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車庫。
走出電梯後，趙羽微看了眼前面的老媽，兩只手捏在一起緊緊跟著。
陳淑惠走在前面一言不發，直到坐進奧迪A8L車內，才舒了一口氣。
「砰！」
趙羽微坐在陳淑惠的旁邊，關上車門不久，前面的司機松開了剎車。
陳淑惠回復完家長的微信，隨即關掉手機，偏頭看向旁邊的女兒道︰
「你跟媽媽說…」
「你具體是怎麼想的？」
…
「什麼…什麼怎麼想的。」
「哪件事兒啊？」
趙羽微露著大眼楮，抿著嘴不知道對方問什麼，看起來非常的無辜。
「我是問你和小蘇在一起後，做過的所有決定，你具體是怎麼想的。」
…
「媽，哪件事？」
見趙羽微打馬虎眼，陳淑惠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緩緩的說道︰
「就說報MBA這件事。」
「是他想學，你為了跟他在一起，還是你自己發自內心的想做學。」
…
聞言，趙羽微點頭道︰
「當然是我自己想學咯。」
得到這個回答，陳淑惠並沒有放棄追問，雙手搭在一起繼續說道︰
「那好。」
「那媽媽問你。」
「明明之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方面，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後就想學。」
說到這個問題，趙羽微也有自己的考慮，為了蘇澤，也為了她自己。
她不想和蘇澤未來沒有共同話題，同時她也有資格把愛好變為愛好。
她比很多藝術生都要幸運。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喜歡的東西，不一定要成為職業，熱愛一份工作，也不是一份捆綁。
「媽，您不是經常說。」
「人要多給自己一點選擇嗎？」
「我做不到像您一樣，熱愛一份事業到成為全部，所以才想學管理。」
「這樣未來回到石門也好，留在燕京也好，我都有更多的路可以走。」
听到趙羽微的話，陳淑惠陷入了沉默，和女兒的精靈古怪形成對比。
「媽，您覺得呢？」
直到受不了趙羽微的撒嬌，陳淑惠才輕咳一聲擺擺手，悠悠問道︰
「你真的決定了？」
「不後悔？」
聞言，趙羽微鄭重點了點頭。
見到女兒這個樣子，陳淑惠依舊沒有打算放棄，像是拷問般問道︰
「小蘇他在燕京具體是做什麼工作的，你將來怎麼跳過入學的條件。」
…
「嗯…」
趙羽微輕嗯一聲，回答道︰
「他和別人一起開了家公司，在燕京認識了很多人，算是有門路吧。」
陳淑惠聞言短暫思索了一下，暫時並沒有細問，而是換了一個問題。
「他有沒有什麼陋習？」
聞言，趙羽微露出思索狀，手指點在下巴處，最後悠悠的說道︰
「喝酒，算嗎？」
…
「還有嗎？」
听到老媽這麼說，趙羽微有些無奈的舒口氣，靠在座椅上笑道︰
「陋習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啊。」
「反正你女兒我能接受。」
「放心吧，媽媽。」
…
見趙羽微滿眼都是蘇澤的模樣，陳淑惠明白，在這方面問不出什麼。
假使蘇澤真有什麼陋習。
估計趙羽微也不會說出來。
只能做父母的去發現…
可問題在于，作為一個媽媽來說，從見到蘇澤的那一刻起到現在。
陳淑惠都挑不出任何的問題。
甚至，可以說很好。
比很多同齡人要優秀的多。
有些問題不適合問趙羽微，陳淑惠還是決定，等下打電話給陳意茹。
想到了趙羽微什麼時候回燕京，陳意茹沉寂幾秒過後，詢問道︰
「你這次還要去一趟海城？」
…
「是啊？！」
趙羽微抬頭看了眼往下看的陳淑惠，猶豫了片刻後故作自然道︰
「他媽媽知道我在石門，所以讓我去海城，我不去的話，不太合適。」
…
「你呀…」
陳淑惠得到這個答桉，抬手點了點趙羽微的腦袋，沒再繼續說什麼。
…
「媽！」
為以免陳淑惠再問東問西，趙羽微靠在她肩膀上，抬眼輕聲問道︰
「您現在還搶關老師的課嗎？」
關老師。
是趙羽微高三在陳淑惠的班級里，這輩子有幸見過幾面的體育老師。
「我什麼時候搶過他的課。」
陳淑惠擺了擺肩膀，好似是對趙羽微的污蔑，進行一個小小的反抗。
趙羽微抬起眼笑而不語，其實她心里還是感覺，以前真的好幼稚啊。
「對了。」
奧迪A8L即將到達學校，陳淑惠想到了家里，低頭對女兒輕聲說道︰
「我可能下午就不回去了…」
「你跟小蘇說一聲。」
聞言，趙羽微緩緩說道︰
「知道了…」
趙羽微的聲音里沒有理解，但盡力讓自己顯的自然，顯得非常理解。
她都不用詢問…
便知道接下來陳淑惠的軌跡。
教學樓，食堂，宿舍。
每天都是…
凌晨5:30，準時出門。
晚上22:30，準時到家。
陳淑惠不理解趙立淵。
但其實…
趙立淵和趙羽微何嘗理解她。
但家人能做的，只有支持。
趙羽微靠在陳淑惠的肩膀上，看著車窗外的路景，車內卻變得安靜。
有誰的媽媽。
在男朋友登門時…
真的吃口飯便又去工作的。
趙羽微可以接受，但不理解。
她是自己的媽媽…
又仿佛是她自己學生的媽媽。
「媽。」
趙羽微看著陳淑惠耳鬢烏黑的頭發里，藏著幾絲銀發，她不由道︰
「您是不是也要休息一下？」
聞言，陳淑惠笑道︰
「等帶完這一屆…」
「我就不當班主任了。」
陳淑惠說這句話，雖然很是輕松，但充滿了心酸還有難掩的無奈感。
雖然保養的比較好。
但陳淑惠的身體已經跟不上。
她差不多也適應不了了。
尤其是近幾年，每個學生的壓力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大，她也是如此。
…
奧迪A8L很快停下，陳淑惠拿起自己的包包，趙羽微也坐正了身子。
「要不要去看看學弟學妹們。」
听到陳淑惠站在車門處的邀請，趙羽微看了眼母校，輕輕搖頭道︰
「算了，我回去。」
「媽媽再見…」
擺擺手，陳淑惠沒有再開口，只是轉身準備走，又轉回來低頭問道︰
「你今天不走吧？」
…
「不走！」
得到趙羽微的回答，陳淑惠點點頭沒有再問，快步向校門口處走去。
趙羽微在車內通過車窗看著那抹背影，直到奧迪車A8L再次緩緩移動。
她也很可憐。
小時候，爸媽形同虛設。
陳淑惠這個人非常強勢，為了保證她的成長環境，絕不讓她去鄉下。
每天上學被外公接送。
星期天不是課外輔導班，就是冀北師範大學二老的辦公室玩上一天。
趙羽微雖然很乖。
但高中之前是尋找媽媽。
高中之後，是逃離媽媽。
每個人從小都有自己苦惱的地方，所以趙羽微習慣坐在畫板的前面。
一坐，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