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坐在辦公桌後面，看著愛申集團的一些資料。
愛申集團成立以後，王林暫時將其分成了五個大的事業部。
每個事業部交給一個副總在管理。
陳美華、賈洪喜等人各管一個事業部。
王林對這些人並不熟悉，這幾個人，都是根據他們以前的成績，由人事部選出來的。
今天王林看到他們處理事情的過程，感覺這幾個人差強人意, 沒有周伯強那種獨當一面、用起來很順手的感覺。
尤其是在對待職工的態度上，賈洪喜他們更沒有周伯強那種愛民如子的悲憫和慈愛。
從資本的角度來說，一切都以獲取利潤為主，只要能賺到錢，誰還在乎這些職工過得好不好？
但王林代管愛申集團，是一件全國上下都在關注的大事。
企業托管在國內是一個新鮮事物, 愛申集團的成敗，將關系到這種模式在國內的應用, 甚至還會影響到國家在企業改革中的一些政策。
老人家特意召見王林，不就是想了解這種模式嗎？
可以想見，王林在愛申集團所做的一舉一動，都將受到老人家的關注。
如果職工和企業之間的矛盾鬧得太過火，那王林肯定要受到批評。
所以王林想把愛申集團的改制做好。
另外，王林要做的是一家能進軍「世界五百強」的企業，在管理方面，一定要做到盡善盡美，更不能鬧出太大的職工事故來。
職工的留存度，對一家企業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
王林翻看愛申集團的相關資料，了解這些企業的異同、過往的成就和輝煌。
他同時也要了解更多職工的現狀。
除了陳美華這些人，還有哪些人是才華出眾的？管理能力突出的？能夠委以重任的？
王林一邊看，一邊拿筆記錄。
他一個工作筆記本，平時就鎖在自己的辦公抽屜里, 只有他能看到，就連貼身的秘書, 也不知道這上面記的是什麼東西。
「姐夫！」李文娟嬉笑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王林頭也不抬的道︰「進來吧！把門關上。」
「哦！」李文娟關上房門，走了過來，雙手撐桌面上，彎下腰身，來看王林寫什麼。
她有如瀑布一般的秀發垂了下來，一直垂到了王林的筆端。
王林聞到一股清幽的香氣。
李文娟問道︰「姐夫，你還寫日記呢？寫的什麼啊？」
王林合上筆記本，說道︰「這是工作上的事！」
「那就叫工作日記？」李文娟吐氣如蘭。
王林正好抬頭，差點撞到她的腦袋。
她彎著腰身，臉離王林只有幾毫米。
李文娟的眼楮像一雙小燕子，老是在灩灩的春水上打著圈兒。
她的白眼珠大黑眼珠小，兩顆瞳仁像錐子，銳刺刺的盯著王林。那兩汪清水似的鳳眼，雖然總是澹澹的看人，卻又說不出的明澈。
細女敕的脖項下，是披著的一件白色羽絨服，里面是一件紅色的針織衫，領口低垂，正對著王林的雙眼。
從王林的角度，可以看到無限風光在險峰。
「咳！」王林笑了笑，「離我這麼近干嘛？都聞到你的呼吸了。」
「姐夫, 我的呼吸, 是香的還是甜的？」
「為什麼只有兩個選擇呢？除了香就是甜？」
「難道還是酸的？」
「哈哈！」王林本來想好好訓她一頓的，一看到她這迷人的模樣，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來，說道，「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哦。」李文娟拉過椅子，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玩著手指甲，「姐夫，是不是有什麼工作交待我做？」
「你最近很清閑啊？」
「沒有啊！我忙得很。你不是叫我負責愛秀時裝周的走秀事宜嗎？我又要找模特，又要聯系場地，還要準備服裝，哎呀，反正就是忙，忙得我一個頭兩個大了。」
「有嗎？我看你天天閑得很，總跟那個楊老師在談戀愛？」
「噗嗤！」李文娟笑道，「我和他談戀愛？怎麼可能！」
「他喜歡你吧？不然怎麼天天來找你？你們的關系，走到哪一步了？」
「關系？嘻，姐夫，你這麼關心我啊？」
「我關心你有什麼不對的嗎？」
「對！我最在乎你對我的關心。」
「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有女朋友的事？」
「沒有啊！我也沒問過。他有沒有女朋友，跟我無關。」
「我跟你說啊，楊巍有女朋友，是歌舞團的趙百靈，也是沉雪的一個朋友，你可能看過她的演出。」
「趙百靈？我好像見過！長得很漂亮，聲音也好听，真的跟小百靈鳥似的。」
「你知道就好。楊巍和趙百靈在處對象，他又來追求你。你小心一些。」
「他追求我？沒有吧？」
「沒有？你還說你長大了，我看你仍然跟個小孩子似的！你看不出來他喜歡你？」
