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新妖盟的門牌。
加上這位心正和尚的身份。
雲雀愛衣就算再傻乎乎的,也察覺到了不對。
忍不住開口問道。
「心正和尚,這個公益性社會組織的名字……」
「你真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新時代妖怪聯盟……那可是妖怪啊!」
身為本我守舊派的一員。
雲雀愛衣自然知道,妖怪與人類之間的矛盾與斗爭有多麼激烈。
從小不知道受過多少教育。
被告訴過多少次,人類的超凡者與神明有多麼丑陋可怖,面對妖怪時,多麼偏激可怕……
一旦妖怪被和尚與神官發現,幾乎必然會產生激烈的戰斗。
結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面前這個和尚,雖然年齡還小。
一看就不是什麼法力高深的樣子。
但是,總歸是和尚,是超凡者的一員。
總不能沒有听說過妖怪,對妖怪毫無感覺吧?
「哦,妖怪啊,怎麼了。」
只見心正和尚瞥了一眼門牌,十分淡定的說道。
「施主大驚小怪了,在東京都,妖怪並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妖怪也是地球的生靈,也是智慧生命,是這片大地的原住民之一。」
「大家共同在這東京都生活,不分你我,和諧共處。」
「就算施主看到一名妖怪在寺廟里當接待僧,也無需驚訝,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說起來,這新妖盟的建立,是妖怪、和尚、神官、警察共同參與的功勞,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雲雀愛衣被心正和尚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口中說的這些話,也太夢幻了一點吧!
就算是夢想著這些的雲雀愛衣。
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接受。
妖怪與人類和諧共處?
和尚看到妖怪並不打殺,甚至坐下聊天?
妖怪在寺廟里當接待僧?
這里是烏托邦嗎?
雲雀愛衣本能的不相信。
可是,心正和尚的聲音溫柔又誠懇,充滿親和力與信服力。
她信了。
「听口音,施主也是從北海道來的吧?」
心正和尚忽然問道。
雲雀愛衣听出了他言語中的委婉意思。
北海道,相比較于東京都……
確實可以說是偏遠的鄉下了。
對不起,我這種鄉下小妖怪,根本學不會你們城里人的玩法。
你們城里的人跟妖,都太會玩了。
一時間,雲雀愛衣有些不自然的點了點頭。
「額,嗯……我是剛剛從北海道來的……」
只見心正和尚笑了笑。
那笑容中蘊藏的溫柔,比雲雀愛衣幾十年看到的群山,都要好看跟溫暖。
「不用拘謹。」
「無論你是人類還是妖怪,只要好好做事,來到東京都,這都是你的新家。」
「我還有事,先去忙了。你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直接詢問新妖盟的工作人員就行了。」
「嗯嗯,您去忙吧……」
或許是心正和尚的姿態,太過成熟與穩健。
雖然他外表還很青澀,卻令雲雀愛衣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帶上了尊敬的語氣。
看著心正和尚推門進入的背影。
忽然,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帥嗎?」
「帥……呀!」
雲雀愛衣怔了怔。
忽然回過神來,看向一旁。
發現一位身穿工作制服,體型佝僂矮小的怪異人物。
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邊。
正在意味深沉的看著自己。
「初次見面,你好,我是新妖盟的工作人員,專門接引初次來到東京都的妖怪,為它們進行登記。」
「首先,先要問你一個問題。」
「你殺過人嗎?」
……
奇怪,很奇怪,非常奇怪。
當雲雀愛衣從新妖盟駐地走出的時候。
身上僅有的十萬日元被直接清空。
作為服務費,換來的是一張「東京都妖怪暫住證」的小卡片。
上面還印著她的大頭貼。
太奇怪了!
從遭遇了那位心正和尚之後,一切都開始變得奇怪了起來。
什麼東京的妖怪與人類和諧共處……
什麼妖怪建立了福利性社會組織……
就連那位負責接待的妖怪。
接引自己這種鄉下妖怪的時候。
第一句問的就是,「有沒有殺過人」。
隨後更是問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問題。
例如︰
你來自那里,你的祖籍、父母、年齡、修為、性別、種類……
甚至還詢問了一下,為什麼你是一只銀喉長尾山雀,卻有一頭金發……
怎麼了?你們城里人還沒見過染發嗎?
最後問完登記了一下。
便遞給了雲雀愛衣一個暫住證,讓她離開了。
啥意思。
東京都妖盟,不是說妖怪聯合起來成為一家人嗎?
為什麼對待同胞如此漠然?
一時間,雲雀愛衣站在街頭,有一種與世界月兌節的感覺。
明明半個月前還在一直瀏覽最新資訊。
只是半個月的時間不怎麼上網,就感覺自己跟不上時代了。
當然,考慮跟不跟得上時代的問題,還有些太早了。
現在,困擾雲雀愛衣的最大問題,出現了。
——饑餓。
作為一個剛剛來到東京都的小妖怪。
身上僅有的金錢,全部都拿來購買暫住證了。
現在,雲雀愛衣身無分文,行走在街頭,那妖怪特有的靈敏嗅覺,嗅到許多食物的香氣……
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饑餓感,月復中咕咕作響。
想吃飯了,很想吃,超想吃。
就連走在路上,看見地上的蟲蟻。
都忍不住升起了一種想要品嘗一下東京都的蟲蟻是不是更香甜的想法。
怎麼辦?
