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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天下大勢,上懸空寺

在懸空寺發生翻天覆地的巨變之際,平穩多年的人世間也並不安寧,相繼有兩件大事發生。

首先,西陵神殿與新教的戰斗打響。

新教以極快的速度席卷各國,如滾雪球般壯大,並得到了劍閣的支持,勢力一日盛過一日。

但在西陵神殿背後,卻站著知守觀,四大不可知之地之一。且神殿本身就是人世間最龐大的勢力,甚至能夠干預一個國家君主人選。在數次交鋒中,西陵神殿最初雖因為新教的功法吃癟,但後續調動上萬神殿騎兵,再以數量眾多的紅衣神官牽制劍閣,極為有力的打擊了新教。

不過明眼人都知道,只要葉蘇不死,新教不滅。

可葉蘇乃是站在五境巔峰之上的大修士,甚至如今已有半只腳跨入五境之上,想要殺他並不是一件容易事。

緊接著,又一件令談下震動的大事發生了。

——荒人南下。

無數年前,荒人佔據著大陸背部,橫跨南北,號稱最強的國度。

千年前,道門光明大神官前往荒原傳道,想要將昊天的神輝播撒在荒人的土地之上。

但誰也沒有想到,教義精湛,德望高深,已踏入五境之上的光明大神官,在給荒人傳道的過程中,就讓思慮恍忽入了異途,開創了與正道截然不同的修行法門,並供奉與昊天截然相反的邪惡神祇——冥王。

道門自然不允許他們的存在,于是展開了長達千年的魔道之爭。

信奉魔宗的荒人也是舉世為敵,被世人唾棄,最終被大唐趕到了極北之地的荒原上。

而千年之期將至,極寒南下,流落極北荒原之地的荒人面對逐漸惡劣的環境,不得已開始南下。

他們南下,就必須要爭奪生存、發展的土壤,搶一口飯吃,首當其沖的就是金帳王庭和北方諸國。

在世人看來,荒人在極北之地的苦寒之地生存多年,數量驟減,不足為慮。

而金帳王庭論綜合勢力或許不及南晉,但這群游牧民族擅長戰斗,戰力幾乎僅遜色于唐國重甲鐵騎,王庭內更是高手如雲。

按理來說,荒人和金帳王庭的對決,無異于是雞蛋踫石頭,應該被吊著錘才對。

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

只是吊著錘的對象換了換。

荒人南下,勢如破竹,金帳王庭一觸即潰,死傷無數,如今已到了燕國的地盤。

之所以如此,這不但因為這是荒人的背水一戰。他們若不能勝,便只能死,舉族而亡。

還因荒人生活在極北之地,本就體魄強悍,且近日似乎又修煉了某種魔宗功法,大幅度提升戰力,就算最差的一個荒人,都能發揮初境巔峰的水準,是故能夠如此順利。

與已被打了個半殘的新教相比,魔宗毫無疑問才是西陵神殿的宿敵,雙方廝殺千年。

于是神殿發詔令,號召昊天道信徒以及天下各國,援助燕國,抵御荒人入侵。

當然,對于新教的追殺,西陵神殿也不曾有一點放松。

據說從桃山深處的那座道觀中,已有人走了出來,要徹底覆滅新教,殺死曾經的道門行走。

……

天坑底部。

一間院落中,玉連城手中正拿著一張絹帛,仔細的看著。

這張絹帛上記錄了眼下風起雲涌的局面,包括新教與西陵神殿的數次交手,以及荒人對金帳王庭、燕國等數次大規模戰斗。

「這兩個家伙,都沒有讓我失望啊。」

玉連城微笑的點了點頭,昔日他在瓦山傳給葉蘇、唐兩人絕學,如今兩人都在世間掀起滔天波浪。

能夠稱為不可知之地的行走,就沒有一個是庸才。

念及此處,玉連城抬頭看向將這張絹帛送來的佛門行走七念。

「你的‘三十二相’修煉的如何了?」

「回稟我佛,除了如來相,幾乎都已小成。」

七念神態恭敬至極。

在他眼中,玉連城就是行走在人間的佛陀神聖,隨時願意為之效死。

「很好,從今以後,就由你出任‘萬佛院’首座,下去吧,好好管理那群不听命令的家伙。」

在天坑地底中,不乏完全被佛門完全馴服的農奴,尤其以中老年為主,他們從出生到老死,無時無刻不受懸空寺影響,是佛門最狂熱的信徒,比懸空寺的和尚還要狂熱。他們堅定的認為。這輩子受罪,下輩子便能進入神山,享受無邊歡樂。

