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系邊緣。
此刻探索者號已經越過了冥王星，朝著宇宙星系之間黑域駛去。
宇宙是很大的，而星辰所佔據的部分其實只是極少一部分。
宇宙航行時，真正需要面對的，其實是這無垠的死寂黑域。
這里什麼也沒有，光線，物質統統不存在，只有無盡的虛無。
「檢測到時空薄弱點，是否進行空間跳躍？」
「確實。」
史密斯給出授權，他看著面前的星圖。
「你們有沒有什麼想法？」
他扭頭看向布魯斯幾人。
「我們是在銀河系找，還是去河外星系？」
宇宙間的尺度很大，而舊日支配者蘇醒後，影響的範圍也很大。
「我個人的意見是去河外星系，地球上的沉睡的舊日不少，而且還有和外神相關的祭祀，一旦出現問題，影響的範圍很可能覆蓋銀河系。」
「我同意。」澤維爾點點頭。
「既然選擇星際移民，校長又掌握時空魔法，在有坐標的情況下，越遠肯定越完全。」
「有道理。」奧古斯都也贊同這個提議。
「布魯斯？」
史密斯扭頭看向自己的學生，眉頭一挑。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還真有。」
「……那你說說。」
「咳咳。」
布魯斯咳嗽兩聲，他手在星圖上劃了個圈。
「老師，雖然我們遠離銀河系，的確可以避開地球上的舊日，可老師你有沒有想過。」
布魯斯手指著一個星系。
「萬一別的星球附近，也有舊日沉睡呢？我們總不能把這顆星球附近全部的星系給掃蕩一遍吧。」
史密斯沉默了，布魯斯說的不錯，舊日宇宙破滅後，舊日支配者們陷入沉睡，可誰也不知道祂們的沉睡地點在哪里。
布魯斯提到的情況，不是不可能發生。
「那你的意思是，尋找一處銀河系邊緣的星球，最大程度上避開舊日支配者？」
「不。」
看著自己學生又搖了搖頭，史密斯整個人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布魯斯拿出一枚硬幣屈指輕彈。
「把這一切交給命運來決定。」
「隨機進行空間跳躍，出來是哪兒就是哪兒。」
說著布魯斯攤了攤手。
「反正宇宙舊日多，誰也不知道祂們睡在那里，不如賭人品，多選幾個星球，有問題就跑。」
幾人對視了一眼。
還真別說，布魯斯這個方法雖然听起來離譜，但的確是這麼回事兒。
反正他們對宇宙是兩眼一抹黑，自己選和隨機確定並沒有任何區別。
「探索者號進行隨機空間跳躍，記住記錄坐標變化。」
「明白，史密斯艦長。」
得到了史密斯的授權，飛船立馬活動起來，幾秒鐘後。
「空間跳躍以確定，倒計時一分鐘，請各位成員回到指定位置。」
一分鐘後，絢麗的蟲洞在飛船前端開啟，這種跨星際的空間跳躍，只有像古老者這樣的文明才會掌握。
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星空。
無垠的宇宙中，一艘銀白色的戰艦躍出空間，突兀地出現在星河之上。
維基星系。
作為特勒比河系下屬的一個小型恆星系。
維基星系的人類在700年前成功跨入星際時代。
不同于太陽系所處的僻靜地段。
在維基人離開星球後不久，他們便遇到了一支來自于其他星系的商隊。
特勒比星系的文明數量並不算多，或許這個巨大的河系不同于銀河系，沒有龐大的舊日沉睡，也沒有神級文明誕生。
各個星球上跨入星際時代的文明彼此獨立，像是海洋上的孤島。
因為能進行超遠距離星際跳躍的飛船也並沒有被發明發出來。
這些文明的聯系通常緩慢，但卻和平。
遼遠到超越死亡的距離，足以讓最狂熱的戰爭瘋子偃旗息鼓。
畢竟沒人希望自己經過長途跋涉，耗盡了大部分資源後，看見一個相比于過去發生了技術大爆炸，開始了飛速發展的文明。
這不叫遠征，這叫送人頭。
至少在河系級別的空間跳躍技術問世前，特勒比星系將會是和平的。
