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娃沐浴完出來,果真干淨多了,不過皮膚黝黑,雙眼深陷,顴骨高聳,穿著之前星星穿的灰布衣松松垮垮的,這小孩和星星差不多高,一問才知道對方已經十歲,只是長期吃不飽,根本不長個。
「先吃飯,吃飽再說。」祝長歌遞了個木碗給他,木碗里裝了滿滿一碗濃綢的肉粥。
髒女圭女圭不知道幾天沒吃飯了,三兩口把碗里的肉粥倒進肚子里,這時候祝磷等人只喝了一口,髒娃的碗卻空了,正眼巴巴盯著鍋里還想吃。
祝長歌又給他盛了一碗,最後髒娃喝了三碗肉粥,兩個餅子和兩個饃,撐的肚子都鼓了起來,最後竟是哇的一聲,又把吃下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髒娃心疼壞了,緩過來沒再吐後,想也不想就去撿剛才吐出來的東西重新塞回嘴里。
眼睜睜看著他吃進去一口混著泥土的嘔吐物,祝長歌忍住胃里的翻涌,立馬制止了對方的動作,「別吃這個了,我這里還有餅子,你就著熱水喝。」
髒女圭女圭愣了愣,肉疼的盯著地上的嘔吐物,祝長歌怕一個不注意對方又撿來吃,趕緊踹了幾把土把那些東西蓋住。
「yue」祝清若沒忍住,差點吐了出來,她面色鐵青的站起來嬌喝︰「你再敢撿這髒東西吃,我打死你信不信?」
髒娃嚇得縮成一團,雙眼驚恐的盯著祝清若,像是盯著什麼洪水猛獸,這模樣更是把祝清若氣的不輕。
「行了,別跟個小孩較勁,這孩子餓太久了,剛才一時吃太多,胃受不住才會吐出來,這會別給他吃太多,就不會吐了。」祝長歌攥住小師妹,讓她冷靜。
星星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半晌才回過神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從小布袋里拿出兩塊精致糕點,這些糕點都是從宮里帶出來的,皇後讓御膳房做了很多讓她帶著,就怕她路上餓著。
「你吃這個糕點,只能吃兩塊,不可以吃太多,你的胃受不住。」星星抿了抿把糕點塞進髒娃手里就沒再說話,小臉嚴肅似在思考什麼。
待那小孩吃完東西,沒再吐後,祝長歌溫聲詢問︰「你叫什麼名字,原先是這個村里的人嗎,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這里發生過的事?」
髒娃望著祝長歌溫柔絕美的面容,先是有些愣神,接著不知想到什麼,突然露出極度驚恐的神情,甚至抱著腦袋開始尖叫,聲音異常刺耳淒厲。
「他怎麼了?」星星驚恐的攥緊祝磷的胳膊,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感受了髒娃心底的恐懼,這個男孩曾經肯定發生過什麼可怖的事。
祝磷看星星被嚇到了,桃花眼陡然一沉,快速跨到髒娃身邊,一個手刀把人打暈。
「天不早了,明天再問吧,幾位師兄師姐先歇息吧。」白衣少年輕描淡寫道。
「你們睡吧,白天我在馬車里眯了一下,還不困,這娃若醒來,我看著他。」祝長歌看著髒娃,神情晦澀。
她有那麼恐怖麼,這小孩看著她居然露出像看見世上最嚇人的女鬼似的,她可以肯定從來沒見過這個髒娃,更沒禍害過他。
一陣燒腦的分析後,祝長歌眼楮一亮,她明白了,這髒娃肯定是被哪個女人嚇到了,這個村子除了發生雪災,恐怕還發生了別的事,而且這事還是一個女人干出來的。
「師姐你發現了什麼?」祝清若突然湊過來問。
祝長歌瞥了她一眼,「怎麼還沒睡?」
祝清若笑著低聲說︰「白天我也眯了一會兒,所以還不困,師姐你給我說說發現了什麼唄。」
雖然只是個人的分析,不過祝長歌覺得她的推測與事實八九不離十,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告訴了祝清若。
「若師姐的猜測是對的,那個女人一定和我們一樣有很高的武功,不然在亂世怎麼活的下去,沒得自己先被流民吃了,哪有能耐禍害他人?」祝清若語氣篤定。
翌日,祝磷一行人吃完早飯,那髒娃才悠悠醒來,祝長歌還以為髒娃半夜會醒,沒想到竟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轉醒。
得,也不急著問話,祝長歌給髒娃盛了一碗粥,「吃吧,配一個餅子,不能吃多了,不然又要吐。」
待髒娃吃完,一行人也不急著趕路,而是耐心的從髒娃嘴里套話。
髒娃磨蹭了半晌才開口,他的聲音沙啞又有些尖銳,像是嗓子壞掉了一般難听,「我叫李田林,是李家村人,我們村年前發生了雪災,村里的房屋塌了很多,死了很多人,夜里突然下的暴雪,當時大家正睡得香……」
雪災是死了很多人,除了被埋的,還有被凍死的,餓死的,不過這些都沒有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人膽寒,毛骨悚然。
听到後面祝磷直接捂住星星的耳朵不讓她听,其他人听後也是神色凝重,久久不能釋懷。
「我爹娘攏共生了五個孩子,爹娘在雪災中被房屋壓死了,我大哥和大姐為了救弟弟妹妹都被殺了,只剩下我躲在塌牆下才躲過一劫,你們來時那些人已經離開兩天,村里的娃都讓那些人帶走了……」李田林想到當時的場面就整個人都在發抖,眼神空洞又帶著深深的驚懼。
祝楚墨垂下眼眸道︰「我算一卦,然後追上去。」
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後,便不再等到明日,下午吃了中飯就開始趕路,按照祝楚墨算出來的路線加緊追趕。
「那些壞蛋肯定一路上禍害災民的小孩,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咱們什麼時候才能趕上那些人,得快點阻止他們繼續作惡。」星星雖然沒有听到最可怖的一段,但也大概知道有這麼一群特殊的人,在做著萬惡的事。
「那些人走走停停,看到有村莊就會停留,再過一天我們便能趕上。」祝楚墨篤定道。
李田林整個人都在打顫,一路上都沒緩過來,刺激大發了,時不時還能听見他低聲念叨,「我弟弟才八個月,妹妹才三歲,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怎麼辦啊,我救不了他們。」
祝長歌和祝清若不敢和李田林坐一輛馬車,怕再刺激他,祝楚墨和祝月然面無表情的听著李田林的碎碎念, 耳朵有些翁翁作響。
祝月然起身道︰「我還是去趕馬車吧。」他寧願吹冷風也不想再听那個小男孩的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