇若若可憐巴巴的模樣才是松開揪她耳朵的手,隨口吩咐了一句。

蘇若若頂著這反客為主的逐客令拍了拍自己貧瘠的小胸脯,自信滿滿道:

「師傅你看我修為已經漲了好幾段啦,根本沒落下嘛,況且師尊你現在受創未愈,徒兒也好幫把手…」

裴如是再度白了她一眼,「本座有小七照看,比你個黃毛丫頭面面俱到多了去了,若若你空漲修為一定虛浮,還不趕緊閉關去?先閉個十天半個月…」

她一面說話,一面已經直接采取了措施,裴如是將手中的玉牌搖搖。

而下一瞬,門口人影一跳,顧七身影便已出現在庭中,她微微躬身,然後把一邊鬧騰一邊大叫的蘇若若給架了出去。

偌大的太初殿內如今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沒人」,裴如是也松了口氣,她望向窗外,月落烏啼,清光已現,又是一日晨時將至。

到底是大離扛鼎的大能之一,這麼重的傷,只一夜就已經月兌離了大礙,要痊愈也完全指日可待。

只是…

裴如是腦海中,周傾韻的那一句「不後悔就好」依舊在傳響,我…本座…此時…

這個節骨眼上大碎九亭寺,卻沒有斬草除根,紙包不住火,終于一日公于天下,若是挑起正邪紛亂,是要成千古罪人的…

這個時候論誰都該為那一時怒意悔青了腸子才對的,可本座怎麼…一點悔意都沒有?反而…如此暢快?

裴如是一時間都捉模不透自己的心思,她低頭端藥湯,眸光正巧撞上手里那枚傳音玉,紅唇一滯,下意識點亮了這枚玉石,眨巴了半天眼楮,才是道:

「本座…罷了,下不為例。」

(感謝狐宮老板的3000點打賞,感謝平凡夢君子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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