各個文明通過來往的商隊，進行跨度長達數十年才有的貿易，與交流。
瓊明星。
維基星系唯一的生命星球。
維基人的母星。
比起從誕生之初，就在與瘋狂搏斗的地球人而言，維基人無疑是幸運的。
這顆星球上沒有舊日，沒有神話生物，他們像是在狂風不歇的海島上，那些從沒見過地面的穴居人，安然享受著宇宙的安寧。
「凱爾艦長，這次航行結束後我就要準備結婚了。」
「結婚？小弗蘭奇，之後你不打算上天空了嗎？」
名為凱爾的大胡子男人轉過頭，他赤果著上半身，兩塊健碩的胸肌夾出一條縫，汗水順著縫隙留下。
「艦長，我都29了，在太空飄了十年，是時候享受一下腳踏實地的陸地生活了。」
弗蘭奇正用一只機械臂從滾燙的爐火中拿出一個土豆。
「話說艦長，你難道就不打算結婚了？」
「結婚？哈哈哈——」凱爾似乎听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凱爾，星辰大海才是男人的夢想，女人只會讓你的生活變得無趣而枯燥。」
維基星歷127年。
當第一艘遠航飛船從外太空帶回來珍貴的礦藏，整個維基星人們平靜的生活便被打破了。
黃金，鑽石，礦藏？
維基上價值連城的物品，在外太空可能會滿星球都是。
固化的階級再度流動。
雖然每年都有無數人駕駛著飛船一去不復返，可那些發現鑽石星球，黃金星球的案例，不停刺激著維基星人的內心。
與其007，不如去外太空，已經不再是一個口號。
隨著維星歷137年。
飛船技術獲得飛躍的提升，與大航海時代相同的時代浪潮，徹底摧毀了維基星上的舊貴族，舊財閥們。
去，去大海，去那無垠的星辰大海。
珍寶，黃金，都被放在那里了。
「抱歉，凱爾艦長。」弗蘭奇把最後半個土豆塞進嘴里，朝著大胡子男人鞠了一躬。
「我這次可能要下船了。」
「哈哈哈——小弗蘭奇，不用說抱歉。」
一只巨大的手掌放在弗蘭奇的頭頂使勁揉了揉。
「航行就是這樣，有聚有散，祝你娶一個漂亮，賢惠的好媳婦！」
「弗蘭奇！」
「弗蘭奇！」
飛船上，其余幾人也開始起哄。
就在這時。
嗚——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掃描儀上，一個紅點正在逼近他們。
「是星際海盜！」弗蘭奇高呼一聲。
既然有商隊，那就一定有海盜。
這是不變的事實。
哪怕從海洋到了星空，這些海盜也沒有消失。
反而變得越發的狡猾起來。
「淦。」
凱爾猛地站了起來，這個大胡子肌肉男居然有接近三米高，結實的肌肉塊塊隆起，宛若雕刻的花崗岩。
「艦長，他們的目標好像不是我們？」
弗蘭奇突然出聲，他坐在監控器的位置上。
「他們好像在追殺一艘商船。」
「商船？沒有護衛艦嗎？」
「沒有，商隊的標志不見了，他們好像遇見了意外，只有兩手運送貨物的艦艇了。」
凱爾的臉色低沉，他又看了眼掃描儀上那幾個已經停滯的紅點。
「艦長，那艘商船被逼停了。」
「走。」
「什麼？」弗蘭奇露出頭，他看著凱爾滿臉詫異，以為自己听錯了。
他認識的凱爾隊長不是這樣的人啊。
「小弗蘭奇，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
一個瘦小的老頭坐在了弗蘭奇旁邊，他是飛船的機械師，大衛。
「奇怪？」弗蘭奇搖搖頭，他沒听懂。
「你記得這次我們任務的目標嗎？」大衛壓低嗓音。
「盯上我們貨物的人，可不少。」
「走咯——」
動力室的格爾發出一聲歡呼，他舉著麥啤將動力開到最大。
飛船引擎發出一聲咆哮，像是破浪的鯊魚在海中疾馳，瞬間消失在星空中。
然而，就在這時。
轟——
毫無征兆的，一道巨大的光束擊中了他們飛船的側面。
能量罩浮現，智能系統瞬間閃紅。
飛船的引擎熄滅。
所有能量被注入到了防護罩中。
警告，警告。
飛船遭受能量打擊，飛船遭受能量打擊。
