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根溯源,吳升煉制的第一枚內丹是九轉一氣丹,因為丹方中有來自仙都山的綠籮,這株靈草帶有山上的先天之氣,是開爐的最佳選擇。
也正是借助九轉一氣丹的煉制,吳升完成由人向鼎爐的轉變,從而破境煉神。
可現在的問題是,九轉一氣丹煉成後,雖然化為氣海的一部分,可總該有丹形留存下來,吳升找遍了氣海島嶼的每一個角落,都沒看到九轉一氣丹的丹形。
沒有丹形,就無法實現內丹外化還丹,就無法施展本命丹術,即還丹術,東籬子終于肯定,吳升煉制的第一枚內丹沒有成功。
「沒有煉成?」吳升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麼可能?那我這境界是怎麼來的?」
東籬子也很苦惱︰「按理,第一枚內丹和鼎爐是相輔相成的,內丹為引,從而成就鼎爐,鼎爐有成,方可煉就內丹,而內丹又是氣海,若是沒成,你這破境也絕無可能……問題的關鍵是在丹形, 丹形也是極為顯著的,老夫的氣海內丹中, 有五形之山, 金木水火土, 極為顯眼,是內丹的精華之所在, 老夫本命丹術一旦幻化,五行千變萬化,什麼法器、什麼道術來了都要在五行之山前甘拜下風……」
吳升道︰「打住!您就別吹了, 先把我這丹形整明白再說!」
東籬子苦苦思索,忽然道︰「老夫氣海,只差一個天書文字便可圓滿,對不對?」
吳升點頭︰「對!」
東籬子接著道︰「你的氣海,已經一百三十多個天書文字, 卻依舊看不到邊, 對不對?」
吳升點頭︰「對!」
東籬子一拍大腿︰「也就是說, 你的氣海內丹, 事實上遠未構建完成,對不對?」
吳升點頭︰「對!您老說的都對!怎麼辦吧?」
東籬子道︰「內丹的煉制,首在鼎爐,老夫之前就說過, 鼎爐什麼樣, 就煉什麼丹, 老夫以為,你這九轉一氣丹,還沒煉完, 否則絕不可能不出丹形!」
「然後呢?」
「接著找新的天書文字, 補足……你這鼎爐是補不足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定理, 補足就別想了, 能補一個是一個,或許補到某個時候, 九轉一氣丹就煉成了, 丹形也就出來了。到時自然可以如老夫那般,幻化丹形,施展本命丹術。」
不管方向對不對,這總是一條思路, 而且吳升對東籬子還是相當佩服的,當然也相當信任——事到如今, 已經走上了東籬子的內丹之道,不信任也不成了。
東籬子總結︰「所以,現在還需要繼續找尋天書文字,一直到你的丹形具象,可以還丹為止。」
吳升建議︰「晚輩不急,我們可以先逃出去……」
東籬子吼道︰「老夫急!這是老夫的道,不能就此斷絕!」
吳升嘆了口氣,他明白東籬子的想法,東籬子是擔心他自己逃不出去,故此一定要將天地內丹法的最後一項還丹術傳給吳升,吳升不能施展還丹術,他就絕不冒險逃亡。
沉默片刻,吳升點頭︰「那就繼續尋找新的天書文字……」
東籬子問︰「你剛才說,可以從法陣中領悟天書文字?」
吳升道︰「法陣不同于法器、靈材、靈丹,其中自有運行之道,在晚輩看來,這些運行之道就是天地大道,天書文字就是天地大道的直觀反饋,故此能從陣盤中解析出天書文字,晚輩已經從各類陣盤中解析出三十多個……」
說到這里,忽然不說話了,開始發呆。
東籬子思索道︰「那就先拿前山雞鳴道的關口法陣試手,這是座下品法陣,為防止閑人入山所用。如果順利,再去解析左庫藏的法陣,這是座中品,也不知你能否解析得出來……嗯?發什麼呆?」
吳升伸出一根手指頭︰「其實我這里還有一個雲紋,嗯,天書文字,差點忘了。只不過這個文字晚輩一直未曾領悟,故此無法展示給前輩。」
「新的天書文字?」
「新的,于晚輩而言是新的,兩年前晚輩觀想而不得其門,便擱下了沒有再提,那麼久之後險些忘記。」
「兩年沒有觀想出來?是什麼樣的天書文字?很復雜麼?」
「的確很復雜,但有了內丹之法,晚輩忽然感覺,這個天書文字或許可解九轉一氣丹丹形之惑。正如海中金所含之理,沒有巧合,所有巧合皆為必然!」
當下,吳升開始觀想這個天書文字,也就是那個過去他一直苦思不解的動態雲紋。
為什麼吳升說這個雲紋,或者叫做天書文字,可解九轉一氣丹丹形之惑,正因這個雲紋出自巫醫蛇老本命毒珠,同為本命,豈不是正應了今日!
幾個圓點不規則的游動踫撞,踫撞出新的圓點,周圍形成幾道波浪般的曲線,向四下擴散……
這個困擾了吳升許久的動態雲紋,當它被重新觀想的時候,吳升笑了。
觀想起來並不簡單,卻是那麼順利成章,吳升都能預感到將其打入氣海之後會發生什麼變化。
能量既不會消滅,也不會創生,它只會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或者從一個物體轉移到另一個物體,轉化或轉移的過程中,能量的總量不會發生變化。
這條定理的作用,不僅僅在于它的守恆不變,對于吳升的氣海來說,更在于它的轉化或轉移。
吳升感嘆著將這個雲紋打入氣海之中,幾天前破境時的那道漫過天際的閃電再次出現,而且更多,持續得也更久。
到了後來,整個天空都在一張巨大的電網籠罩下,伴隨著震動身體鼎爐的轟鳴雷聲。在電閃雷鳴中,海面上掀起狂風暴雨,中央火山噴吐著滾滾岩漿,散發出濃烈的煙塵。
大雨傾瀉而下,又被蒸騰而起,和岩漿濃煙混作一團,天地都被這反復降下的暴雨和蒸騰的煙霧連接到了一起,鋪天蓋地都是紫色、銀色的電蛇在狂舞。在海天交接處,透著隱隱紅光,閃爍不定。
如此地獄般的場景持續了不知多久,終于在某個時刻止歇。
岩漿停了、煙霧收了、雷電消失、暴雨不再,只剩淅淅瀝瀝的小雨,在島嶼上空飄灑。
芒碭山主峰上,一株青女敕的綠籮在細雨微風中舒展著它輕柔的葉片,宣告著生命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