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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故事(求追讀)

皇宮。

御書房,杜元春束手躬身,房間里,燈火通明,宛若白晝。

帝國皇帝披著明黃絲錦單衣,身材修長,姿態隨意,坐在桌旁,閱讀那封泛黃的信。

房間里無比安靜,落針可聞。

皇帝目光凌厲、仔細地翻閱一張張陳舊信函,英俊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好一陣,他將信函放在桌上︰

「事情經過,詳細講來。」

「是。」

……

……

「我不明白。」

樓船上,小閣內,齊平搖頭︰

「你們是如何做到的?刑部卷宗做不得假,我很好奇。」

林妙妙道︰「你想問,我本該死了,為何能活?」

「是。」

「其實很簡單,假死罷了。」林妙妙眼神里,透著回憶︰

「我父親昔年為官,終究還是結識了幾個真朋友,案發後,父親摯友嘗試奔走,可那等大罪,誰敢援手?」

「無法營救父親,就連二哥也救不下,只能試著救出我與娘親,可……這同樣極難。

犯官家眷受到嚴密看守,想要買通關系,千難萬難,但,終究還是有辦法的。

其從特殊渠道,求購了道門丹丸,即,可以令人假死的靈丹,送入娘親之手,用這種辦法,僥幸逃出了京都。」

「那時候,我還小,懵懵懂懂,跟隨娘親尾隨流放隊伍,想著,找機會救出二哥。」

「然而,還沒等我們想法子,二哥便重病昏死,棄‘尸’荒野。

娘親找尋了當地所有醫館,想要救治,卻沒人敢治。

許是,老天也看不過眼,一位游方僧人經過,救活了二哥。」

「可是……醒來的他,卻再也說不出話,武道根基被廢,成了一個廢人。」

啞了?重病的後遺癥?齊平恍然。

突然明白了,為何林武從未開口說話。

即便在最後時刻,也只發出含混的吼。

原來……不是裝冷酷,是真的說不出。

「然後呢?」齊平追問。

林妙妙語氣蕭索︰

「然後……自然便是隱姓埋名,遠走他鄉,娘親只想了此殘生,可我與二哥不願,我們要復仇,要告訴所有人真相。」

「可想要復仇,談何容易?我們需要力量。」

「所以,二哥只身入江湖,尋找修復根基的方法,再然後,他加入了不老林。」

「等等,」齊平打斷︰「不老林十五年前,就已存在了?」

據他所知,這個組織,是近些年才逐漸出現,且行蹤隱秘。

至于林武曾加入,倒不意外了,從其與老伯爵交戰,狂化狀態就知道。

「我不清楚,」林妙妙的回答出乎他的預料︰

「對于不老林的事,二哥很少‘說’,我只知道,他在那里,修復了軀體,成為了修行者。」

「期間,娘親因病撒手人寰,我逐漸長大,與二哥相依為命,心心念念,想要殺死那些人。」

「不幸的是老皇帝提早死了,幸運的是,武功伯四人還活著。

陳、王兩人好殺,鄭浩常難些,但也有希望。

唯獨,我們想不到殺死武功伯爵的辦法。

為了收集情報,我入了金風樓,成了花魁,可我知道的越多,越是絕望。」

「況且,我們更想的沉冤得雪,讓真相大白于天下,否則,我林家豈非要世世代代,背負罵名?」

齊平認真听著,代入對方的處境,發覺果然棘手,幾乎找不到方法。

林妙妙深吸了口氣,平復心緒︰

「直到……我遇到了武功伯嫡子。」

她笑了笑,說道︰

「通過一些手段,我假意誘使對方留宿,將其灌醉,並趁機,用術法撬開了他的嘴,本來,只是試著詢問,卻不想,得知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齊平怔了下︰「術法?」

「沒錯,是一門,可以令人有問必答,不會隱瞞、撒謊的術法。」

不可能……齊平下意識想反駁。

他還記得,自己曾詢問過余慶,是否有類似的法術,後者答,此類術法罕見,林武怎麼會有?

「那術法具體是什麼?」

林妙妙疑惑,不知他關注點為何在這︰「一枚字,君子當誠的‘誠’字。」

「誠」字……

神符!

齊平恍惚了下,難以置信,林武竟掌握書院的「誠」字符?

等等……林武的力量源于不老林,想必,這術法也是。

而在大河府,同樣是不老林的人,在找尋書院至寶「神符筆」……

這個江湖組織,絕對與書院有關。

不過,「誠」字不是難以掌握嗎……是了,林武是個啞巴,自然無法「說謊」,滿足掌握條件。

只要他來施法,林妙妙發問,即可成功。

卡bug了屬于是……

「你繼續說,什麼秘密?」齊平壓下雜念,拉回話題。

林妙妙道︰「我得知,武功伯竟藏匿了昔年,與張諫之密謀的信函!其中,涉及老皇帝的密詔!」

臥槽……齊平險些坐不住︰

「為什麼?」

這種密信,不是該銷毀嗎,武功伯瘋了?私藏著?

