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場的人依舊不少，主要是紅星廠這邊留下的人太多，足足有五人。
柏通在這里顯然是職位最低的，趕忙就去倒水。
除了宋廠長、柏通，還有一位大約四十多歲的地中海男人，一名帶著近視眼鏡的斯文中年男人，以及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的大背頭大臉男人。
宋廠長介紹道︰「小張同志，我來給你正式介紹一下，我是紅星服裝廠的廠長宋懋昇，小柏你已經認識了，他是我們長的銷售副科長。」
然後繼續指著其余三人介紹。
「這位戴著黑框眼鏡的是我們的副廠長喬山同志，那位帶著近視鏡，看著有書生氣的是我們的財物科長蘇炳輝同志，最後那位是我們的銷售科長馬江同志！」
張平也是訝然，這陣勢不小啊，就這麼一件事這麼多廠里高層齊齊上陣，甚至還帶上了財物科長和副廠長。
他原本覺得這點事情直接跟廠長或者銷售科長就能談，結果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廠領導，給他的感覺就是這些人在等著收錢一樣。
說白了就是進一批貨而已，也太重視了。
他上輩子做生意也沒見那個廠家一次出動這麼多高層的，當然，那種一人身兼數職的小作坊除外！
「各位領導好，你們真是太熱情了，小子有些受寵若驚啊，這麼一件小事竟然勞動這麼多人！」
張平趕忙笑著微微欠身。
不是他膝蓋軟想要彎腰，只要是自己年齡小，這個時代還沒有形成那種顧客就是上帝的觀念，論資排輩這一套才是正統，年紀小就得姿態低，尤其是個體戶跟國企做生意，否則，稍微高傲一點必然會有人因為不滿他的態度而當場甩袖子離開。
他可是等著這批貨明天去賺錢呢，鍋都開了，等米下鍋呢，說幾句好話的事情他當然不會犯傻。
宋懋昇頓時笑著道︰「小張不用客氣，我們也是第一次跟個體戶談業務，如今國家大環境放開了，我們也希望積累一些經驗，與時俱進嘛！」
這話說的很好听，張平也對這位老廠長多關注了幾眼。
宋懋昇給他的感覺跟怪異，不像個廠長，反而更像個研究學術的學者，總覺的像是放錯了位置，這個時代，這種例子也不少見。
他忙說道︰「宋廠長真是太謙虛了，是小子該向你們幾位學習才是。」
帶著黑框眼鏡的副廠長喬山笑了笑開口道︰「小張同志，之前听小柏說你是個體戶，靠賣柿餅起家，時間也不長，卻是將生意做的很厲害，不知道能不能問問你是怎麼做的？
據我了解，個體戶做生意還沒有掙錢這麼快的吧？」
張平眉頭微皺，這個喬山一開口就要打听他的發家過程，這是個很犯忌諱的行為，讓他很不爽。
他笑笑不答反問道︰「喬副廠長，不知道我和貴廠的這次合作跟我之前怎麼做生意的有什麼必要關系嗎？」
喬山頓時被噎了一下，也是瞬間反應過來自己是有些飯忌諱了。
只是被一個小年輕當面懟，實在太丟面子，臉色瞬間不太好看。
喬山問出這句話不是因為蠢，而是慣性思維。
他們是國企，以前打交道的對象都是各大國企和集體企業，每個人都是有各種工作經歷，這些基本都是透明的，也沒什麼值得保密的，談談經歷，一方面可以找到更多的共同話題，一方面也能讓自己了解對方更多情況。
但是他這次明顯錯了，張平可不是那些企業的人，而是個體戶。
銷售科長馬江連忙打圓場道︰「咳咳，那個小張同志，別誤會啊，喬副廠長沒別的意思，純屬好奇！」
宋懋昇也是看了一眼喬山，笑笑道︰「小張啊，別多心，喬副廠長的確沒別的意思，我看要不就直接談談合作的事情吧！」
馬江也趕忙附和︰「對，時間也不早了，早點談，廠長已經在食堂安排了飯菜為小張接風，談完咱們好好喝幾杯！」
張平笑笑點頭︰「也好，多謝幾位領導照顧，我也是這個意思。
年輕人耐心實在不多，注意力集中的時間短，我也希望先談正事，完了我們再聊別的！」
至此，現場沒開過口的也就剩下張貴和財物科長蘇炳輝了。
張貴是不知道說什麼，總感覺插不上口，而蘇炳輝卻是一直默默的听著眾人談話，也默默的觀察張平和張貴兩人。
宋懋昇點點頭道︰「好！小柏在電話里說的也不是太清楚，只是說小張你提出了一個合作銷售的概念，不知道什麼叫做合作銷售，請恕老朽孤陋寡聞，活了這麼大歲數，這個概念我還是頭一次听到！」
張平心里好笑，你沒听過就對了，我都沒听過，純粹是我一時興起臨時起的名字。
他笑笑道︰「宋老謙虛了，這個的確是我一時興起說的，不過其實很簡單。
我們以前的銷售模式都是你們生產，客戶從你們手上拿貨，然後付錢，最後自己銷售出去，頂多就是加上一個售後，將不合格的產品退還回來，沒錯吧？」
