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想了一下，道︰「一攬子收購也可以，收購價1.8億元。生產線和庫存嘛，老蔡介紹三家有收購意向的同行，我們自行洽談。」
何紹軍開免提。
手機彼端的蔡東陽同時听到蘇醒的話，自言自語︰「介紹三家同行，但不保證談成？」隨即大聲道︰「可以，沒問題。」
你當我倆是聾子啊？何紹軍哭笑不得。
蘇醒道︰「老蔡，咱說好了，1.8億分三次付清，生產線和庫存賣出付尾款。」
沒有比蘇醒更精明的人了。何紹軍贊賞地看蘇醒一眼，要不是涵養好，早就笑出聲了。
「分三次付清？不行不行。」蔡東陽急促的聲音充斥288室，讓人仿佛看到一個頭搖得像撥浪鼓的漢子。
見他忽略重點，何紹軍提醒道︰「小蘇還價1.8億元。」
話筒里傳來「嗷」的一聲慘叫，接著是「 當」的響聲和一連串罵聲。
蘇醒和何紹軍以及電腦前水群的眾同事面面相覷。
兩三分鐘後，罵聲才停，蔡東陽道︰「蘇先生，說好的2.5億，怎麼變成1.8億？你不講仁義啊。」
「你提2.5億，我什麼時候答應？老蔡，你漫天要價，我落地還錢，要不是看在何總面子上，我會還價1.8億？梅花電器的資產只值6540萬，溢價很多啊。」
「6540萬？姓張的混球瞎了TMD狗眼……」一連串夾雜佛市當地話的粗話從話筒傳來。
這人素質怎麼這麼低？何紹軍月復誹，出聲打斷他︰「蔡總，注意你的言辭。」
蘇醒笑道︰「對。別以為你說地方方言我們听不懂。」
「哈哈哈……」電腦邊不知誰笑出了聲。
蔡東陽隱約听到笑聲，血壓飆升，怒道︰「誰TMD笑我？」
「沒人笑你。」蘇醒道︰「你考慮一下，能接受我們接著談，不能接受就算了。」
蔡東陽沉默半分鐘，道︰「好，我考慮考慮。」
蘇醒和何紹軍清楚他必須向上級匯報，得到上級批準才行。
掛斷電話，何紹軍告辭，在門口停步，道︰「小蘇，要喝茶請到二十樓，我隨時恭候。」
老何人不錯。蘇醒道︰「我一定去蹭茶。」
兩人相視一笑。
何紹軍一走，同事們像打開籠門的猴子，爭先恐後離開位子把蘇醒圍住，七嘴八舌問同一件事︰「真要買ST梅花這個殼嗎？」
蘇醒道︰「任何一個殼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這是首選IPO，實在沒辦法才買殼的原因。
ST梅花實際資產不少，27萬台洗衣機值1.08億元，庫存折價五成。一台雙缸洗衣機200元，比自己生產成本還低，肯定有人要。
只是數量太多，一家企業很難接下。
老蔡真是人才，銷不出去不停產，直到囤的材產用光，沒錢進貨才停。」
陸思盈嘆道︰「他得囤多少材料啊！」
「老蔡接手梅花電器前，梅花洗衣機在洗衣機行業是牌子貨，算不上一流品牌，但絕對排得上二流品牌前三名。
主要銷往農村，銷量還不錯。
上市了，錢多得沒處花，囤點材料不是很正常嗎？不囤材料怎麼做帳。」
「原來這樣。」陸思盈怔一下才反應過來，道︰「老蔡真聰明。」
以何大江為首的小年輕紛紛譴責蔡東陽的行徑。
還沒譴責完，蔡東陽回電話了︰「蘇先生，最少2億，低于2億，不用談。」
這是上級的回復。
蘇醒雲澹風輕道︰「ST梅花電器距退市還有40天，老蔡，你今年不到60歲吧？」
年輕人不講武德，哪壺不開提哪壺。蔡東陽怒道︰「我今年54歲。怎麼，我不能提前退休？」
蘇醒道︰「能啊。退休也有區別，是拿一大筆錢光榮退休，然後周游世界；還是經營失敗，坐困愁城，等到60歲拿微薄的退休金生活。
你想要哪一樣？」
蔡東陽血壓狂飆，再跟這小子談下去，自己非腦溢血不可。他怒道︰「少于2億不賣。」
蘇醒還價1.8億，原留有雙方各退一步的空間。他沉吟一下，道︰「最多1.9億。你非要2億的話，自己跟老唐談吧。」
提到唐雨生，蔡東陽暴喝︰「他就是馬仔！」
馬仔能替老板做主嗎？不可能嘛。
蘇醒訝然道︰「他沒給你名片？」
回答他的是「啪」的一聲巨響，蘇醒耳膜差點被震破。
…………
蔡東陽覺得自己不掛斷電話，大腦血管非破裂不可。
大舅哥不知什麼時候模進來，低眉垂眼道︰「阿陽，廠子不賣，你撈不到好處。」
「我知道。」蔡東陽白他一眼。
「你勸勸上頭，別為一兩千萬鬧得不歡而散，大家都撈不到好處。」大舅哥道︰「你就說對方只肯掏1.8億，另外一千萬……」
大舅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瞥蔡東陽一眼。
蔡東陽醒悟，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他道︰「沒錯。我這就打電話。」
…………
鵬城，企鵝科技有限公司，CEO辦公室，唐雨生和馬華騰隔一張辦公桌相對而坐。
兩人就投資金額和股份談了一天，未能達成一致。馬華騰堅持甲方，也就是盈信資本投資1000萬元，獲得10%的股份以及分紅。
唐雨生從投資100萬元獲得20%的股份讓步到同樣的投資金額拿10%的股份。
雙方分岐較大，談判陷入僵局。
兩人話都少，不善于活躍氣氛，大眼瞪小眼十分鐘後，馬華騰道︰「我還有會要開。」
不是借口，而是真有會議，因為和唐雨生談投資的事，部門經理們接到通知，會議延後。
唐雨生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他走出CEO辦公室，默默看一會兒擁擠的辦公區，員工們忙碌有序的身影，轉身出企鵝大門，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蘇醒。
「老大，小馬不肯松口。」
蘇醒道︰「你的意思呢？」
以十年後的眼光看現在，1000萬獲得10%的股份佔大便宜。但從現在的角度看，企鵝是否值這個價？
唐雨生沉默幾秒，道︰「我覺得有風險，但值。」
「你評估過風險級別嗎？」
「三級。有一定風險，但可以接受。」
評估風險，是蘇醒為盈信資本立下的規矩，也是員工們必須遵守的底線。
蘇醒道︰「你是CEO，你決定。」
老大心胸寬廣。唐雨生感動地道︰「好。」
他是CEO，本就應該承擔經營風險。蘇醒放手讓他去做，既尊重他，又給他成長的機會。這樣的老大，太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