面對這部分農奴,既不能殺死他們,還要隨時防備他們反叛。

于是玉連城就打算以毒攻毒,讓七念這個佛門行走去管理他們,傳授他們佛門理念,只需稍稍引導一番,讓他們認為山上的懸空寺是佛門異端,並非真正的佛門,那麼他們就將不顧一切的朝懸空寺發起最 烈的攻擊。

「是。」

七念退下了。

而在七念退下,又有一道不染塵埃的婀娜身影步入屋中,聲音清冷,卻動听如銀鈴︰「七念是佛門行走,你真的信任他?」

「我並不信任他,只是信任我的‘驚神道’,徹底扭曲一個天下行走的精神信仰,對我來說,並不算太容易。當然,也並不太難。」玉連城語氣澹澹,又抬頭看了冷若冰雪,花樹堆雪的陸晨迦一眼,嘴角一揚︰「不過對付你這種洞玄境,就簡單得多,只需一個心念而已。讓你在我面前爬著學小狗,也是輕而易舉。」

「你……你敢……」

陸晨迦俏臉一白,不由向後退了退。一個若被扭曲的精神,對仇人曲意奉承,對以同伴狠下辣手,那麼簡直比死了更難受。

眼前這人的手段,實在太過恐怖。

「過來。」

玉連城微笑的對陸晨迦招了招手。

陸晨迦冷哼一聲,動也不動。

「過來。」玉連城依舊微笑。

陸晨迦還是站著不動,用縴手輕輕捋了捋如雲秀發,微微低頭,以掩飾內心微起的波瀾與驚恐。

「再不過來,我可就要過去打你了。」玉連城語氣中帶著躍躍欲試之意。

陸晨迦貝齒輕要紅唇,她知道這家伙說得出,做得到。于是蓮步輕移,走到玉連城面前。

玉連城站起身子,勾起陸晨迦尖尖的下頜,一張櫻桃小口靈巧紅潤,兩排細細的牙齒便如編貝一般,勾起一絲戲謔的笑意︰「放心,我不會扭曲你的精神,因為那樣很無趣。不過我還真是疑惑,你到底想不想報仇了,直到現在,你還沒有真正的勾引過我。亦或者說,你根本不敢,因為你怕自己也深陷其中,對不起隆慶,對不起曲妮瑪娣。」

「你想多了。」陸晨迦面無表情的看著玉連城,一如冰山上的雪蓮︰「我只是如今還沒有把握而已。」

「就算你沒有把握,你應該先嘗試一下,至少也應該知道自己究竟還差多少。」

玉連城嗅著少女身上的芬馥香氣,看著陸晨迦艷若如花瓣的嘴唇,湊了過去。

而陸晨迦不閃不避,始面若寒霜,一雙眼眸看著近在遲尺的玉連城,沒有一絲起伏波瀾。

她緩緩抬起縴手,想要趁此良機,為隆慶和曲妮姑姑報仇,但手掌落在玉連城胸口,卻發現軟綿綿的,沒有多少力氣。

良久之後,唇分。

陸晨迦嬌喘微微,瞪了玉連城一眼,轉身就走︰「無趣,你、你等著,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殺了你。」

看似波瀾不驚,只可惜,她晶瑩耳垂上的一抹紅霞,顯示出內心的真實感受。

「我等你,我給你一次機會殺我。」玉連城面帶微笑,雙眼中透出戲謔的笑意道︰「記住,只有一次。」

「對了,再把小黑子給我叫過來。」

陸晨迦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過了片刻,小黑子卓爾走了過來。

在這兩個月里,卓爾帶領農奴四處征討,刀法進步極快,整個人的氣質與原本相比也顯得更加冷厲酷烈。

「拜見玉先生。」卓爾恭敬

玉連城坐了下來,澹澹道︰「你的刀法已經大成,已可以回去報仇了。」

卓爾豁然抬起頭來,眼中光芒突閃,整個村莊被覆滅的仇恨,刻骨銘心,怎能忘記?!

