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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入秋(1)

一陣又一陣的秋風吹來,吹散了樹葉上的枯葉。

好冷。

在淮池,一旦盛夏一過,就立即進入秋天,而且是很冷的秋天……沐傾寒認真地盤算著府中這一個月的開銷,還是九房的開銷最大。

嘆了嘆氣,想必到大太太那里,又不好交代了吧。

「傾寒姐。」

「恩?」

「我還是忍不住要問,上次在段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你的功勞最大,為什麼不讓七小姐和四少爺提一個字呢?」

傾寒嘆了嘆氣,「小丫頭片子,我哪里有什麼功勞,那是段家的功勞,別忘了,不準提一個字。」

不是沐傾寒謙虛,而是不想太惹人耳目。

「我去把賬簿拿給大太太過目。」沐傾寒起身,離開了房間。

汐月對于這個答案很不滿意,只能無聊地繼續對著陳設掃著灰塵。「慕容大夫好。」

還未到大太太的房間,卻在半路上踫到了慕容景舒,周遭有人,慕容景舒也做了個樣子,「傾寒姑娘可好?」

「一切妥當,不知道大太太身體怎麼樣?」zVXC。

「一切和平常無恙。」

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無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了,景舒上次來給七小姐看病,七小姐的感冒藥我已經讓人做好了,傾寒姑娘等會兒有空可以到舍下去取。」

沐傾寒點了點頭,然後到了大太太的房間。

剛進了房間,就感覺很溫暖,大太太房中已經點上了火爐。

「你來了?」

「太太,這是這個月各方的開支情況,請太太過目。」

晴芳將賬簿呈上去的時候,大太太卻搖搖手,滿臉的疲憊,「你做事,我很是放心,大不了又是九房的開銷特別的大而已。」然後對著傾寒說道︰「你坐下,你快坐下,我許久沒有和你聊聊貼心話了,晴芳,去給傾寒那些糕點去。」

「是,太太。」

連晴芳都要調走,沐傾寒心中不禁狐疑這次大太太究竟想告訴她什麼。

「你這丫頭,最近忙壞了吧,瞧把你瘦的,府中的雜事很多吧?」

越是這般的循循善誘,越是心驚膽戰。

「傾寒不過是個下人,這是分內之事,哪里會覺得累?」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需要斟酌斟酌,再斟酌。

氣氛突然凝固下來,大太太最後帶著幾分戲謔,「是啊,分內之事,你的確做的很好,無可挑剔。但是分外之事,你也做的不錯。七太太現在風頭正勁,傾寒定然也是一大功臣吧?」

雙腿一軟,大太太果然還是知道了,沐傾寒立即跪了下來,「大太太,大太太恕罪!」

一時間,變得特別特別的安靜。

大太太卻笑了起來,「好了,站起身來,站起身來說話,你是個有分寸的人,我倒是想听听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會無緣無故的幫助七太太?」

咬著牙,沐傾寒知道大太太已經做了很徹底的調查,今日自己在這里,沒有辦法躲藏了。

大太太何等精明,與她斡旋,無疑是一場找死的游戲-

不如,實話實說。

挺著了身子,沐傾寒眼眸動也不動,帶著誠懇與坦白,「傾寒這樣做,只為了一個人。」

「誰?」

「四少爺。」

大太太的眼瞳突然放大了起來。

大太太的房間里掛著一個西洋來的洋鐘,那是四少爺送給她的。

那鐘擺一下一下的,左右叫著,如同時間一樣,悄無聲息地流淌去了。

沐傾寒將四少爺中毒一事,和段子墨聯手,和七太太達成共識的事情,說的清清楚楚。

「七太太是個已經看破一切的太太,她所有的希望,只是寄托在五小姐身上,她是和九姨太不同的,絕對不會危及到大太太的地位和身份,相反,倒是給九姨太一個勁敵,讓九姨太將注意力都放在了七太太身上。」沐傾寒一五一十地說道,大太太已經變得無比的慌張了,「竟然有這樣的事情?澈兒曾經被人下毒了?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告訴我?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訴我?你到底怎麼想的?」

大太太的咆哮聲已經嚇到了晴芳,晴芳立即放下手中的東西,拍打著大太太的背。「太太,太太,您千萬不要激動啊!」

「傾寒,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瞞著我?你到底居心何在?還是你和七太太一伙的?我憑什麼相信你?來人啊,給我將這個女人帶下去,亂棍打死!老爺說不準任何人動你,我是這個屋子里的主母,我偏要動!」

沐傾寒也料到了大太太會是這樣的反應,在被帶下去以前,大聲喊道︰「請問大太太,此刻四少是否安然無恙?請問大太太,若是告訴大太太,大太太除了打草驚蛇以外,還能夠做什麼?不是我不相信大太太的能力,只是有一句話是關心則亂,仿佛此刻,大太太覺得,傾寒現在還是太太的敵人麼?」