林妙妙似笑非笑︰

「豈不聞,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武功伯何嘗又不怕老皇帝清算他?留此自保罷了。也直到那時,我才知曉案件真相,知道,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齊平沉默︰「繼續。」

林妙妙道︰「得知此事後,我便意識到,這,便是我苦等的契機,只要將此信公之于眾,武功伯必死。」

「可,此信藏于伯府密室內,我們根本無法盜取,況且,即便拿到,如何公開?當今皇帝為粉飾顏面,必定不會承認。」

「有道理。」齊平贊同。

若真公開,令天下人知曉,一手導演「叛國案」的是先帝……皇室顏面何存,當今天子,必會予以否認。

林妙妙道︰「所以,我思來想去,決定換個方式。」

「什麼?」

「我寫了兩封信,信中,只說叛國案乃張諫之指使四人作為,真正通敵的是這位吏部尚書,證據在武功伯府的密室里……

然後,我將這兩封信,分別交給了戶部郎中,以及都察院御使。」林妙妙面露得意。

見齊平愕然,她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戶部郎中,在朝廷屬首輔派系,而這一派,恰好與張諫之互為政敵!」

「都察院御使,則有面見皇帝的權力。」

「朝廷首輔得知此事,豈會放過?只要拿到密信,便可借此斗倒張諫之,如此一來,我們便有了一個‘幫手’。」

「即便其得知真相,也無大礙,大可以抨擊張諫之假傳聖諭,總之,想攻擊總能找到方法。」

「而如今的皇帝,得知此事,又會如何?」

林妙妙笑得雞賊︰「皇帝想必是知曉當年真相的,若不知,也會找張諫之詢問,從而知曉,這樣一來……」

齊平接口道︰「這樣一來,皇帝必然會下令,拿回密信,將此事掩蓋,同時,找理由處理掉武功伯!」

他恍然大悟。

只覺腦海中迷霧破開。

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為何仇殺案突然轉交鎮撫司?想必,是皇帝命令,想要找到林武。

為何洪廬出現在伯爵府?也是奉皇帝命令而來。

至于為何一直到今夜才現身,也很簡單,釣魚罷了,反正,一切都在掌控中,為何不等等?

等待,那暗中的潛藏的勢力,一一浮出水面?

洪廬要他停止調查,也是因為這個。

至于此前,襲擊伯爵府的神秘武師,恐怕,正是首輔一派的手筆,林武出手前,知會對方,雙方打了個配合。

結果,這群意圖盜取密信的灰袍武師,一頭撞進皇帝設下的陷阱。

被洪廬帶人亂殺了一通。

一方是當朝首輔,一方是當今聖上,竟都被這逢人便哭,嬌媚柔弱的花魁,戲耍了一通。

可怕……這一刻,齊平看向林妙妙的目光,再無輕視。

「齊大人看來是明白了。」花魁娘子微笑。

齊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

「大概明白了,但還有個疑惑,這兩方引入任一一方,都足以致命,為何要這般做?不怕弄巧成拙?」

林妙妙笑得無奈,也無力,自嘲一笑︰

「可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我們只有兩個人,卻要斗倒一名伯爵,這是唯一的機會,我不敢有任何一點閃失,只能盡力提高勝算。

只通知任一一方,若中途出了岔子怎麼辦?

我不是什麼算無遺策的謀士,只是個在青樓賣笑的弱女子,能做到這一步,已是全力,哪里還能妄想,有甚麼完美計策?」

齊平語塞。

林妙妙搖頭道︰

「甚至于,這所謂的算計,也只是一重保險,而未曾就指望它。

所以,二哥還是選擇了親手去殺人,我沒有阻攔他,他走時,我便明白,他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我嘗試散播消息,甚至做好了失敗的準備,若是不成,便會將此事散播民間,縱使無用,也要做。」

「所以,我們做了能做的一切,盡人事,听天命。」

「所以,我的故事說完了。你還有要問的嗎?」

矮桌對面。

齊平安靜听著,迎著花魁娘子閃爍淚花的目光,他沉默良久,深深吐了口氣︰

「沒有了。」

其實,還有一些細節,但,不重要。

而且……時間也不多了。

林妙妙笑了︰「那麼,該到了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我要知道,內城發生了什麼。」

「你真的要听?」

「當然,除非,齊大人要違約不說,直接將我拘走,丟到詔獄里,或者,直接溺死在這桃川河里……我一個弱女子,左右也沒辦法。」

林妙妙笑的哀傷。

齊平端起茶水,一飲而盡,似要洗去胸中沉悶,繼而摔杯︰

「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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