「姐夫，我這麼漂亮、這麼優秀的女人，有男人喜歡，那挺正常的吧？我要是沒有人喜歡，那才叫怪事。他喜歡我，我又不喜歡他！」
「你不喜歡他，你和他走這麼近干嘛？你在給他傳遞錯誤的信息，以為你也喜歡他。」
「怎麼可能？我是在利用他。」
「利用他？利用他做什麼事？」
「他英語不是挺好的嗎？我要聯系很多國外的品牌服裝企業，就讓他幫我打電話。他們大學雖然放了假，但還有很多學生就住在申城，他也可以聯系上他們，這些大學生也是英語專業的，英語水平比我們高，我就把聯系外商的工作，分成若干份，交給他和他的那些學生去做！」
「呃——」王林模模下巴，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清純得有如一泓泉水般的姑娘，其實心思比一般的人都厲害！
李文娟笑道︰「姐夫，我知道他對我有好感，不過我不可能喜歡他，他長得雖然不錯，工作也不錯，才華也有，但我喜歡的人不是他這樣的。不過呢，我可以請他幫我做事，你覺得我這樣，算不算陰險？」
男人喜歡一個女人，追求一個女人時，巴不得她多安排一些事情給自己做，既能體現自己的能力、展示自己的才華，還能博得美女的好感，接近美女的核心圈子。
楊巍估計也是樂此不疲，高興得很。
他以為是在狩獵李文娟，卻不知道李文娟是以獵物的方式出現，將他捕獲回來當工具。
李文娟在王林面前，表現得跟個單純可愛的傻姑娘，但其實她並不傻。
她要是傻，也不可能在秀之林服裝公司當經理，還當得這麼風生水起，哪怕她姐夫是王林，她若沒有一定的能力和手段，也鎮不住場子，管不好全國幾百家秀之林服裝賣場。
這是一個外表傻白甜，內心精明會算計的女人。
後世網絡上，把外表看上去純潔，其實內心陰暗，思想糜爛，一味裝純潔、裝清高的人叫做白蓮花，類似于綠茶婊。
李文娟有這類女人的精明，但又沒有這種女人的月復黑。
但誰要是想從她身上沾點便宜，估計很難。
王林覺得，自己小看了李文娟。
她遠比自己想象中更聰明。
「男人不是那麼容易利用的。」王林道，「你沒有必要這麼做。我們又不是請不起好的翻譯。公司里面也有懂英語的人。」
李文娟道︰「可是沒有懂法語、俄語、德語、日語的人。而楊巍學校里，其它師生有懂這些語言的人。和這些語種國家的服裝商聯系，當然是用他們的母語最恰當。你說是不是？」
「是。」王林驚詫于李文娟的精明算計。
李文娟忽然抿嘴笑道︰「姐夫，你放心吧！我這輩子，哪個男人也不嫁，誰也搶不走我！」
王林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還巴不得你早些嫁出去呢！」
「真的？」李文娟眼楮一翻，「好啊！那我這就去跟楊巍說，叫他娶了我吧！」
「文娟，你給我站住！」王林沉喝一聲，「沒大沒小是吧？仗著我寵溺你，你就在我面前無法無天了！」
李文娟嫣然笑道︰「姐夫，我開玩笑的啦！」
「那你這些天，聯系多少外商了？又有多少外商願意前來參加我們的時裝周？」
「有很多！我算算啊！」她一邊說，一邊伸出女敕蔥也似的手指頭，一個一個的扳倒，算了半天，嘴里念念有詞，「有30多家服裝企業願意來參展。對了，姐夫，除了外國的品牌，我還聯系了國內的一些品牌。他們也願意來參展。」
「當然可以。我們舉辦的是時裝周，來的服裝企業越多越好。」
「我聯系的第一家外企是皮爾卡丹，我一說，他們就同意前來。這個品牌在我們國內做得好火，服裝賣得貴，但照樣有很多人願意花錢買來穿，就為了穿一個品牌，穿出去有面子。」
王林點點頭︰「我知道。」
李文娟道︰「姐夫，參展的外商，我收他們每一場一萬美元的費用。國內的服裝品牌，每一場收五萬人民幣的費用，按照匯率算下來，價格差不多。你覺得這個收價合理嗎？」
「每一場收5萬人民幣？」王林道，「一個時裝周，起碼要有70場走秀，那不得收350萬人民幣的參展費用？」
「對啊！是不是有些少？」李文娟笑道，「賺得不夠凶！」
王林以手扶額︰「他們都同意？」
「同意！這麼便宜的參展費，他們為什麼不同意？五萬塊錢一場，很便宜了！模特由我們出，場地我們出，組織費用也是我們出！他們只需要帶衣服過來就行。我估計，70場走秀還少了。皮爾卡丹一個品牌，他們就預訂了十場走秀！」
「哦？」王林倒是大感意外。
因為他最開始的想法，舉辦這麼一個時裝周，是為了打響申城紡織業的品牌，同時也想從這些外商身上拿到一些訂單。他壓根就沒想過要靠這場時裝秀來賺錢。
王林甚至做好了虧本的準備。
李文娟卻把這場時裝秀，打造成了一場東方時尚之都的豪華盛會！
每一場時裝秀收五萬的門票！
李文娟道︰「姐夫，這還只是品牌商的參展費用，前來觀看時裝周的門票收入也是十分可觀的。一場走秀活動，門票價格是20塊錢！1.8萬個座位，一場下來就是36萬的門票收入！」
王林笑道︰「你想太多了！這麼貴的門票，能場場爆滿？我估計，到時候都是我們安排的托！」
