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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揚州行走

吳升睜開眼的時候,感覺自己好似坐在一輛馬車中,咯吱咯吱的車輪聲伴隨著顛簸,听得自己昏昏沉沉。

頭痛的毛病似乎又犯了,雙眼朦朧中又昏睡了過去,然後再一次痛醒。

這一次劇痛襲來,令他忍不住「啊」出聲, 腦海中一些奇怪的場景變幻閃現著︰有如石牆般的巍峨高山,有令人震駭的萬獸叩拜,有密集如雲的白鶴,還有波光粼粼的海面,自己在海面上飛奔,如同一尾飛魚……

他再次睡去, 直到又一陣劇痛, 熬過這股劇痛,他終于松了口氣。

第六道分神撕扯出來,在氣海中游走,暫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內丹,只能在天空白雲間飄飄蕩蕩。

吳升睜開雙眼,這回頭腦清醒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精致的床塌上,蓋著厚厚的衾被。

窗欞開啟了一絲縫隙,透著帶有涼意的清新空氣。

努力的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只是記得自己被一道飄渺的劍光掃中,似乎落在大海里?

可為何又在這里?這里又是什麼地方?

掀開被子下床,推開房門,眼前是個精巧的小院,院中正飄著鵝毛大雪。

有人自院外進來, 捧著一尊銅豆, 見了吳升, 歡喜道︰「孫大哥,你終于醒了!」

吳升怔住了︰「槐花, 你怎麼在這里?」

槐花劍忙將銅豆放下, 過來詢問病情, 又從銅豆中舀一碗肉羹,囑咐吳升盡快吃下去。

吳升也的確有些餓了,一邊吃,一邊詢問究竟。

槐花劍很快講完了那天救治的情形,笑道︰「誰知竟然會是你,就這麼落了下來,當即就閉過氣去。孫大哥,你是從哪里落下來的?怎麼就正巧落到我們眼前呢?」

吳升記得自己在地洞中被一劍斬入某個奇特的世界,但這個世界是否存在,是否只是被劍中後引發的幻覺,或者只是自己被昏迷過去後的夢境,他完全無法確定。

被學宮圍堵搜捕的事肯定不能說,只能按照腦海中依稀殘留的夢境畫面瞎編,于是告訴槐花劍,他和一只巨大的仙鶴爭斗,不留神從巨鶴身上摔了下來。

「那羽翅展開足有五六丈遠,那麼大……」吳升比劃著。

「蠻荒真有這麼大的靈禽嗎?」

「當然,羽翅全數展開後比這院子還要寬, 人在鶴背上還能穩穩射箭。」

「這是蠻荒何處?」

「一處秘境, 還記得我當時回去安置親友,之後在北上的途中……夜宿于某個山洞中,那洞很深,為了……提防洞中有妖獸,便深入其中。也不知行了多遠,忽然墜入地下暗河,在那暗河中不知漂流了多久,前方的盡頭是宏大的瀑布,我被瀑布沖了下去,沿河進入汪洋大海,秘境就在海邊。秘境中,仙鶴、妖虎、巨蛇等等,目不暇接……」

听吳升說完所見所聞,槐花劍悠悠嘆道︰「難怪,之前曾听說有岐龍現世,我們還不大相信,莫非也是從秘境之中走出來的?」

吳升不想再聊「秘境」了,聊得越多破綻也大,于是問︰「宋行走呢?」

槐花劍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

……

一駕馬車在紛飛的大雪中駛入揚州,隨扈的門客亮了亮腰牌,城門軍士立刻放行,畢恭畢敬。

馬車來到城南兩處甲坊之間,在酒肆門前停了停,又從側門駛進了酒肆後院。

鐘離英、石九、槐花劍和陳布四人在後院恭候,見了馬車進來,齊聲道︰「恭迎行走上任揚州學舍!」

慶書披著大氅下了馬車,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四人,又看了看這處偏僻安靜的小院,道︰「這酒肆還不小。」

鐘離英稟告︰「前面酒肆,後面有參個院子,這里是最大的東院,前任宋行走就是在這院子里處置公務、歇宿。」

慶書問︰「對面的院子不是學舍麼?為何不在那里?」

鐘離英答道︰「那是掩人耳目之用,之前石行走也是歇宿于此,宋行走才沿襲舊制。」

慶書道︰「毫無必要,有時候啊,學宮就是太過于低調,才會被人看輕就從我這一任開始,搬回去吧。」

簡單打掃之後,慶書搬入了學舍,開始詢問學舍人手情況。

鐘離英道︰「學舍目前有門下修士四人,都在這里了,我、槐花劍、陳布、石九。我已至煉氣巔峰,他們參人都入了資深境,其中槐花的修為比較高,也去學宮受,可為符師。其余還有雜役十二人。」

慶書道︰「揚州學舍折損這麼嚴重麼?沉諸梁和四相衛死後,郢都學舍尚有修士十二人,揚州雖比不得郢都,但鎮轄之地卻廣于郢都參倍不止,可以說是學宮上百學舍中,鎮轄之地最大的學舍,怎麼就只剩你們四人了?」

鐘離英道︰「也不是折損過大,當年石行走閉關多年,揚州學舍便名存實亡,直到宋行走上任,這才重整起來。宋行走對學舍人手的征募極為慎重,不是知根知底的,通常都不會錄入門下,這幾年最鼎盛時,揚州學舍修士也只有五人,只石虎兄弟追查麻衣和魏浮沉時身死。」

慶書點了點頭,指著自己身邊的兩位門客道︰「這是我門下重吾、陸離,皆在煉氣巔峰,差一步煉神,從此後,與你等一同效力。」

那兩人向鐘離英、槐花劍、陳布、石九拱手致意。

槐花劍忽道︰「揚州學舍還有一人,孫五。」

鐘離英道︰「槐花,孫兄弟還做不得數。」

槐花劍問︰「怎麼做不得數?宋行走已將其名姓錄入學舍名冊之列。」

鐘離英反駁︰「的確列入了,卻沒有報給臨淄。」

槐花劍道︰「沒報臨淄是因他當時沒有回來。」

鐘離英道︰「沒有報臨淄就是沒報臨淄,只算得雜役,你問問孫兄弟他願意做雜役麼?他若是願意,我也無話可說。」

按照學宮的規矩,主持各處學舍的行走是由學宮任命,行走到任後可納士添人,所納之士若報于學宮的,便算學舍的門下士,不報的,只能算雜役身份,所以鐘離英有此一說。

于是慶書問︰「你們說的這個孫五,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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