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中秋夜、玉帶河、看戲……
桓郁恍然，原來小九說的是讓他寫戲本子的事兒。
他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我記性雖不怎麼好，媳婦兒吩咐的事情全都記得。」
「那就拿來呀！」蕭姵攤開手掌，笑眯眯地看著他。
「這……當時小九說過不設期限的……」
蕭姵趁他不備，一把抓起書案上的小冊子。
「我倒是要看看什麼東西如此神秘……咦？這不是我在弱水城的時候亂寫的東西麼，怎的被你帶出來了？」
桓郁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笑道︰「你先仔細瞧瞧。」
蕭姵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
這小冊子的確是她在弱水城的時候用過的，其實就是記錄了一些她成為城主後，以及閱讀淳于城主的手札後的一些心得體會。
她這人做事不夠細致有條理，興之所至的時候寫出來的東西更是凌亂，那真是想到什麼就寫什麼。
按照之前的計劃，她會在記滿一本小冊子之後好好整理一番，以方便將來遇到難題的時候做個參考。
可很快她身邊發生了一系列的變故，讓她再也沒有那份閑心和時間繼續做下去。
沒想到阿郁竟洞察了她的想法，不僅把小冊子帶了出來，而且還……
蕭姵認真地閱讀著那些不屬于她的筆跡，忍不住拍案叫絕。
「阿郁，你這些主意是怎麼想出來的？」
桓郁笑道︰「也不能算是我的主意，只是在你的想法基礎上借鑒了歷朝歷代的一些治國經驗，又結合了弱水城的實際情況，寫下的一些心得。」
「既然是寫給我看的，方才為何要遮掩？」
「我本想等到徹底完善之後再好生整理一番，把它當作禮物送給你。」
「阿郁，你可真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蕭姵環住他的腰，笑得合不攏嘴。
桓郁眯著眼楮道︰「這話仿佛有些耳熟？」
蕭姵咯咯笑道︰「桓二公子狠起來連親兒子都不放過。
你是我的大寶，兒子們是我的小寶，這話完全沒毛病好麼！」
說著她把桓郁拽到身邊坐下，指著小冊子上的一處批注道︰「你的想法與我一樣，都覺得弱水城太過依賴城主這一點是最大的弊端。」
桓郁道︰「誰都知曉這是最大的弊端，但解決起來並不容易。」
「是啊……」蕭姵嘆道︰「淳于城主事無巨細都要親自過問，本意並非想要獨攬大權，而是想要盡快實現姬拂冰所說的選舉。
他知曉要想讓官員和百姓們接受這樣的思想非常艱難，甚至經過幾代人恐怕都無法實現。
可他又有些不甘心，總想在自己有生之年試上一試。
所以他才大權獨攬，目的是想要讓弱水城的百姓習慣于什麼都听他的。
到了那一天，他只需一聲令下，就能讓百姓們接受那些新的思想。」
桓郁道︰「主要是他知曉自己命不久矣，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一步步來。
而且小五嫂和淳于斐都不是能繼承他志向的人，他只能選擇這麼做。」
「是啊……」蕭姵嘆道︰「我的到來對淳于城主而言是意外之喜，但也打亂了他之前的計劃。
我擔任城主的時日太短，無論怎麼做都無法擁有他那樣的威信。
而弱水城的百姓們已經養成了事事听命于淳于城主的習慣，如何肯听我的話？」
桓郁道︰「那你覺得我的想法如何？」
蕭姵坦然道︰「想法的確不錯，就是有些費時，至少十年之後才能見成效。」
「不管多久我都會陪著你，還有梁先生、花輕寒、阿際、小貝他們會幫你。
弱水城的官員們也會慢慢改變，尤其是幾位長老。
只要得到他們的支持，何愁你的想法沒有實現的一天？」
蕭姵笑道︰「借你吉言，如果一切順利，十年的時間我們能夠培養出一批可用的人才，也能制定出最合理的管理方法。
屆時我這個城主的權力就會慢慢被削弱，最好能做到有我沒我一個樣，那樣咱們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至于最終能不能實現淳于城主的理想，咱們估計是等不到那一日，盡人事，听天命吧！」
桓郁道︰「這件事情是急不得的，眼下你的身份還是上官南蕭，是個不存在的人。
既然要想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你這個城主就必須做到坦誠相待。
否則一旦走漏風聲，百姓們就會質疑你的品行，什麼事情都別想做了。」
蕭姵點點頭︰「這個問題我也一直都在考慮。公孫長老和栗公子知曉我的真實身份，在弱水城也有一定的影響力，但還是不足以穩住局勢。
所以我還得另想辦法……」
桓郁建議道︰「若是淳于城主能夠出面，這件事就會簡單許多。
只是他如今遠在雁門郡，身體又是那樣的狀況，實在不好請他回弱水城。」
听他提起淳于城主的身體情況，蕭姵的眉間頓時愁雲籠罩。
兩年前他听了姬拂冰的建議，為慕顏進行了換血療法。
雖然暫時保住的慕顏的性命，他自己卻已經是油盡燈枯，看上去如同八旬老翁一般衰弱。
若是他手中沒有所謂的秘藥，那個時候便已經撒手人寰。
可秘藥終究不是仙藥，不可能真的長生不老。
算算日子，他恐怕真的堅持不了多久了。
「阿郁，咱們寫封信給小五哥和慕顏問一問吧。」蕭姵說道。
桓郁道︰「好，咱們現在就寫。」
「還有啊，你說咱們什麼時候回弱水城比較好？」
「你和曉寒嫁進桓家都快三年了，還從來沒有在天水郡過年。
眼下已經是冬月，離過年也沒幾日了，咱們年後再啟程吧。」
「那我給輕寒哥和梁先生他們也寫封信，以免他們惦記。」
「待會兒你去問問曉寒，如果她有書信要捎給花伯父和花伯母，就盡快寫好。」
「知道了，你先寫信，我這就過去問問她，順帶把孩子們帶回來。」
桓郁重新挑了一支筆開始寫信，蕭姵則去了隔壁的院子。
花曉寒正在喂四個寶吃點心，就听丫鬟們說蕭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