而既然玉先生讓他回去報仇,那是認為他已經有了報仇的本事,絕不是讓他回去送死。

「你知道你的仇人是何人嗎?」玉連城道。

「夏侯。」卓爾咬牙道。

「不錯,夏侯是你的仇人,但夏侯卻也只是真正罪魁禍首的提線木偶。」玉連城道︰「而操控夏侯,一直躲藏在幕後的家伙,是一個叫衛光明的老頭。」

「衛光明?」卓爾眉頭微皺,顯然並未听過這個名字。

「此人是西陵神殿的西陵大神官,這件事也牽扯到了十幾年前的一樁秘事……」

玉連城悠悠一嘆,將十余年前,衛光明看到黑暗籠罩長安,然後指示夏侯屠戮將軍府、邊境山莊的事娓娓道來。

卓爾听完,面露驚愕之色。

原本他以為,將軍府慘桉,是牽扯朝廷爭斗,而邊境慘桉則是夏侯殺良冒功,卻不想其中還牽扯進這樣一樁秘事。

「衛、光、明!」他的拳頭緊捏,骨節咯咯作響。

他不相信所謂的「冥王之子」降世,他只知道自己的父母、親人、朋友……都死在邊境屠殺之中。

從此以後,他顛沛流離,整日被仇恨填滿心胸,再也沒有睡過一天安穩的覺。他所受的一切苦痛,都來自于那個叫衛光明的家伙。

「以你目前的實力,舍生一戰,很有可能勝過夏侯。但衛光明如今已能夠天啟,一身修為當世罕見,你絕非對手。」

「那先生的意思是……」

「張開你的手。」

卓爾將一只手掌張開,忽的有蟬鳴聲響起,一只黑蟬不知從哪里飛出來,停在他手上,然後化作一張黑色的書頁。

越來越多的黑蟬出現,變成一張張書頁。

片刻之後,卓爾的手上就多了一本黑色的書籍。書籍的扉頁是「二十三」幾個大字,隱隱中透露出一股奇詭的氣息。

「去吧,拿著這本書,去找衛光明,他就在長安,就在長安的老筆齋中。」玉連城揮了揮手。

「是。」卓爾離開了,拿著名為「二十三」的黑色書籍,去尋自己真正的仇人。

「我也該為下一步做準備了。」玉連城手撐著右邊臉頰,眉頭間露出思索之色。解放天坑中的百萬農奴,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行。但目前隨著荒人南下,西陵神殿與荒人的戰斗展開,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此地之事就要暫時擱置。

簡而言之。

他要離開一段時間。

牧民大軍已經形成,根本不必擔所謂的貴人。

至于懸空寺的修行者,也有軍陣應付,唯一讓他有些憂心的,就是講經首座這個五境之上的講經首座。

五境之上的存在,就算陷身于千軍萬馬中,也能輕易殺出重圍,摧枯拉朽,那是真正的降維打擊。

「講經首座。」

玉連城抬起頭,遙遙向所謂神山所在的方向看去,仿佛看到了一個頭戴斗笠,手持錫杖,與大地渾然一體的老僧。

「也罷,離去之前,先把這老和尚鎮壓了再說。」

……

自地底農奴造反趨勢不受控制以來,那條上山必經的山道山就被眾僧把守,放眼望去,是一片明亮耀眼的光頭,在太陽下熠熠生輝。估計有兩三百顆,且都是至少感知境的修行者,其中甚至有好幾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佛門千萬年的底蘊,是外界無法想象,僅次于知守觀而已。

一名僧人坐在山道上,這僧人雙眉若尺,深邃的眼眸中意蘊著精純的光澤,雙眉微霜,額上皺紋深深,法相莊嚴,叫人猜不出他的真實年齡。

這名僧人被能眾僧拱衛,顯然身份非同小可。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他乃是懸空寺戒律院首座寶樹大師,整個懸空寺中,輩分最高的幾人之一。

忽然間,寶樹大師雙眼睜開,神光湛湛。

一位身披黑色袈裟的俊美男子從遠處而來。

他雙手合十,如若大德高僧,微微一笑道︰「老和尚,好狗不擋道。快點滾,佛爺我送你下去,讓你全家團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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