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臨那頭心里抗爭讓他備受煎熬，而司命這邊已經開始舌忝冰棍了。
他從頂層的廁所里接了一碗水，放在凍死鬼的身邊，等到冷凍得差不多了，再掰下來一小半，塞進自己的嘴里。
「呼呼呼……好冷好冷。」司命急忙吹了兩口熱氣，這才緩了不少，「這凍得不錯啊。」
此時的司命和凍死鬼正坐在療養室內，旁邊是已經斷了氣的鋼琴鬼，身上結滿了一層冰霜，估計是凍死鬼干的。
而凍死鬼和司命正面對面坐著，看起來非常和平，完全不像是剛開始相遇時那般的劍拔弩張。
主要是司命剛把凍死鬼帶到療養室內後，他就說了一句，「你等一下」，然後拿著一把塑料碗跑到了廁所里，接了一碗水回來，放在了凍死鬼的面前。
他甚至恬不知恥地說道︰「冰一下，我看你這個自走空調是不是真的能夠冷凍東西。」
凍死鬼也大人有大量，沒和他計較，真就坐在那里，等著寒氣將塑料碗籠罩，然後凍出了一碗冰水出來。
將冰塊含了一會兒，司命覺得無聊了，便將嘴里的冰塊吐掉，用戲謔的表情看著眼前的凍死鬼，「殺了不少人吧？」
凍死鬼沉默片刻，居然真的發出了聲音。只不過從白布下面傳出的聲音甕聲甕氣，甚至還像是壓碎冰渣時所發出的摩擦聲，「不多，幾十個而已。」
「幾十個而已？作為厲鬼能殺這麼多人，你也不弱吧？」
凍死鬼很直接地回答道︰「如果是和療養院里的厲鬼做對比，那我確實挺強的。尤其是躺在鋼琴旁邊的那個，它太弱了。」
司命瞥了一眼身後的厲鬼，用大拇指指了指它，「你干的？殺了它？」
「是，有什麼問題麼？」
「這些厲鬼平時是干什麼的？像你這麼強大的厲鬼，就靠這些厲鬼給你上供？你是哪兒來的土皇帝？」
凍死鬼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甚至連吐槽都不會，將「無趣至極」四個字體現得淋灕盡致，「我們之間是互利共生關系，我保護它們免受平安市內某個厲鬼追殺者的威脅，它們負責在夜晚為我覓食狩獵，這不是很完美的關系嗎？」
厲鬼追殺者？
司命指了指自己，「你說的是我？」
「……」凍死鬼居然罕見地沉默了片刻，「不，不是你，是某個來自異域的厲鬼，似乎被稱作小丑。」
小丑……
是那個世界級危險排行榜上排名第二的小丑？
那個自己在游樂場里看見的小丑？
它在狩獵厲鬼？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能夠吞吃厲鬼的存在？
凍死鬼補充道︰「但凡是平安市內的厲鬼，在遇到那個家伙之後，都會被撕碎，直到完全死去。」
「不是吃嗎？」司命臉上居然還流露出了幾分失望，「還以為找到同類了。」
「同類？」凍死鬼歪了歪自己的頭，對司命的話語感到了困惑，「厲鬼是無法吞吃厲鬼的。」
「啊對對對，」司命敷衍地點了點頭，「所以呢？我本來以為你會在看見我的第一個瞬間就對我攻擊，可是現在的你卻能和我嘮嗑到這個時候，這是為什麼？」
凍死鬼回答道︰「現在，療養院的部分厲鬼都消失了氣息，它們應該是都死掉了吧？死在了你的手里。」
司命點頭，很大方地承認了，「也可以說是死在了我的嘴里。」
得到了這個回答，凍死鬼似乎是認定了什麼，朝著司命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見狀，司命眉梢一挑，「哦？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和你合作，」凍死鬼這一席話甚至讓司命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就像療養院的那些厲鬼一樣，我們之間可以達成互利共生的關系。」
「等等！」司命抬手打斷了凍死鬼的話，「你讓我和你合作？我怎麼可能相信一個厲鬼的話？」
凍死鬼居然非常正經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只有人類之間才會有爾虞我詐，厲鬼之間只存在著單純的本性和進食，不會有任何的隱瞞和敲詐。」
你這話說的挺好，而且這話我在社會上听得耳朵都要起繭了啊。
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司命還沒伸手去和凍死鬼握手，而是先問道︰「你想和我合作什麼？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優勢的地方，能夠讓你這種強大的厲鬼與我合作。」
「你很強，」凍死鬼直言不諱，「所以我想讓你去殺了那個在平安市獵殺厲鬼的家伙，你應該可以做到。」
噢我的天……
司命掩面嘆息，他就知道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從凍死鬼開始提及那個小丑的時候，司命就隱約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凍死鬼對自己表現的友善絕對不會是出自厲鬼之間身份的親切。
果然，還是想讓自己辦事。
嘆了口氣，司命開口道︰「如果你想和我合作……你準備拿什麼來和我做交換呢？你應該知道吧，合作應該遵循等價交換原則。」
凍死鬼很認真地點頭，「我知道，我給出的條件是……至少二十條鮮活的人命。」
人命？拿人命作為交易的籌碼？
這就是厲鬼之間的交易嗎？
司命沉默了，他開始質疑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和這個家伙廢話？
它是厲鬼，它只是厲鬼，它只是一個被本能和進食支配的厲鬼而已！在它們眼中，人命只是單純的食物和交換的籌碼而已。
我怎麼那麼蠢呢？
凍死鬼听見了笑聲，那是坐在它面前的司命所發出的笑聲。
可是他的嘴巴沒有動。
在司命掩面的手背上，三四條縫隙蠕動著，露出獠牙和舌頭。
是它們在笑。
數種詭異的笑聲混雜在一起，厲鬼的氣息擴散開來，凍死鬼更加確定眼前的司命絕對是一個不尋常的強大厲鬼！
因為即使是自己，都對眼前的司命產生了一定程度上的畏懼。
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夠殺死那個厲鬼獵殺者。
「你在笑什麼？」凍死鬼詢問道。
「笑？我在笑嗎？」司命放下了自己的手掌，直視著凍死鬼那對渾圓純白的眼楮，嘴角卻有微小的弧度。
司命真的在笑。
他現在笑出了聲。
凍死鬼也回答道︰「是的，你在笑。」
「哦，原來我在笑啊……」司命點了點頭，同樣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只是在為我們之間的合作高興而已。」
凍死鬼見狀，握住了他的手。
因為合作成立了。
嚓——
獠牙合並的聲音，傳入了凍死鬼的耳中。
它低下了自己的頭，看向與司命相握的手掌。
它的右手手掌，已經消失了。
只剩下斷掉一部分的小臂，孤零零地散發著白色的武器。
咯 ——咯 ——
咀嚼的聲音在死寂的療養室內回蕩著，當凍死鬼再度看向司命時，卻看見了那數量眾多的嘴巴。
它們似乎有生命一樣，發出了欣喜的歡呼和迫切的贊嘆。
它們，要享用一番盛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