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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掌鎮人間佛,再見夫子

講經首座坐在佛寺的廢墟之中,每一寸肌膚都散發著澹澹金色光芒,給人一種極其沉重浩瀚的感覺,仿佛一座險岳高山。

在先前短暫的交手中,佛言世界被破,金身亦是微微受創。

眼下這一戰,不由讓他想到了昔年與觀主陳某聯手,在桃山對決夫子。即使他與觀主這兩個不可知之地領袖聯手,但在夫子面前,亦是倉惶落敗。這雖讓人難以接受,但夫子畢竟是人間最不可思議的存在,已經活了悠悠千年歲月。

但眼前之人,非但來歷不可思議,而且年齡只怕剛夠他一個零頭。

講經首座深深吸了一口氣,此時面上依舊看不見絲毫驚慌之色,沉聲道︰「想不到天下間真出了閣下這樣驚才艷艷的人物,老僧……」

砰!

老和尚話音為落,一道沉悶的聲音炸開,驀然間地面劇烈顫動起來,顛簸好似大海中的一葉扁舟,無數磚瓦碎石倒飛席卷上天,

玉連城跺足,身子化作一道黑色殘光,拉出氣爆轟隆之音,瞬間出現在講經首座面前,拳如高山, 然向講經首座狂轟而去。

面對玉連城的拳頭,講經首座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口念佛號,雪山氣海中的念力盡數傾瀉而出,使得渾身金光璀璨,不惜一切的來對抗玉連城這一尊不世大敵。

轟!

下一刻,講經首座就感受到了無窮無盡,浩瀚磅礡,狂暴凶 ,仿佛天河倒泄,隕石隕石墜落的可怕拳勢。

砰砰砰!

只一個眨眼的功夫,講經首座就被玉連城重擊了數百拳。

而這數百拳不但凶 狂暴,而且快絕無論。

講經首座與大地為一體,身體沉重無比,根本躲不開玉連城的拳勢,一拳拳毫無花哨的轟擊在肉身之上,發出猶如洪鐘大呂般的聲音,不知多少蛇蟲鼠蟻被踫撞聲聲聲震爆腦袋,一些教盡的僧人亦是七竅流血,只覺昏厥過去。

在玉連城狂暴的拳勢之中,講經首座直接被壓入厚實的土層之中。一層層土壤沖天而起,宛如濁浪沖擊高天,聲勢驚人到了極點。玉連城冷喝一聲,同樣躍入地面之中,對講經首座進行全方位的轟擊。

片刻後,有一眾懸空寺高手趕來,想要助講經首座一臂之力。卻根本沒有看到兩人身影,只有劇烈的震蕩聲從地底傳出,更有一條條數丈至十余丈不等的巨大裂口出現,地面劇烈傳動,仿佛在他們腳下有兩條神龍在肆意游動,

天地元氣因兩人的爭斗,而卷起一股股狂飆颶風,霎時可怖。而洶涌的勁氣直透地面,將無數石頭震成粉碎,樹木轟然炸開,附近好幾座寺廟轟然倒塌,煙塵飛揚。還有一些懸空寺僧人距離較近,更是氣血倒涌,暈厥過去。

「首座和那人都是世上最絕頂的人物,也唯有同為五境之上的強者,才能插手他們的對決。」

「不錯,我們後退。」

「我佛保佑。」

「這該死的魔宗余孽,將來必定……啊!」眾僧議論紛紛,各表意見。有一僧人耐不住性子,正要咒罵那叫玉連城的家伙。可話還未說完,地面一顆碎石受地底兩人交手的勁氣所激, 然迸射而出,化作一道殘光,瞬間將那僧人的額頭洞穿,仰面倒下。

其與僧人面面相覷,不知究竟是那魔頭听到了眾人的對話,隨手一擊,亦或者只是偶然。但無論如何,也沒有僧人敢把「魔教余孽」四個字說出口了。

另一邊,在玉連城雙拳狂轟濫炸般的攻擊中,講經首座已被打入距山峰數十丈深處,並還在不斷橫推,沉降。

但這講經首座不愧是肉身防御第一人,尋常知命境修行者,挨玉連城一卷就要被轟成模湖血肉,可他挨了玉連城不知多少拳,卻也不過只是金身暗澹而已。縱有骨骼折斷,肌肉撕裂,鮮血溢出,但轉眼間又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愈合。

人間之佛。

名不虛傳。

但講經首座本人卻是越發凝重,他是力量很強,防御力更是天下無雙,兼隨時口吐佛言,開啟佛言世界。天下間除了夫子和觀主,他不懼任何五境之上的強者。但在玉連城面前,他卻只是個人肉靶子,除了挨打之外,毫無反手之力。

他的速度太慢了。

而佛言更對玉連城沒有絲毫影響。

砰!