該如何處理饑餓的問題?
雲雀愛衣猶豫了一下。
身為妖怪,她很難去通過正當方式打工賺錢。
尋找東京都妖盟,也只是為了混口飯吃,找個地方居住,獲得一個正當的身份……
結果身份獲得了,錢也沒了。
怎麼辦?
就算是妖怪,也難以抵擋饑餓。
總不能去捉蟲子吧——
成為妖怪後,食量日益增長,光是捕捉蟲子,早就已經難以滿足她的食欲了。
雲雀愛衣想到了這半個月來獲取金錢的方式。
找一些看上去就很壞的混混,跑到角落里釣魚執法,然後心安理得的將他們身上的錢拿走……
可是,這些混混身上往往攜帶不了多少金錢。
甚至有時候,他們還沒有雲雀愛衣有錢。
更別提,這里是東京都。
治安比起一般的鄉下城市好太多了。
想要尋找一些混混,那難度也要高很多。
咕嚕嚕……
肚子正在發出抗議。
雲雀愛衣隔著玻璃,看著路邊的飯店里,人們桌子上的飯菜,不由咽了下口水。
沒辦法了。
為了活下去,只能出此下策了!
以後一定會賺到錢,賠償給他們的!
找了一處角落,使用妖怪的天賦能力穿牆隱身。
雲雀愛衣小心翼翼的來到一處快餐店的後廚。
明明隱身了,卻還是相當害怕的樣子。
左右四顧。
白淨的小手,伸向一個洗好的生土豆……
就在這時,她的手腕被抓住了。
「啊!」
雲雀愛衣猛地尖叫了一下。
想抽回手腕,卻沒抽回來。
抬起頭,看到的卻是那位帥氣的心正和尚。
「施主不必如此,盜竊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這是你那十萬日元,施主拿去吧。」
「至于這一頓飯……」
「隨小僧來吧,小僧請你。」
雲雀愛衣抬起頭,滿臉茫然。
這和尚哪來的。
……
片刻時間後。
雲雀愛衣坐在一處餐館里。
看著面前擺滿的各式食物,沉默著。
「吃吧,施主。」
看著面前的心正和尚,雲雀愛衣微微歪頭。
「?」
剛剛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在自己即將拿到食物的時候,和尚可以準時出現。
他跟蹤自己?
果然,只見心正和尚面帶歉意的說道。
「請施主原諒,小僧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所有來到新妖盟的妖怪,雖然經過登記,可能會表示自己沒有傷害過人類……」
「但是,言語並不是那麼可信的。」
「自稱沒有傷過人,真的就沒有嗎?」
「為了證明施主是好妖,小僧擅作主張,利用辦理居住證的機會,取走各位施主的錢財。」
「並施展了可以加強饑餓的咒法,勸食咒……嗯,這是六個小僧花了三十分鐘領悟的咒法。」
「在沒有金錢的饑餓感下,施主會暴露本性。」
「屆時,根據施主的表現,可以間接的看出一部分施主的品性……」
「剛剛施主經受住了考驗。」
「雖然饑餓難耐、雖然身無分文,卻沒有想著去搶奪無辜者的財富,或是去傷害無辜者獲得食物……」
「雖然犯下了盜竊的行為,卻是不得已而為之,可以諒解。」
「這足以證明,施主是個好妖。」
「現在,這十萬日元還給施主,一頓餐飲算是補償之一。」
「施主剛剛來到東京都,沒有住處與收入來源吧?小僧可以為您解決居住的問題,也可以為您提供一個就業崗位……」
「全看施主的意思。」
「……」
雲雀愛衣再次歪頭。
「?」
你這個和尚表面看上去濃眉大眼,帥氣正直。
卻悄悄對她下咒、尾隨、一直寸步不離的跟在身邊……
實際上是個變態吧!
……
雲雀愛衣的到來,只是其中一例。
除了她,還有許多來自日本各地的,消息不靈通的妖怪,來到東京都,來到新妖盟。
其中一部分成功的獲得了東京都的居住權。
另一部分則成功拿到了西方極樂世界的居住權。
大家都很歡喜。
——這些東西,一直潛藏在未知之境的玉藻前全都不知道。
在時間線緩緩推移。
在玉藻前離開玉井結衣的身體的一個多星期後。
這位復活歸來的千年前的狐妖,終于按捺不住了。
不是因為耐心。
事實上,有千年壽命的玉藻前,不乏耐心。
但是,一直潛藏在未知之境的玉藻前,發現了一件事情——
她的妖魂,開始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