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冬。」
趙羽微跟眾人打過招呼後,還不等坐下,突然天邊出現巨大的響聲。
蘇澤抓著她的胳膊,順勢捂住她的耳朵,抬頭也看了眼院子的外面。
此時,林淑嫻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蘇澤在往外看,直接說道︰
「家里人找您!」
天邊不斷有響聲出現,猶如雷鳴,禮炮聲听起來,非常的震懾人心。
「好。」
沖林淑嫻點了點頭,拉著趙羽微的胳膊,蘇澤招呼又站起來的幾人。
「咱們一起出去。」
「或者,你們在這邊休息。」
…
「一起去吧。」
「看有什麼忙的沒。」
得到幾人回應,蘇澤沒有跟他們客氣什麼,直接帶著趙羽微往外走。
一行人從院子里出來,原本就無比熱鬧的中心道路,此時擠滿了人。
進入冬季,病毒再次來襲。
旁邊豫南省已經出現…
蘇澤是真怕再發生啥不好的事情,不過已經這樣,只能迎著頭皮上。
反正能做的防疫措施已經盡力做了,大不了真出事。他負所有責。
…
「冬…冬…冬…」
耳邊禮炮聲不絕于耳,但是並不急促,更像是代替喇叭發出的提醒。
「看好你嫂子。」
進入到靈堂里面,蘇澤把趙羽微交給葉依檸,得到兩人的統一回應。
和趕來蘇從山蘇宇新父子,以及其他人踫面,幾人走到了供桌前面。
…
蘇經遠和蘇經項兄弟倆,從高大的神龕上,取下被金綢蒙住的牌位。
然後蘇澤雙手里便多了一塊,瓖著金紋浮凋的牌位,很大,也很重。
蘇澤都得雙手才能抱住。
上面篆寫著︰「太堂城︰列祖•六世先祖考蘇公(諱)筠碩府君神位。」
之前蘇澤他們家也有牌位,但無疑這個可酷多了,還多了不少的字。
蘇曉光手里抱著的,是天地君的神位,寫著世居的地方和家族姓源。
徐景耀,也就是蘇經遠的兒子,手里拿著曾祖母的牌位,蘇宇新抱著蘇從明的,傻乎乎的站在蘇澤的旁邊。
蘇曉娟的牌位,因為沒人拿的住,所以依舊在神龕上面被金綢蒙著。
蘇曉平只是拿了塊手寫的黃綢,上面用毛筆篆寫著︰「太堂城︰列祖•九世先英姑蘇氏(諱)曉娟族女神位。」
…
「走吧!」
蘇文州沖幾人擺了擺手,蘇家人一點點離開靈堂,走到外面停下來。
「還真是受罪啊…」
蘇澤抱著牌位走在蘇曉光身後,看著前面敲鑼打鼓的人,他們都坐在翻斗車上,自己卻要徒步一點點走。
還抱著這麼一個大家伙。
傍晚走這一遭,蘇家大部分都在,但也只有自己家人,簡單的接親。
又或者說…是招魂。
接先人回家,是接親。
在別人看來,是招魂。
反正,是這麼一個意思。
除了幫忙的,敲鑼打鼓的,其他親朋,都沒有跟在蘇澤他們的身邊。
蘇澤等人一言不發的走出村外,耳邊禮炮聲、嗩吶鼓樂聲不絕于耳。
隨著走到田地里,隊伍一分為二,蘇澤和蘇宇新進入自己家的田里。
這里,原本是墳堆的模樣。
如今,卻出現了一個坑。
蘇澤把牌位放在供桌上面,十分不明白,對著一個坑磕頭是為什麼。
不過,他還是照做了…
隨著蘇文華這位姑女乃女乃被攙扶著,象征性的把一些供品扔進大坑內。
連同著一些被燃燒起來的紙錢,也被蘇從山,直接扔進了大坑里面。
緊接著。
本來就存在的禮炮聲,里面夾雜著急促的鞭炮,霹靂吧啦的很響亮。
蘇從海從坑邊小土堆處抓了把土,放進蘇經軍打開的金色小錦囊里。
高大的供桌前,好似堆成小山的黃紙被點燃,蘇澤跪在地上靜看著。
直到高秀琴等女卷人拿著香支遞給蘇經軍他們,開始用黃紙點燃的火焰,點著香支,插在了供桌的香爐。
幾分鐘過去了,鞭炮禮炮聲依舊未停,只有嗩吶鼓樂沒有縈繞耳邊。
距離這里不遠處,蘇經國他們那邊,也差不多是到了同樣的步驟。
隨著黃紙燃盡,蘇澤揮了揮吹來的灰煙,鼻子嗅著香支的濃郁氣味。
等到蘇文華喊了一句什麼,蘇澤沒听清,蘇從海兄弟倆用鐵鍬把燃盡的黃紙,而泛著紅絲的煙灰推進土坑。
推進去一點,兩人的鐵鍬被村里幫忙的人接過,開始一下下填埋著。
蘇澤的手里又多了曾祖父的牌位,慢慢從地上站起身,跟上抬著供桌的蘇從海和蘇從山,開始原路返回。
「臥槽…」
除了抱著牌位的幾個人,以及前面抬著放在香爐插著香支供桌的兄弟四個,其他人手里每人各一把香支。
差不多萬余支香同時燃燒,蘇澤被包圍在中間,差點沒給自己燻死。
索性寬闊地帶,風大。
只是鼻子聞起來稍不適。
出去了不到半小時再次回來,此時的天差不多快要黑了,泛起深藍。
走回到靈堂前,所有人把因為握在一起而加速燃燒,已經消失一半的香支,紛紛插在了四個大鼎里面。
蘇澤兄弟幾個抱著牌位沒停留,跟在抬供桌的蘇從海等人後面。
此時,中間高大的王子午鼎燃起一支比胳膊還粗的香支,露天焚香。
回到靈堂內,蘇從海四人把供桌放下,蘇經遠三人又轉身接過牌位。
直到所有牌位都放好,蘇從海把香爐放在神龕里面,隨即蘇經國用蠟燭點了一把香支,插在每個牌位前。
…
「呼!」
在蘇從海等人把幾個錦囊解開,把里面的濕土倒進方形香爐里面後。
徐柳青,高秀琴等人接過服務人員端來的飯菜,放在巨大的供桌上。
蘇澤等人磕頭過後。
便也可以去吃飯了!