晴芳也在一旁點著頭,「太太,傾寒說的有理,她若真是居心不良,何苦將全部的事實告訴我們?」晴芳不愧是大太太的知心人,在這個府中呆久了,多少也訓練出了一定的判斷力。

而這個時候的大太太,需要的便是理智。

她咳嗽地漸漸慢了下來,然後搖了搖手,「我糊涂了,下去,都下去吧。」

大太太接過晴芳手中的茶水,定了定神,「若真是如你所說,我還真的冤枉了你,可是,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為什麼你要為澈兒做這些?」

「很簡單,現在傾寒還不敢確定,但是大少爺此刻蒸蒸日上,下毒之人定然和搶奪這個家產有關,我不得不認為是大少爺。傾寒所做的,只是希望在府內,除了大太太您這個親娘以外,七太太能夠幫四少,外面,有段家勢力作保障,那才是萬無一失。」

沐傾寒說的句句實在,字字誠懇,讓一向多疑的大太太都不得不佩服,「倒是為難了你,這麼為四少考慮。但是我並不知道,那孩子和你有這麼好的交情,可以讓你這般的費盡腦子,你將澈兒扶上位,可有什麼好處?」

定了定神,沐傾寒的眸子,帶著深深地情義,「不瞞太太,傾寒心里,一直都愛慕著四少。做這些,只是為了那份愛,那些屬于四少的東西,傾寒願意為四少守護。」

本來猜到幾分的大太太,倒是沒有想到沐傾寒會如此的誠實。

她倒是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抿了口茶,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站起身,上前扶著沐傾寒起來,「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是我們澈兒的福氣,有你這樣玲瓏剔透的好孩子為他打算,為他著想,真是,讓我這個做娘的,都覺得高興。」

前後的反差也太大了,沐傾寒都有點受寵若驚,「大太太莫不是同意傾寒的做法?」

「同意,怎麼會不同意?你是個好孩子,澈兒,性子始終溫和了一點,有你在,我也放心很多,好吧,既然你說七太太是友非敵,我便相信你,只是他們這些人,對澈兒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他們的。」

「大太太請放心,別說您了,傾寒,也一定不會原諒他們餓。」

「甚好,真是好丫頭,你下去吧,有什麼需要,只要對我說便是,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這句話,仿佛是一道聖旨一樣,其中沉甸甸的含義,沐傾寒怎麼不會知道?

心中一緊,臉上立即燒紅起來,「大太太,我……」

「晴芳,去把我的玉玲瓏拿來,賞給傾寒。」大太太立即說道,並親自給傾寒帶上,然後笑著拍打著傾寒的手,「有你這份心,我心里也踏實不少。」

沐傾寒感覺一切都是夢,從房中走出去的時候,總感覺不踏實。

「太太,那玉玲瓏可是你出嫁的時候,老夫人給的,莫不是太太已經……」

「聰明,漂亮,懂得揣摩人心,只是身份差了點,這樣的女人,自然最會為自己謀出路,找法子。她這樣的拼命,還不是為了她自己,我便順著她的心,讓她安定下來。」

大太太揉著額頭,她總感覺,沐傾寒是個定時炸彈,此刻能夠給自己帶來利益,卻隨時都可以爆炸一樣,讓人有點擔心。

「可是主母的位置……」

「我說了主母了麼?她再怎麼條件好,終究配不上主母的位置,一個妾,已經是她祖宗積德了。晴芳,你給我盯緊點,我總覺得,最近眼皮跳的厲害,九房那伙人,現在段家又恢復到了以前的樣子,他們,怕是迫不及待了。」

「是,大太太。」

閉上眼,秋天,真的是一個讓人心煩的季節。

還未來到慕容景舒的住所,已經听到了小型的爆炸聲。

立即加快步伐,卻瞧見一個烏黑的小丫鬟在門外不停地咳嗽,「怎麼啦?」

「傾寒姐?」

若不是那雙烏黑的大眼楮和這熟悉的聲音,沐傾寒打死也不相信眼前冒著煙兒的丫頭是汐月。

「汐月?」

「傾寒姐,嚇死我了。」汐月驚魂未定的。

「傾寒妹妹,你來了?」

慕容景舒卻帶著笑意,他完好無損地站在那里,忍住狂笑的沖動。

越發搞不懂兩個人在玩什麼把戲了,「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沒有了,是我,我好奇,看著慕容大夫的桌子那麼多的瓶瓶罐罐,便乘著慕容大夫抓藥的時候,滴了一小滴藍色的東西在綠色的東西里,然後就爆炸了。」汐月說的狠夸張,然後指著自己的臉,「我毀容了麼?」