凱爾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猛地扭頭，只看見顯示器上，飛船還剩下大半的能量宛若開閘放水，呈斷崖式下跌。
三秒後。
光束停滯了。
飛船靜靜懸浮在空中，表面只剩下一層薄如蟬翼的屏障。
飛船中，弗蘭奇還沒反應過來。谷
看著面前幾乎消耗殆盡的能量，他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這樣。
「凱爾，是軍方嗎！」
大衛難以置信地大喊出聲。
進入大太空時代，為了防止出亂子，政府給所有非軍方的飛船都進行了閹割。
他們的動力系統，生命維持系統都是上好的，唯獨武器和能量屏障，被政府死死管轄。
連最普通的高斯武器都被軍方靜止，更別說鐳射炮這樣的能量武器。
大部分太空海盜，現在用的還是原始的火藥武器，而為了應對這個局面，商船和探索飛船統統采取加固外殼。
活月兌月兌成了一艘艘畸形的「太空坦克」。
而為了完成這次任務，凱爾動用關系，給飛船加裝了軍方的能量屏障，原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一發恐怖的鐳射炮差點讓他們全部報廢。
「我就知道這次任務不簡單。」
凱爾臉色陰沉，他看見遠處一艘巨大的戰艦正朝著他們緩緩駛來。
飛船下方那個巨大的炮口彰顯著，剛才的炮擊正是來自這艘飛船。
「艦長，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弗蘭奇此刻也已經反應了過來，他們這次任務的物品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還有機會。」
凱爾瞳孔閃爍。
「剛才既然他們沒有一炮將我們飛船擊毀，這說明他們需要那個東西。」
「既然如此，我們就還有機會。」
……
「艦長，那艘飛船沒有任何動靜。」
「是他們的能量耗光了嗎？」
「根據維尼的計算，他們應該還剩下5%的能源。」
「敬酒不吃吃罰酒。」
被叫做艦長的紅發中年男人冷哼一聲。
「讓突擊隊登船，把那件東西給拿回來。」
飛船裂開，七個全副武裝的士兵穿著太空封閉戰衣離開了飛船。
背後的背包噴射，帶著他們迅速靠近船艙。
失去了能量屏障，再厚的金屬面對能量武器，照樣脆的宛若一張白紙。
一個士兵拔出能量切割刀，對準了艙門的位置。
砰！
突然，艙門月兌離艦艇，緩緩打開。
「這是投降了？」
還沒等為首的士兵匯報。
一個超過他視野極限的龐然大物便沖了出來。
砰！
只是一個照面，長刀五六米的利刃將四周的士兵攔腰斬斷。
一個金屬怪獸從艙門中沖了出來。
這是一具人形機甲。
為了讓士兵登艦，兩艘飛船靠的極近，機甲後背噴出火焰，瞬間沖到了對面飛船的屏障上。
「見鬼，他們怎麼會有機甲！」
然而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凱爾駕駛著機甲撞在能量屏障上。
下一刻，他抽出了一個劍柄狀的儀器。
嗡——
儀器剛一接觸能量屏障表面，同樣頻率震動的能量瞬間將飛船的能量屏障打開了一個大洞。
這就是凱爾所說的機會！
原始的太空戰與原始的海戰類似。
在登船作戰時，優勢明顯的一方也是有很大可能翻車的。
比如現在。
面對維基星還在試驗室階段的科技造物太空機甲時。
所有人都很迷茫。
砰！
凱爾很輕易地在飛船上鑿了個洞，進入船艙的一瞬間。
勝負已然開始傾斜。
接舷戰，大炮可起不了作用。
在機甲自帶的小型能量屏障面前，單兵武器如同瘙癢。
凱爾一路向前，直接撞破牆壁。
沖到了指揮室。
砰！
高頻率振波刀切開大門，一個紅色頭發的中年男子映入了他的視線。
凱爾瞳孔微縮，下一刻他的聲音從機甲類傳來。
「福林伯爵，沒想到是您。」