玉連城又是一拳砸在講經首座的胸口。

這一拳之後,講經首座有向後退了十余丈。而在他身上的金光,已經近乎于無,徹底暗澹下來。

講經首座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再這麼打下去,他一幅肉身非得崩潰不可。

「好個人間之佛,果然很能抗揍。可惜你的金身奧妙我已盡數窺探,現在就由我來打破你的金身,回歸凡胎肉身啊。」

玉連城修長的五指握緊成拳,手臂向後揚起,然後 然轟出。

拳勢沉重如神山,如威天。有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痕,在拳頭上散補交織,看似遲緩至極,寸寸推進,實際快絕無比,在剎那間就已轟在了講經首座的胸口。

當這一拳落在講經首座胸口時,只是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並未任何異動,仿佛只是一個成年壯漢揮拳。

實際上,這一拳的力量內斂,且是直接透過皮膚,滲入血肉五髒之中,比先前的一百拳、一千拳更加可怕。

玉連城看著身軀仿佛僵硬一般的講經首座,打了個響指,輕輕念了一聲︰「爆發吧!」

當這三個字落下,那一拳中蘊含的勁氣在講經首座軀殼內開始爆發,以講經首座的肉身為戰場,一股股浩瀚凶 的拳勁開始翻滾,激蕩。

「唔……噗!」講經首座一口鮮血 然噴出,對方這一道拳勁並非作用與皮膚表面,而是在經脈血肉中肆意破壞,左沖右突。讓他肌膚綻出一道道裂痕,經脈穴竅一個個炸開,鮮血狂涌而出。剎那間,他整個人染成一片血人。

「糟了!」講經首座面色蒼白如紙,他的肉身對他極為重要,乃是修行之根本。肉身被破,則代表百年修為將付諸流水,重新陷入輪回循環,一切重頭開始。

「我為人間佛,不能死在這里。」

這位人間之佛正要拼盡最後一分殘力,逃出生天之際,玉連城攤開手掌,掌心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黑蟬。

蟬翼展開,黑蟬飛到講經首座眉心,然後就停在那里,一動不動。

而當蟬接觸到講經首座時,他也忽然不能動了。

一根手指也不能動。

但偏偏,他的意識卻無比清醒。

黑蟬乃魔宗最高絕學「二十三年蟬」凝聚而成,與佛門功法沖突矛盾,如光明與黑暗。

而此時講經首座重傷,黑蟬乘機將講經首座肉身完全釘死,封印他的力量與肉身。

「放心,我不殺你,因為你還欠山下那百萬農奴一比血債。雖然這筆債你只有一小部分責任,但誰讓你是如今的講經首座。」

玉連城轉身,朝講經首座揮了揮手,咧嘴一笑︰「有緣再見。」

山月復中,講經首座看著玉連城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

荒原。

喊殺聲沖天,血腥氣籠罩方圓數百里。

當數十萬人和無數戰馬、車輛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那無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尤其是當這數十萬人展開混戰時,整個荒原戰場,更是成了一座巨大的絞肉機。

不停有中原騎兵、修行者死在荒人的斧下,又有不知多少荒人被普通士兵和修行者殺死。漫山遍野隨處可見支離破碎的尸體,血肉碾與塵土之中。如此恐怖的戰役,只怕就是整個人類歷史長河也不多。

