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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言將軍一門忠烈,我等將士無不擁戴,你卻在這兒無故編排言將軍,一旦傳揚出去,不怕被人揍嗎?」

「……」

大帳外。

羅干那張滿是絡腮胡的臉,已經徹底陰沉下來,似乎都能滴水,非常難看。

剛才,他听聞言將軍出獄之際,高興得他差點手舞足蹈,歡呼慶祝。

因為那位言將軍在大梁軍中威望甚高,是很多人心目中的英雄。

尤其是對幽州等邊州的將士來說,那位言將軍不僅僅只是一個英雄那麼簡單,而是一個傳說,一座永遠的豐碑!

是將士們心目中的……神!

幽州守將,羅干,對那位言將軍的崇拜,已經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所以乍聞言將軍出獄,他才會高興得差點手舞足蹈。

接下來,羅干又听見了副將們的分析,認為這是一則謠言,不可信。

頓時,羅干激動的心情瞬間跌至低谷,仔細分析,此話說得不錯。

言將軍之案,刑獄司偵辦了數年都沒有結果,不大可能一夕間就破案了。

刑獄司尚且不能辦到,其他人更不可能!

所以,一定是有人在編排言將軍!

一定有人在編排一門忠烈的言家!

羅干心中篤定。

一念至此,他的心頭頓時大怒,面色陰沉如水,握緊兩只沙包那麼大的拳頭,僅剩的左眼中中,爆射出陣陣精光。

竟有人膽敢編排他崇拜的言將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就在羅干即將發作之際,那大帳中又傳出副將們的議論聲,只听一人說道︰