李文娟道︰「姐夫，你別小看這種走秀活動，很多人都願意來看。那麼多的模特美女，穿著時尚服裝，走給別人看，這樣的機會，可不常有。花二十塊錢，就能看到幾十個身材高桃、身段火辣的美女，誰不願意？」
「隨便你折騰！」王林道，「反正我只看結果！還有，我在乎的是訂單！」
「我知道。時裝周一年只能舉辦兩次，賺的錢再多，也比不上服裝公司的一個訂單。所以我把參展費定這麼低，就是為了吸引他們前來參展。那些外商，听說是在萬人體育館舉行時裝周活動，都願意來參展。」
「文娟，你做得很好。」
「姐夫，我們可是一個有著十億人的大市場。別說賣衣服了，便是賣鈕扣，每個人每年消耗五個鈕扣，一年就是50億鈕扣的大市場！衣服不一定年年買新，但每個人每年消費五個鈕扣，並不算多。」
「咦，你這思維可以啊！」
王林真的小瞧了這個小姨子！
李文娟的臉上有一雙帶著稚氣的、被長長的睫毛裝飾起來的美麗的眼楮，就像兩顆水晶葡萄，此刻正帶著笑意，盯著王林看。
她眼楮里帶著深深的情意。
這種情意，只有她自己知道意味著什麼。
她不會表白，也不會說出來。
甚至還要刻意的含蓄的加以收斂。
這份情，她深埋在心底，誰也不會告訴。
她坐在椅子上，是那樣的文靜、嫻雅，但又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活潑可愛，她那張彷佛永遠也長不大的女圭女圭臉，似乎稚氣未月兌，但她眼底沉澱下來的深遂感情，卻讓她看起來又有一種和年紀、外貌不相符合的憂郁氣質。
王林總算弄明白了，李文娟早就不是他認為的那個小姑娘。
她真的長大了！
王林心里的那一絲擔心，終于落了地，嘴角泛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兩人正聊著天，討論時裝周的事情。
郭玲玲敲門進來報告︰「王總，陳美華陳總來了。」
王林知道，他們估計是開完會了，來找他匯報工作的。
他也很關心那些職工提出來的問題，是不是已經得到了解決。
王林對李文娟道︰「行了，你先出去工作。」
李文娟指了指他手臂壓著的筆記本︰「姐夫，給我看看？」
「不行！」王林瞪她一眼，「想什麼呢！」
李文娟撅嘴道︰「奇怪，你不是說，記的都是些工作上的事嗎？為什麼不能給我看呢？肯定有鬼！」
「我看你的日記本里才有鬼吧？」王林反唇相譏。
李文娟心虛了，她的日記本里還真有鬼！
她吐了吐紅紅的小舌頭，轉身走了出去。
王林吩咐郭玲玲，請陳美華進來。
陳美華走進辦公室，手里拿著一個工作日記本，還有一支英雄牌的鋼筆。
「王總好。」她彎了彎腰。
「坐。」王林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陳美華欠身坐下，伸手捋了一下秀發，說道︰「王總，我們幾個剛才商量了一下，對離廠太遠的工人，我們做出如下安排。我們將聯系他們所在小區周邊的企業，安排他們就近換崗。」
「換崗？」王林蹙額道，「什麼意思？」
「就是安排他們到離家更近的工廠上班。」
「你是說，也是我們愛申集團的企業？」
「當然了，王總。」
「咦，這就奇怪了，既然他們周邊有近一些的企業，你為什麼不早做安排？」
「王總，對不起，是我們工作的疏忽，我們當初在進行職工分配的時候，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我們只算計工種、人數了，卻忽視了職工上下班的距離。」
王林沉聲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們也能疏忽？那我現在很懷疑，你們這次的職工分配，可能還存在其它更重大的問題！」
陳美華舌忝了舌忝有些干燥的嘴唇，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王總，我承認，因為工作量太大，我們在工作中的確存在一些錯漏。但你的話，我不敢苟同。我們一直都在很認真的工作。」
王林道︰「認真工作並不管用！你得做出實績！我在乎的是結果！」
陳美華道︰「王總，如果你以為我們不能勝任副總的工作，那你大可以撤了我們的職務。」
王林冷哼一聲︰「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你以為我不敢？我告訴你，在這個職務上，你就必須做好我交待的工作！」
陳美華的胸腔，急劇的起伏不定，她咬著牙關，委屈得眼眶發紅，差一點就要掉下眼淚來。
王林用手指重重敲著桌面︰「不要遇到一點困難，受到一點委屈，你就要哭鼻子！哭能解決問題的話，還用聰明才智做什麼？」
陳美華忽然起身，一個深呼吸。
王林澹定的看著她，不知道她要說出怎樣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