嘆息一聲,無奈地瞧著汐月,「平日你叫你好好的做事,也沒有見你有這般的精神,今日的教訓便是,管好自己。難看死了,還不快點回去清理干淨?難道要等小姐回來審問你?」

「哦,好,我立即回去。」汐月是說道做到,話還沒有說完,便跑了出去。

跟著慕容景舒的步子,沐傾寒搖著頭,「那丫頭經常來麻煩你麼?」

「還好,其實汐月姑娘很是聰明,對醫學上面的東西,很是有興趣。」

「她是一個人來瘋,還真難發現她對一樣東西感興趣的,不如你就教給她一些常識吧,你們這里也缺一位護士。」

慕容景舒連連點頭,「傾寒妹妹說的,正是我說的。」

沐傾寒站在里面,然後動筆寫到︰「可查出什麼眉目沒有?」

手中這樣寫著,可是嘴上卻說著一些不相干的話,「今日大太太又咳嗽了,慕容醫師可有了眉目?」

慕容景舒也動手寫到,「沒有。」

口上說道;「沒有,還是沒有什麼眉目,應該只是普通的入秋感冒,和七小姐一樣。」

不是兩個人在演戲,而是沐傾寒的一個猜測。

府中已經有人察覺到自己和慕容景舒之間,和段家不同尋常的關系。

從上次的事件中,段都統前腳才斷氣,程炳坤後腳便已經到了段府。

私下,段子墨使出了很多方法,確實那個時候,沒有任何奸細,就算有,也不會那麼快。

那個時候沐傾寒心中就犯疑惑了,讓慕容景舒回來檢查他寫的東西,果然是不見了。

府中有奸細,除了九姨太和大少爺,沐傾寒找不到任何別的人。

她也曾懷疑過汐月,也不過是一瞬間而已,可是那丫頭確實憨厚可愛,不會背叛人。

現在,沐傾寒需要做的,便是找出這個人,想辦法除掉。

慕容景舒從抽屜里拿出了早就寫好的東西,嘴上東拉西扯的,說著一些無邊際的話。

沐傾寒卻認真都瞧著他寫的東西,「昨日我去給老爺診脈,他也中毒了,和大太太一樣的毒,活不過明年夏天。」

震驚地瞧著慕容景舒,慕容景舒點了點頭,「我研制了很久,對這秋季易發的感冒還是無從下手,準備明日遠行,到上海,那里有一家醫院請來了一位德國的醫生,很是了得,我想去賜教一番。」

明白了,慕容景舒說過,這個病很難治好,不,確切的說是根本不會治好,但是他要去找病原,抓賊是要拿髒的,,沐傾寒是不會允許如此危險的人物,存在于府中。

點了點頭,「慕容大夫果真是為了我們納蘭府著想,真是讓人欽佩。」

她不能大意,七太太那邊,雖然看上去找不到任何線索,可是也不能掉以輕心。

沐傾寒拿著中藥,笑了笑。「那麻煩慕容大夫了,我先走了。」

慕容景舒待沐傾寒走了以後,才將兩個人寫的東西,全丟到火爐里,親眼瞧著燃燒殆盡,他才放心。

沐傾寒心里七上八下的,果然,不僅僅是大太太,老爺也中毒了,這府中,到底有多少**,多少殺機?

這樣危機四伏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沐傾寒嘆息一聲,繼續走著。

段家軍那日以後便挺進了淮池,立即駐守在淮池的各個崗位,「段」字,隨處可見。

而听說程炳坤知道後,差點沒有被氣死,差點將自己房中的東西全砸了,說他一世英名,竟然被段子墨擺了一道。

第二日段子墨便帶著悲痛的心情向淮池人民發喪,宣布段都統去世的消息,整個月,淮池都處在一種悲憤中。

段子墨也因為接任,辦喪禮一些事情,忙的不可開交。

許久不見那個男人,沐傾寒還真是有幾分想念。

但是同時的,納蘭澈的面容,也閃現在腦海中。

不知道為什麼,上個月的事情發生後,自己仿佛做錯什麼事情一樣,他總是躲著自己,從未找過自己,人前如此,人後,也是如此。

她連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都不知道,就被判了死刑。

莫不是那晚上自己的表現,嚇著了他?

心煩意亂。

卻不小心地撞到了前方的一個人身上。

真是冤家路窄,最想見的,卻見不到,最不想見到的,卻低頭不見抬頭見。

「大少爺安好。」

納蘭澤如同老鷹瞧著自己的食物一樣,垂涎欲滴的,「許久不見,傾寒姑娘,越發水潤了。」

「這納蘭府人好,水好每一個人都活的滋潤,自然每一個人都特別的水靈。」沐傾寒淡淡地說著,「大少爺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先走了。」

這種賤人,最好不見。

大少爺卻攔住沐傾寒的去路,「你的那些把戲,我都很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錯嘛,你這次押寶,竟然壓重了。若不是我機警,差點上了你們的當?」

「大少爺,您也在?」

想不到,那日納蘭家那麼多人參與這場政治與權力的爭斗。

「好說,不過你們還是技高一籌。」

真是卑鄙,「大少爺就不怕老爺知道了,不高興?」

「你有證據麼?就憑你一個大丫鬟的片面之詞?而且,你是如何知道的?」

果然,他就是天生的無賴。

「既然如此,傾寒沒有什麼好說的。」

欲走,這次大少爺沒有攔截她。

「我剛剛從父親那里來,舒家老爺來了,好像在商量著納蘭家和舒家的親事,不知道那位可人的舒碧芷小姐,到底會許配給我們納蘭家的,哪位少爺呢?」

腳步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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