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盤後，鄒慕新算買入賣出的股票，發覺有大單賣出。四小時交易時間，沒有一張超過五百手的拋單，但他用自己總結的算法一算，馬上察覺。
上周一強勢買入封漲停榜那人嗎？
數量不對。或者這人沒有全部拋出，只是試探性拋出一小部分？
鄒慕新再算一遍，還是多出一萬多手。
他起身走到窗邊抽了根煙，冬天天黑得早，五點不到，天色昏暗，沒有一個行人，只有路燈散發著桔黃色的光暈。
算了，不就一萬多手嗎？上周一多十幾萬手，也就十分之一，不用理會。
想是這樣想，心里還是不舒服。他走回大班桌，拿起手機撥給羅興寧︰「你做航天振華時，有大單賣出嗎？」
「大單？」羅興寧在巴厘島度假，接到電話想了一下，道︰「有吧。封榜出貨怎麼可能沒有大單？」
「我是說搗亂的人。」
「不一定大單吧，有可能分散打單。手握幾億資金肯定不是外行，該有的操作手法應該懂。」羅興寧敷衍道，身邊兩位泳裝美女，誰耐煩談股票？
說了跟沒說一樣。鄒慕新掛斷電話，在電腦前坐下，重新把炒股軟件的交易紀錄看一遍。他看得很仔細，看完閉目沉思，最後決定下一交易日拉升。
洗完盤，不能因為多出一萬多手股票就不出貨，該怎麼操作還得怎麼操作。
先封兩個漲停榜看情況，實在不行再反手打壓。
拿定主意，鄒慕新長吁口氣，發覺肚子餓得咕咕叫，一看時間，快凌晨了。
…………
閻渡要求上財富榜被拒後，心情一直不太好，每次和王建國通電話，不是嘲笑他就是質疑財富榜的公平性。
王建國不想听他發牢騷，道︰「周六你去買一份《證券報》看完再說。」
「你以為我不買？」閻渡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里 出來︰「我一定會買一份看看到底什麼人上榜。」
頗有老子不能上榜，誰有資格上榜的意味。
「行啊，你看完告訴我。」只要老頭不來煩自己就行。
周五晚上，閻渡吩咐保姆明天一早買一份《證券報》。周六一早，他練完太極，來到客廳，在紫檀木茶幾上看到一份報紙。
財富榜大紅色調，做成榜單的樣式。首富榮毅任，84歲，個人資產150億，綜合行業。
閻渡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不就仗著以前那點家底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榮家前朝是超級富豪，經歷戰亂能保住大部分財富，又能抓住開放的春風老樹發新枝，其實很厲害。
閻渡的祖母是前朝格格，一向以皇族自居，家族底蘊豐厚，自認為不輸榮家。
他接著往下看，越看越不以為然，嘴都快撇歪了。
突然，他失聲叫道︰「怎麼可能？！」
保姆在擺碗筷，听到喊聲以為出什麼事，趕緊過來問︰「先生，怎麼了？」
閻渡揉揉眼楮再看一遍，沒錯，第十一名確實是蘇醒。他揮手示意保姆走開，自言自語︰「蘇醒這小子怎麼可能上榜？同名吧？」
再看行業，互聯網、手機和房地產。
「肯定同名。」閻渡露出笑容，道︰「我還以是他，嚇我一跳。」
再看兩名，他想起什麼，拿起桌上的電話撥給王建國︰「我們國慶前為蘇醒剪彩那家公司是互聯網吧？」
王建國忙到凌晨才回魔都的豪宅，洗完澡吃點東西躺在床上剛入睡，電話鈴聲跟凶鈴似的大作。他被吵醒，頭痛欲裂，按下接听鍵，沒好氣道︰「閻老，你起床了？」
「第十一名叫蘇醒，不會是那小子吧？」閻渡聲音里有那麼一絲緊張。蘇醒怎麼可能上榜，他明明在證券公司上班。
「是他。」王建國道︰「閻老，一份榜單而已，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
沒看出來，你這麼虛榮，天天裝目下無塵的樣子不累嗎？
「什麼！」閻渡驚詫，道︰「他？互聯網、手機和房地產？他哪來的房地產！」
搞一個破互聯網公司就能上榜，笑話。他氣呼呼道︰「我就說嘛，這份榜單很離譜。」
老頭太煩人了。王建國很想掛斷電話，耐著性子道︰「後面不是有專訪嗎？我听記者說，他是最年輕的富豪，有一篇他的專訪。你看看就知道了。」
快去看，別煩我。
閻渡秒掛電話，急切地翻開報紙，在第三版看到蘇醒的專訪，標題是《最年輕的富豪》。照片上，一個比當紅小鮮肉更帥氣的大男孩微笑看他。
閻渡整個人都不好了，一邊咬牙切齒，一邊一目十行把專訪看完。
記者妙筆生花，把財富網美化成證券行業的門戶網站，一只手機沒賣出去的新潮軟件分公司估值也算上，還有買近百幢別墅是什麼神操作？
閻渡通篇看下來，只有一個字︰假；兩個字︰很假。
他再次撥王建國的電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無人接听。
王建國的手機調為靜音模式。
「小王太不靠譜了。」閻渡氣得臉都黑了，怒氣沖沖撥給蘇醒︰「你上榜了。」
蘇醒在睡夢中被吵醒，怔了一下才道︰「什麼榜？」
現在的年輕人不著調，為上榜不擇手段還擱這跟我裝呢。閻渡牙都咬碎了，語氣有點沖，道︰「財富榜。第十一名。」
「哦。我知道啊。」蘇醒無所謂的語氣很欠揍︰「他們閑著沒事，想拿我們炒作，我們閑著也是閑著，配合一下唄。」
「炒作？」閻渡眼中閃過一道光，道︰「也就是說，你的財富沒有12億？」
「不止12億。我不讓他們多寫。」
閻渡手一抖，手機差點掉了，氣的，你小子哪來的12億？他氣極而笑︰「你身家多少？」
蘇醒淡淡道︰「再多幾億總是有的。」
「啪。」閻渡手機掉地上。
他用諾基亞，號稱可以砸核桃那款，掉地上通話沒斷，隱隱傳來蘇醒的聲音︰「怎麼了？」
閻渡定定神揀起手機，道︰「你哪來那麼多錢？」
只有一種情況，和榮毅任一樣，累積幾代人的財富。
「賺的啊。」
「你自己賺的？」
「不然呢？」蘇醒無法理解的語氣道︰「除了用合法途徑賺錢，還有其他方式嗎？」
閻渡覺得自己受到一萬點暴擊，默默掛斷電話，整個人縮在紫檀木聯邦椅里。
二十二歲的毛頭小子靠自己賺了12億元，他有祖上余蔭，一個億都湊不齊。唉，一把年紀活在狗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