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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賭桌上的肥羊

山杏根本沒有想到,與哥哥的重逢會在監獄里。

當她听說王媛的朋友葛紅有一個曾經的伙計也姓「山」且操著河南口音時,她知道,她的哥哥找到了。

山姓源出姜姓烈山氏,主要分布于山東、湖北、四川、青海等省市,以「竹林七賢」山濤為最有名。

听爺爺說,自己並非真正的山姓後裔,而是南宋名將岳武穆的後人。

當年岳將軍遭奸人陷害而死,家人為逃避官府追殺,將岳姓一分二,自此有了丘姓與山姓。

對此,山杏並不在意,反倒是哥哥山青很是得意,少年時逢人就會自夸一番,仿佛自己就是岳飛轉世。

不過山青手下的功夫倒也沒有辱沒岳家英名,自與人打架以來,無一敗績。

正因為能打,山青在監獄里過得很自在。一個牢房八個犯人,個個膀大腰圓,心狠手辣,卻沒有一個人敢在他面前呲牙。

獄警見他如此能打,又有些文化,就默許了一個牢頭的身份給他,日常管理包括勞務指派、糾紛處理也就懶得管了。

那個時候,犯人中會識字的很少,象山青這樣上過高中的更是鳳毛麟角。

山青也正是得益于他的文化,打架時力量與智慧共使,整人時武力與安撫並用,七八個牢房,也沒有他擺不平的事兒。

記得曾有一個省隊練散打的,姓仇,因為流氓罪被關了進來,仗著自己的功夫,常常與山青叫板。

那時候山青已經有了幾個鐵桿手下,動手動腳這樣的粗活常常不用自己親力親為。見一個號稱自己是散打冠軍的毛頭小子前來叫陣,他原本可以以群毆的方式解決的,然而這一次他沒有。

他不吭聲,也不讓手下吭聲。一周過去了,姓仇的見整個監獄都無人敢應戰,愈發的囂張了。

就在大家以為山青怕了的時候,突然上面派下了活,所有的犯人去石場抬石頭。就這樣,一場意外毫無懸念的在石料場所發生了,姓仇的在醫院躺了三個月,出來時變成了瘸子。

當然,意外是他自己承認的。他知道,如果不承認,就會有七八個同行的犯人指正他,要逃跑。

逃跑可是要加刑的!

自此以後,就連獄警也對山青高看幾分,獄友對他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世道,「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

說自己是流氓,山青是不承認的。自從他為找母親來到這古城西安以後,吃苦受累也罷,賺錢逍遙也罷,都堅守一個原則,不欺負人,講信用。

然而這一次,他既欺負了人,還失了信。

欠債不還,失信于老黑,山青很是慚愧,特別是剛剛入獄的時候。

山青對老黑的印象還不錯,雖然手黑了些,但為人義氣,有膽識。記得有一次在賭桌上,自己不但輸了個精光,還欠賭場近十萬,眼看著翻本無望,老黑卻主動上前仗義相助,一下借給他五萬。那是可五萬元,相當于普通工人十年的工資!正是有了這五萬元,山青翻回了本,沒有那麼早破產。當時,他對老黑很是感激,覺得老黑就是及時雨宋江。

對于老黑的死命催債,山青並沒有太在意。盡管老黑的錢來路也不明,但那也是錢呀,也是人家玩命賺來的。以前人家願意借給自己錢,是因為知道自己有生意,有可能還上,如今自己的房子、生意都沒有了,倒是有一個有錢的朋友可能會幫自己,自己卻不願意去張口,人家怎能不急眼?

人們常常嘲笑那些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的人,常常想象著如果換作自己,自己會如何英明睿智,實不知有朝一日自己身在其中時,也不會高明到那里去。

在那些混社會的人面前,年輕的我們往往就是個雛!

山青認識到自己就是個雛,是在罐子來了以後。

罐子是名死刑犯,原本關押在外地,只因要在案發地明正典刑,所以才轉來山青他們監獄。

罐子的案子極其簡單,光天化日下當街殺人,然而自首。

盡管如此,山青還是願意听他講事情的經過。

93年的監獄里根本沒有什麼娛樂,除過互毆以外,最令犯人心情愉悅就是講故事了。

監獄里的故事有許多種,往往越真實、越血腥、越的故事犯人們越喜愛,特別是一些死刑犯、犯的親身經歷,常常在犯人中廣為流傳。

罐子很胖,個子卻也很低,體型就像個罐子。

罐子的聲音也很低,語速很慢,嗡聲嗡氣的,像是鼻子有些不通。

「我以前在西安蹬三輪,拉水產,就是魚、蝦、貝一類的東西,錢不少掙,苦也沒少吃,日子過得倒還可以!」

「後來一位老鄉見我親切,就介紹我去給鐘樓飯店專門拉海鮮,那時公款吃喝之風正盛行,吃海鮮又時興,結果沒過多久,我就給發了!」

「擁有了四輛海鮮專用運輸車,客戶拓展到十幾家,手下也雇用了七八個人,成天也是吆五喝六的……」每每講這個時候,罐子總是微眯起眼楮細細回味著,一幅很享受的樣子。

「有錢了,就想女人,想玩刺激的。于是進了舞廳,上了賭桌……」

「我原本是不賭的,舞廳里認識了一位女人,她喜歡賭,這一來二去,就上賭上癮了。「

「先是玩小的,後來在那女人的蠱惑下,就開始玩大的,直到輸光了所有錢,包括自己賴以生存的買賣!「

「沒錢了,那女人也走了,對此我毫無怨言,自古戲子無義,女子無情,可就在我打算繼續去蹬三輪時,我得知了真相!」

「真相里,那個女人與賭場老板是一伙的,我就是他們刀下的肥羊,所有人都是在陪我演戲,最終目的只為了騙我的錢。」

「知道真相後我實在氣不過,就找了個機會,剁了那對狗男女……」

講到這里,罐子就不再說話了。

一些犯人嫌罐子講的太寡淡,嚷嚷著要加點料,比如那女人的皮膚白不白,女敕不女敕,胸大不大,翹不翹等等,更有下流猥瑣者要罐子詳細說說床上的經過和感受。

山青以往也是如此,但這一次他突然蔫了。

罐子的故事讓他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小翠,想起老黑…

山青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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