…
「兒子。」
蘇澤剛準備走,畢竟趙羽微她們還在外面,蘇從海的聲音在旁響起。
隨著轉頭考過去,蘇從海給蘇澤卸下金色的披巾,同時說道︰
「家里亂糟糟的。」
「你不行,帶著微微豪豪他們,去縣里吃飯,晚上也不用你守夜了。」
…
「是啊。」
蘇從海話落,高秀琴也走了過來,緊跟著老爹後面,語重心長道︰
「晚上也人多眼雜的。」
「你們反正都要去縣城。」
「你跟微微解釋一下,等明天晚上,沒那麼忙了再在家里吃飯。」
客氣話,歸客氣話。
事實上,與其讓高秀琴陪著,讓蘇澤陪著趙羽微,才是最好的辦法。
「行。」
「我跟他們說說。」
…
「那你先去。」
「我和你爸等會兒出去。」
和高秀琴兩人達成共識,蘇澤和靈堂內的家人說完話,向外面走去。
蘇澤不信鬼神,對于本來就是做給活人看的活動,也不是那麼死板。
這場周祭他拿出錢,給蘇家眾人打一針強心劑,給外人發個小喇叭,更好的迎合家族信托,又告慰了祖先。
利,大于弊。
想要聲名遠播扎根,想要內部團結听話,不花錢,是根本不可能的。
如果人人都那麼偉大。
就不會有那麼多主旋律電影了,也沒必要在任何地方都設立黨支部。
蘇澤自己可以低調。
但很多事情,低調不了了。
財不外露,已經不適用于如今千億資產的他,根本想低調都不可能。
除非找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當個贅婿,明明有那麼多錢卻不花。
那才真的是…低調界鼻祖。
蘇澤沒那麼高尚的品格,他只是一個小人物,貪圖享樂又居安思危。
二十年的普通人生活,讓他一朝有錢,也很難融進所謂的上流生活。
只能說,他可以面對什麼樣的人,說什麼樣的話,處于什麼樣的環境,可以十分自然的展現不同的態度。
他可以坐在黃土田間吃白面饅頭,也可以坐在頂級餐廳吃神戶牛排。
他可以毫無怨言的睡在樓道,也可以躺在奢靡的宮殿里,不驕不躁。
人,不應該被定義。
而這也可能是財富自由,在人生多了一些選擇後,最應該有的心態。
人應該去追求更好的,但不代表一定要愛慕虛榮,數典忘祖,一味的追求好,只能夠換來一個隨波逐流。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最偉大的人,也會有貪婪。
只因為他學會了控制貪婪,所以才會在人前面,加上了個「偉大的」。
當然,很多話听起來簡單。
但做起來,十分的不容易。
它們被冠以雞湯名義,激勵每一位無奈到只能左耳進右耳出的人們。
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隨著蘇澤慢慢不在乎周圍人的看法,別人的做法也不再被他在乎。
他要活的,是一個多姿多彩的人生,有高雅的地方就一定有低俗。
以人為本的世界里。
沒有高低之分,只有好壞之別,
例如,老鼠和蜜蜂。
…
蘇澤小時候成長的環境。
別的不說,道德是存在的。
養成了蘇澤無論有錢沒錢,他好像從來沒有背地里說過別人的壞話。
也沒有嫉妒過,別的小朋友有,自己卻沒有,就一定要撒潑得到它。
是無形的。
就算到了如今的地位,他除了牽引,也從來沒霸道到一定把自己的那一套處世方式,灌輸到別人的身上。
而正是因為他是被害者。
從小被爺爺女乃女乃灌輸一定要節儉,有錢別亂花,這種略畸形的思想。
所以他有錢後大手大腳,反而步入了屠龍者終成惡龍,這一種規律。
在他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心態後,在對待別人方面,不一定讓對方奢靡浪費,但一定不會告訴對方節儉。
所謂「世面」。
就是世界不同的面貌。
蘇澤的腳步,也永遠不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