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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嵐支起額角, 沉默著,神色凝重,久久不動。

遠處, 溫奼的聲音不緊不慢︰「還要再比?」

岑照含雙手發顫。她不過金丹中期,對方是金丹大圓滿,打她就是吊著打, 根本沒有懸念。

溫奼凌于半空, 俯視著她︰「我不想浪費時間。」

聞言,岑照含眼中閃起怒火,兩指夾住一張符篆︰「你不要看不起人。」

溫奼嗤笑一聲︰「那我就不客氣了。」

「……」

初嵐扶住額頭。

毫無意外,這場比試溫奼贏得徹徹底底。

半個時辰後, 岑照含走過看台邊,垂著腦袋, 垂著眉眼,周身氣息沉寂,來往的太虛宗弟子都繞著她走, 不敢觸她眉頭。

相熟的明峰師姐拉著岑照含安慰,岑照含低低嗯了一聲, 繼續往前走。

停在初嵐面前。

初嵐抬頭,岑照含哇的一聲哭出來, 一頭撞上初嵐肩膀。

「溫奼打就打, 她還羞辱我!」

初嵐趕忙順毛︰「啊不哭不哭, 沒事沒事!」

她扭過頭朝齊君使眼色, 齊君︰「……」

他遞出一張帕子,初嵐抱著岑照含,一手接過來給她擦眼淚。

岑照含哭得好傷心,她從沒輸得這麼慘過, 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現在所有人都記得她了。

初嵐拍著胸膛保證︰「明天我給你打回去。」

岑照含嗚嗚咽咽,嫌棄地瞥了一眼初嵐的前胸︰「怎麼打?」

初嵐︰「。」

說實話,她還真不清楚怎麼辦。

岑照含蓄起眼淚︰「嗚嗚嗚我就知道,我怎麼就輪上她了,輸給誰也比輸給她強……」

又是一頓痛哭流涕,初嵐兩眼無神,被姐妹拉來拉去。

忽然,她拍了拍岑照含的肩,勾勾手。

岑照含渾身一滯,難道姐妹有辦法了?