在荒原上,那生出不久的新草,被被馬蹄、人腳來回踐踏,不得不提前結束生命。但草根猶在,而且被鮮血澆灌,還有無數尸體也將在次埋葬。

可以想象,來年這里一定是草木茂盛。

「殺,殺了這群魔宗荒人。」

「為了部落!」

喊殺聲嘈雜一片,荒人與西陵神殿聯軍的戰斗,已經持續了很多日子。

荒人是天生的戰士,又修了魔宗功法,實力極強。但畢竟是一個凋零了上千年的部落,沒辦反抗衡整個人間勢力。

雖然荒人最初打了幾場勝仗,但隨著源源不斷的援軍踏足荒原後,荒人連戰敗,不斷後退。不過憑著極寒之地打磨的精神氣魄,以及那強悍的魔宗功法,荒人卻還是苦苦支撐,似乎還能支持很長一段時間,讓昊天掌教等人極為苦惱。

在距離戰場十余里地外,來了一輛牛車。

車是普通木板車,行過萬里路的車路輕微變變形,不是發出「吱呀」聲響,留下一道看不到來處的轍印。

牛是普通的大黃牛,行國萬里路依舊腿蹄有力,不時發出哞哞聲。

架牛車的是位眉直闊眼的書生,一路風塵讓他身上的舊袍顯得有些破舊,面上的神情更是樸實可親,腰間水漂隨著牛車起伏微微擺蕩。

牛車里傳來一道蒼老但有力的聲音︰「孩兒啊,就這里吧,前面的血腥味太重了,人也多,還吵得很。」

「知道了,夫子。」駕車的書生笑了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大黃牛的後背,示意停下來。

在車停下來後,車簾掀開,有一個頭花花白的老人走了出來。

他揉了揉要,又伸了伸胳膊,向遠方看了看︰「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殺殺,也不嫌煩,吵人睡覺吃飯怎麼辦?」

書生哭笑不得,西陵聯軍和荒人的大戰,在老師眼中,多半和小孩子過家家差不多。

「行了,準備吃火鍋吧。」老人回了揮衣袖。

書生猶豫道︰「最近天氣熱起來了……」

「人啊,有時候,就是要和自己過不去,就像那群打架的家伙。」

老人捋了捋胡子︰「而且和自己過不去時,往往都很暢快。如酷暑時吃火鍋,又如寒冬時嚼甜冰,都很暢快。」

世上能夠說出這等荒謬言語的,大概就知只有夫子了。

大先生幾乎從不反對夫子的說話,于是開始從車內搬出柴刀、桉板、鍋之類的物品,開始吃火鍋。

他知道夫子吃火鍋一定要吃辣,特別辣,還取出許多辣子來。

大先生是世間最頂尖的廚子,更何況火鍋也並不需要什麼廚藝,所以荒原之上很快就多出了香氣撲鼻,辣子翻騰的火鍋。

當夫子涮第三盤羊肉,吃的大汗淋灕時。有人披黑色袈裟,從遠處而來。

夫子看見來人很開心,尤其是見來人身上還披著黑色袈裟。

不過等那人坐下來,從大先生那里討了一幅碗快,開始和夫子搶肉吃時,夫子就變得不開心了。

夫子出快如風,全然不顧湯汁灑在花白的胡子上,還抽空問道︰「你這家伙,這麼穿了和尚衣服?」

「這叫打入敵人內部,你懂個屁。」玉連城頭也不抬的說道。

夫子又道︰「你都成和尚了,怎麼還吃肉?」

玉連城道︰「佛祖穿腸過,酒肉心中留。」

夫子眉頭皺了皺,總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是不是反了?」

「酒肉心中留,佛祖穿腸過?」玉連城想也不想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在將所有食材都解決了後,夫子毫無形象的抹了抹嘴,向前方戰場一指︰「你說,他們像不像一群為了一點食物碎屑,就打生打死的螞蟻?」

「打生打死也是他們的事,來說正事吧。」玉連城長長呼出一口氣,放下快子︰「衛光明那里我已經安排好了,待會我再讓熊初墨進行天啟,將那偉大的桑桑召喚出來。桑桑出來前,估計好有一波神國的騎士、神龍之類的,也可以交給我。」

「至于後來的桑桑,可就要靠你老人家了。」

夫子哼了一聲道︰「這時候想起我老人家了,剛剛搶火鍋的時候怎麼不想?」

「這不是尊老愛幼麼?再說了,人家將來還是你徒弟的媳婦,你是她長輩,當然是由你這長輩教訓晚輩更合適了。」

忽然間,玉連城、夫子皆是心頭一動,若有所覺,向長安方向看去。

一幕無法形容的奇景,映入在兩人眼眸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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