被稱作福林伯爵的人沒有回應凱爾的話。
「把東西交出來，那玩意兒不是你能踫的。」
「我？」凱爾笑了。
「我知道那東西不是我能踫的，我也不想踫。」
「但是福林伯爵，你就有擅自調用軍艦搶奪一個注冊商人貨物的權利嗎嗎？」
「如果你不把東西交出來，今天你就不是注冊的商人了。」
福林毫不掩飾著自己的威脅。
他抬起手，按住了面前一個觸模按鈕。
「你能跑，但你的船員呢？如果你不把東西給我，我現在就讓你的船員歸西。」
「那你會先死。」
凱爾抬起機甲上的鐳射槍，同樣示以威脅。
「你敢！」
「我當然敢！福林伯爵，你覺得今晚的路燈那一盞比較適合你？」
維基星現在還保留著爵位，只不過和權利無關，只要你有錢就能購買。
伯爵和侯爵的爵位，是大資本家們用來彰顯身份的象征。
福林難掩怒火，若不是軍方的人不好糊弄，他怎麼會親自登船指揮，還被這個泥腿子威脅。
這些下賤的工人，就該一輩子待在黑煤窯里！
「帶我們會維基星，我會把東西給你，否則，你就和我的船員以命抵命吧。」
凱爾說出了他的條件，福林眉頭緊蹙，按照他的想法。
除了那件東西，凱爾和他的船員都得死在太空中。
可現在形式比人強，凱爾的雇主不僅給了他軍用能量屏障，居然還給了他一件機甲三號機，簡直不可理喻。
「我可以答應你。」
「那成交。」凱爾松了口氣。
他打開通訊器。
「弗蘭奇，帶著那件貨物和大衛他們一起過來。」
很快，弗蘭奇幾人抱著一個沉重的鉛盒登上了這艘飛船。
「我要看看貨物。」福林提出了要求。
「可以。」
凱爾小心翼翼地打開鉛盒。
一層，兩層，三層。
足足三層以後。
他深吸一口氣，幾名船員微不可見地側過腦袋，機甲中一支鎮定劑注視進卡爾的體內。
「你看，就是這個。」
鉛盒被他掀開。
一本泛黃的線裝書暴露在福林眼中。
嘩啦啦——
突然，線裝書自己開始翻動，明明沒有風它卻像是被魔鬼附體了一般。
誘惑著一切膽敢翻閱它的人。
凱爾牙關緊咬，盡全力控制著自己的目光不要發生偏轉。
福林的雙目呆滯，他傻傻地愣在原地，似乎忘記了思考。
這才是凱爾的謀劃，線裝書絕不能交給福林的，但對方後面的人顯然也不知道，要他搶奪的貨物是個什麼東西。
但凱爾明白，這是一個不祥之物！
好機會！
機甲背後探出一個機械臂。
帶電的網兜噴射而出，猛地將福林兜住，將其徹底制服。
砰！
凱爾猛地關上鉛盒。
在最後一瞬，線裝書重新閉合。
封皮上四個古老的大字浮現，扭曲纏繞著，好似一個詭笑的人臉，嘲弄著一切被祂看見的人。
「大衛！」
他們迅速離開指揮室，外面的士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被機甲斬成碎肉，凱爾他們一路沖到能源室，提了一箱冷核聚變的燃料就跑。
……
幾分鐘後，他們的飛船重新啟動，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安全了。」
坐在駕駛艙內，弗蘭奇長舒一口氣。
凱爾月兌去機甲，隨時準備警戒。
距離維基星只有10光分不到的距離，這個位置上被軍方的探測器覆蓋。
不可能出現在太空海盜。
「編號00158號飛船，請關閉發動機，我們對你要進行例行檢查。」
「編號00158號飛船，請關閉發動機，我們對你要進行例行檢查。」
軍方的信號切入駕駛艙。
凱爾的臉色微變。
下一秒，他毫不遲疑地大喊。
「全速推進！」
轟——
引擎爆燃，推動著他們的飛船朝著維基星駛去。
看著掃描儀上，六個正在向他們逼近的紅點。
一次例行檢查，需要出動這麼多艘飛船嗎？
然而，他們的探索飛船，哪里比得上軍方的戰艦。
就在凱爾幾人即將被追上的剎那。
空間突然波動。
一艘數百米長的巨大銀色戰艦，橫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