宋懋昇點頭表示贊同。
張平繼續說道︰「之前那種銷售模式的確不錯，但有一個很大的弊端，就是整個銷售環節太多，運輸、售賣、回款、售後，一個程序接一個程序，還要不少部門參與配合，連帶的人員眾多，中間消耗巨大，一旦其中一個緩解出現配合失誤，必然會影響雙方的利益。
舉個例子說，比如運輸，我從紅星廠拿了貨，但運輸路途中車輛壞了，貨物難以運到銷售部門，就難以銷售，
一旦耽誤了銷售，我的資金就會造成困難，那接下來回款是不是也就出現了問題？
更不要說其中我若是將銷售貨款挪做他用的情況了，這一點宋老和各位覺得我說的可對？」
喬山眉頭皺起，剛剛被張平懟了一句讓他很不爽，現在開口問道︰「你說的這些弊端都沒錯，除了你一手交錢一手拿貨，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避免這些情況？難道你這個合作銷售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喬山臉上有些不屑。
他做了半輩子企業，自然深知這些弊端，可他也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解決辦法，除非當場付錢。
事實上，他們這次的打算就是這樣，希望讓張平當場付錢，一旦付了錢，那些貨離開廠子，就跟他們沒有任何關系了。
張平心里很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笑笑道︰「喬副廠長，要是我的合作銷售只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話，那就沒必要各各位坐在這里說這麼多了，直接讓馬科長帶我去倉庫挑貨不是更直接更好？」
喬山再次被嗆，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心里惱火嗎，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火氣︰「哦，那小張老板的意思是有更高明的解決方式，喬某可要洗耳恭听，認真學習一下了！」
這話里的火藥味就太明顯了，張貴臉上都有些生氣了。
馬江趕緊輕輕拉了他胳膊一把，連忙笑道︰「小張同志，你說說看，那你這個合作銷售是個怎麼回事？」
張平這才點頭說道︰「好，那我就說說我這個合作銷售方式！
之所以叫合作銷售，那顧名思義，就是重在合作，而且是將合作範圍限定在銷售環節！」
張平必須將這一點提前說明，免得後面這些人又提出額外的要求。
宋懋昇點點頭︰「那不知具體是個怎麼合作的辦法？」
張平看了看眾人，繼續說道︰「既然是合作銷售，那就是雙方一起參與進行，回款也會在銷售結束之後當場結算清楚，這樣雙方也不會有過多的糾葛。
具體程序就是，我們一起選貨，然後一起運輸，銷售過程雙方一起參與全過程。
不過因為這我是銷售主體，所以銷售過程必須按照我的指令進行。
至于單價方面，你們將衣服定出一個標準的出廠價，然後我現場售賣，具體我現場賣什麼價格，用什麼方式售賣，你們不得反對，銷售過程結束之後，我會按照我們商定的單價進行結算，當場付給你們貨款，賣多少，算多少，有剩余尾貨，你們重新帶回廠里自行處理。
你們現場的主要作用是協助我進行銷售，不得另外提出其他銷售決策，若有建議，必須先跟我申報，若是可行，我會現場采納。
而且整個過程你們可以全程監督，發現問題，可以及時跟我溝通，咱們現場解決！」
全場安靜！
他們真的沒有見識過這種銷售方式，一時都是在默默消化這種方式。
足足過去一分多鐘，喬山忽然皺著眉頭開口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們全程就是給你出人出貨打下手，還不承擔任何後果，只是賺錢，你這算盤打的也太精明了吧？」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是猛然反應過來，好像整個過程中，張平就是坐等收錢啊。
張平卻只是淡淡看他一眼道︰「喬副廠長的意思是我全程什麼都沒干，就是拿錢？
真是不知道你剛才到底有沒有听清楚，整個銷售過程是我來做，你們這是輔助，和監督，要是喬副廠長覺得太麻煩的話，那你們可以不用前往現場，銷售我單獨做，事後你們來拿錢和尾貨，要是覺得可行我不反對！」
「你！」
喬山再次被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