「不!這不是謠傳!」

「此事千真萬確,我有一個大表哥,在神都禁軍中做校尉,他親眼所見,言將軍的確是從刑獄司大牢中走出來了!」

「神都城中很多百姓,都親眼所見,許多將軍也目睹了那一經過,不可能是假的!」

「……」

此話過後,大帳中一時安靜下來。

眾位副將都被此人的篤定唬住。

就連大帳外的羅干,也暫且壓下心中的憤怒,在外側耳傾听,且看此人能說出一朵什麼花兒來。

「昨日,我收到大表哥寄來的信函,他在信中大致說了此事……我相信大表哥,他比誰都崇拜言將軍,不可能捏造此等謠言!」

「果真?言將軍果真被刑獄司釋放了?」有人問。

「是真的,很多人都親眼所見。」

「可是……這麼大一檔子事,為何我等不得而知呢?我等雖駐防邊疆,但也不至于如此孤陋寡聞吧?」有人提出疑問。

「我大表哥在信中有提到,言將軍蒙冤入獄數年,朝廷雖封了言將軍‘威武郡公’,但朝廷還是頗感慚愧,因而,封爵之事並未廣而告之。」

「朝中文武百官,對此也諱莫如深,不願對外宣揚……」

「所以,言將軍受封‘威武郡公’之事,除了少數人之外,許多人都不知情,其中就包括我等!」

「……」

「如此……似乎也說得通。」

有人接受了這套說辭。

大帳外的羅干眉頭緊皺,心頭的怒火為之一緩。

「那你可知,言將軍是如何得救的嗎?其中有何隱情?」有人問道。

「具體的情況,我家大表哥也不知曉……不過,听那刑獄司四捕頭蔣瀚文所說,真正解救了言將軍以及言家的,是一個書生……」

「書生?!」

那人話音還未落下,大帳中便如那油鍋炸開般,徹底沸騰了。

這些副將受頂頭上司的感染,對書生文官等一向瞧不起,認為他們沒用,保家衛國還是需要他們才行。

所以,乍聞拯救了他們心目中那個英雄的人,是一個書生之後,他們全都不相信,在那爭吵。

言將軍,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是他們心目中的神。

而書生……在他們眼中最沒有用,一根手指頭就能點死的存在,卑微如螻蟻。

然而,最沒有用、卑微如螻蟻的書生,竟然解救了他們心目中的英雄與神,這……這著實讓他們難以接受。

大帳外。

羅干听了這話後,心頭剛剛稍有緩和的怒火,忽然就像潑進去一大桶火油似的,騰地熊熊燃燒,他整個人都快要爆炸了。

「爾等都給我住嘴!」

大怒之下,羅干一步邁入大帳,同時大聲一吼,震得整座大帳都在輕顫。

大帳內的爭吵應聲而止。

住嘴後的副將們愣了一下,看著頂頭上司,也就是幽州守將羅干,大踏步而入,目光追隨著那道威武的身軀。

等羅干走到最前面,眾副將才一齊拜道︰

「羅將軍!」

「方才,是誰在口出狂言,編排言將軍以及言家?給我站出來!」羅干威風凌凌的轉身,面朝眾位副將,一張滿是絡腮胡的臉陰沉如水。

「羅將軍,末將……」一個披著甲冑的副將站出,略有顫巍,手指都在打哆嗦。

「……」

羅干那只僅剩的左眼應聲瞪來,雖只有一只眼,但帶給人的威勢太大了,那位副將心頭頓感不妙,一個頭兩個大。

羅干緊盯此人看了好一會兒,看得人家都差點站立不穩了,他才沉聲說道︰

「我,曾為言將軍帳下一個小小的親兵,曾跟隨言將軍上陣殺敵!」

「我,這只眼雖已瞎,但若沒有言將軍,我的性命早已不保!」

「……」

這兩句話說完後,羅干側身,看著其余副將,繼續朗聲道︰

「言將軍,是諸位心目中的大英雄,也是諸位心目中的神!」

「言將軍雖蒙冤入獄,但他的威名不容置疑,他的名聲不容宵小之輩肆意編排!」

「你!」

羅干側回身來,獨眼龍的左眼盯著那位副將,點著他的鼻子斥道︰「小小一個副將,也敢編排言將軍,也敢編排言家,你真的好膽!」

「言將軍,末將……」

「你不僅編排言將軍,當成說書的故事般取樂。」羅干直接打斷他的話頭,「最令人氣憤的是,你竟然說,是一個書生拯救了言將軍以及言家……」

「……」

單單只是提及此事而已,羅干就氣得渾身發抖,怒目圓瞪,恨不得活活撕了這位該死的副將。

一個書生救了言將軍以及言家,這怎麼可能呢?

羅干一萬個不相信。

「將軍,末將所言句句為真啊!」

「還敢狡辯!」羅干登時怒不可遏,大手一揮,厲聲吩咐道︰「拖出去,重打二十軍棍,若不知悔改,再打三十軍棍!」

「得令!」兩個親兵殺入大帳,拖著那位副將便走,不久後,帳外傳來啪啪啪的聲音,伴隨著陣陣悶哼。

「……」

大帳內。

羅干環視著所有副將。

然後沉聲道︰「今後,若我再听見誰胡亂編排言將軍以及言家,就休怪本將不客氣,二十軍棍是最輕的懲罰!」

「末將等不敢!」副將們齊齊拜道,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他們沒那麼傻,不會去觸羅干的霉頭。

「……」

與此同時。

幽州守軍大營附近。

蘇賢一行已經趕到。

眾人下馬或下車,聚集在一起,慢慢走向幽州守軍大營的轅門。

言大山看著熟悉的大營,熟悉的轅門,熟悉的柵欄,熟悉的將士,他心頭漸漸浮現出一暮暮往事……

想著想著,他的腳步便慢了下來。

落在了眾人的最後。

老實說,言大山有一些抗拒,他還沒有做好重新踏入大營的準備,此行雖然只是陪同蘇賢走一趟而已,可是……

那一幕幕的往事浮現在心頭,他是真的不想再來這種地方。

蘇賢、楊芷蘭、周記室等,並未注意到落在了最後的言大山,他們一邊走一邊小聲交流,很快便停在了轅門之前。

駐守在此的將士,明顯認得周記室,因為周記室曾來過幾次,最近一次還被羅干下令趕出大營,守門的將士們記憶猶新。

「周觀察又來了啊!」一個將士笑道。

「周觀察不是說,再也不來此地了麼?」另一個將士也笑道。

「……」

周記室在幽州當了個臨時性的官職,名為「幽州觀察」,所以大家都稱之為「周觀察」。

听了這些話,周記室有些尷尬,面色微黑,那次被趕出大營之後,他的確撂下了狠話,說再也不來此地。

可是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又來了……

但他也知道,當以蘇賢的大事為重,于是快速調整心態,面色恢復如常,對駐守在此的將士作揖一禮,請他們去通稟。

「周觀察請稍等。」

那兩個將士轉身,進入大營,一邊去中軍大帳進行通稟,一邊不加掩飾的說道︰

「這次,恐怕又會被我們羅將軍趕出來……」

「誰說不是呢,待會兒就等著看好戲吧!嘿嘿……」

「……」

這些對話,毫無意外,被轅門外的周記室、蘇賢等人听見,周記室嘴角扯了扯,額頭直冒黑線。

蘇賢則模了模下巴,預感到此行估計不會太順利。

他早有耳聞,邊州的駐軍非常彪悍,也不太服管教,目前看來,蘇賢還是低估了他們。

就連駐守轅門的將士,都敢調侃周記室。

要知道,周記室在幽州可是擔任著「幽州觀察」一職呢,位在刺史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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