她眸中亮起點點星光,立刻湊過來,只听初嵐在耳畔輕輕道︰

「你哭樣子,好丑。」

「。」

與太虛宗看台一牆之隔的天師門看台,輕盈的紗簾後,恭喜祝賀聲不絕于耳。

不僅有劍閣眾人,其他峰頭的法修也來恭維,一時間熱熱鬧鬧,也有其他宗門弟子望過來,看見紗簾,皆道︰「欒掌門徒孫,詩心劍傳人名副其實啊。」

一群師兄師姐簇擁著正中的椅子,笑聲如潮水淹沒了溫奼。

而她神情淡淡,不動聲色瞟向太虛宗。

只見清嵐真人覆在那敗將耳邊,只說了一句話,就治好了她哭哭啼啼,兩人竟追逐打鬧起來。

午後日光刺眼,溫奼又嗤了一聲,收回視線,沉默坐在原地。

臨近傍晚,所有場次都比完。岑照含雖然敗給溫奼,但下午對決另一位法修得勝,成功苟住十強尾巴。

初嵐站在榜前,從右往左依次看過去,有她,有溫奼,有岑照含,有羅瓏,還有一位不相熟的太虛宗幽峰法修。

十強里太虛宗有三人,天師門亦有三人。

初嵐蹙眉︰「文莆呢?」

岑照含一愣︰「我正要問你呢。他比我還能打,比試前還買了其他弟子的消息,準備齊全,不可能不進啊。」

她們早上還看見文莆坐在高台上,面無表情。初嵐和岑照含早就習慣他那樣,當他臨陣復習,沒去打擾。

後來文莆暴打一個天師門土靈根修士,她們還喝過彩。

「傳訊也不回。」岑照含若有所思,「說起來,他最近總是怪怪的,比以前沉默好多。」

初嵐︰「他那種性格,估計有心事。」

岑照含眯眼︰「可能是——嘿嘿嘿。」

初嵐︰「是什麼?」

岑照含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少男懷春。」

初嵐︰「。」

本來想叫文莆一起恰飯慶祝,現在沒了,初嵐就把大師兄二師姐叫上。

四個人圍著方桌坐,沒吃幾下,話題不經意拐到溫奼身上。

屋中陷入沉默,二師姐李輕輕問︰「師妹,你想好怎麼對付她了麼?」

初嵐搖搖頭。

李輕輕取出一塊留影石,映出六段溫奼斗法的場合,她平素不出短劍,只用長劍對決。待到危機時,不願戀戰時,便拔詩心劍。

詩心劍一出,戰無不勝。

幾人對著溫奼的路數一通分析,初嵐沉吟片刻︰「我也不是打不過她。」

無非就是天水訣四一五二來一套,被溫奼破除,再來一套,期間小心一點,不要被打斷。

反正她有三個外丹田,定能耗死對面。

「小試有時間限制。」

「時間到了,還未決出勝負,會判平手。」

初嵐撐著下巴︰「實在不行就苟平手吧。」

岑照含點頭︰「贏了就只用打一場,平手還要再打兩場,姐妹,累一點忍忍吧。」

李輕輕蹙眉︰「詩心劍劍意太強悍。」

初嵐心累︰「豈止是強悍,簡直是違規。」

忽然,康燁眼楮一亮︰「她違規,你也違規不就好了?」

眾人︰「?」

康燁看向岑照含︰「子規符。」

岑照含一愣︰「啊?」

初嵐立刻按住桌子︰「等等,我還沒到想作弊的地步。」

康燁展開折扇︰「瞧你說的,御劍大會允許用各種符篆陣法,要不然你讓符修怎麼打?」

初嵐哦了一聲︰「那子規符到底是什麼?」

岑照含看傻子般看康燁︰「一種失傳已久的符篆。」

子規鳥,又名杜鵑,春末時節,會將鳥蛋寄生在畫眉的巢穴里。

而子規符可以寄生一縷靈力,在對方的法器中,待到需要時引動。

「听上去駭人,其實很雞肋。子規符只能微微影響對方的術法施展。有這等功夫,不如放根冰針來得實在。」

「既然已經失傳,那就算了。」初嵐笑了笑,「不說煩心事兒了,我明天盡力打,也就是困難點。」

此話一出,大家都笑起來︰「是啊是啊,相信小師妹。」

「可以不信靈氣,但一定相信清嵐。」

初嵐︰「多謝吉言,請你們喝個好的。」

她取出一只大壇子,尚未開封,絲絲清甜縈繞在鼻尖。

三人見了,好奇問︰「這是什麼?」

初嵐︰「肥宅快樂水。」

「??」

初嵐扯開壇封,只听嗤的一聲,甜蜜溢滿整間屋子。一桌四顆腦袋湊近壇口,里面澄澈金液倒映著四雙亮晶晶的眼。

「居然還會冒泡。」

「夏天喝一定很爽。」

「甜蜜里還摻著清涼。」

「妙啊。」

康燁起身︰「小師妹你徒弟呢,不叫他進來一起喝?」

初嵐一拍腦袋︰「差點忘了,還是師兄操心的多。」

齊君住在對面小院的廂房,初嵐剛出門,就看見他立在門邊,抱劍,倚在旁邊牆上,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見門開了,齊君看向初嵐︰「我來時師尊在忙,因此沒有打擾。」

初嵐擺手,折身帶他進屋。

她急著喝肥宅快樂水,語氣隨意︰「沒忙。再說你是我徒弟,以後有事直接敲我門,別一等三時辰的。」

齊君收起長劍,跟在她身後,只是輕輕嗯了聲。

下一瞬,他看見桌上的釀雪魄,又抬眼看看初嵐︰「……」

李輕輕早就換了圓桌,倒好了五杯,康燁招呼齊君坐下。

初嵐指指杯子︰「徒弟你築基,只能喝一小口。我們金丹也只能喝一盅。」

齊君停頓片刻︰「師尊確定要喝這個?」

「?」初嵐想了想,笑道,「別擔心,它看上去會冒泡,其實沒那麼可怕。」

說罷,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釀雪魄不僅看著像肥宅快樂水,連味道也像。滋滋氣泡滑過嗓子,落進胃里,又涼又甜還解渴。初嵐感動得幾乎流淚,激動得頭都暈起來。

桌上幾人也紛紛飲下釀雪魄,清甜的滋味太美妙,絲絲靈氣匯聚在心口,並不匯入丹田,而是緩緩滋潤著經脈。

就在此時,小院周圍的草木無風自動,嘩嘩搖曳。

李輕輕舉目四望︰「這附近誰進階了?」

話音一落,靈氣漩渦猛烈旋轉,岑照含望向漩渦中心,就是——

初嵐。

「……」

康燁瞪大了雙眼,差點沒喘過氣來。

這熟悉的感覺。

不會吧不會吧。

「小師妹怎麼又進階了?!」

屋中只有齊君面色淡淡,輕輕將玉杯放在桌上。釀雪魄對他無用,且從前在仙界時,有人送過不少,他卻一杯都不踫。

因為直接匯入丹田,會醉。

半炷香後,靈氣漸漸散去,露出初嵐平靜的臉。

若是放在別的宗門,此時眾人定一擁而上,紛紛賀喜。但太虛宗清峰不是一般峰門。

李輕輕面帶沮喪︰「小師妹,你……節哀。」

康燁捂著臉︰「小師妹,你好慘啊!」

岑照含又悲又喜︰「金丹大圓滿了,姐妹,你就不要強求了。」

齊君︰「……」

初嵐朱唇輕啟,緩緩道︰「我為什麼要節哀?」

「?」

康燁抬頭,上下打量初嵐,他們小師妹端坐椅上,一點也不悲傷,神情淡然到不能再淡然。

他與李輕輕岑照含一打眼,心道不好。

小師妹不會在絕望中扭曲了吧?!

康燁剛要安慰,初嵐又開口了。

她眸中露出疑惑︰「你們,是誰?」

「……?!」

李輕輕︰「小師妹你不認識我了嗎?!」

初嵐笑眼彎彎︰「小姐姐你好漂亮,在哪家公司高就?」

「???」

幾人面面相覷,總算意識到哪里不對。他們飲下釀雪魄,並沒有醉,而初嵐不僅進階,那醉了……也算正常?

屋中靜了一瞬,岑照含眼中露出一絲狡黠。

這千載難逢逗她姐妹的好機會!

她偷偷打開留影石,放在桌上,站起來,縴縴玉指點著自己的臉︰「嵐嵐,你說我是誰呀?」

初嵐看向她,三息後,面露不屑︰「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你好蠢。」

岑照含︰「??」

眾人︰「哈哈哈哈!」

岑照含氣不過,指指初嵐身後︰「你快看他是誰。」

初嵐轉身,齊君正挑眉看她,眼底隱隱流動著一種異樣的情緒,好像期待她說出什麼不同尋常的話,做出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

初嵐一句話沒說,一眼沒多看,面色不改,轉了回去。

康燁、李輕輕、岑照含你看我我看你。

齊君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好掩飾自己的神色

初嵐拿起筷子,開始吃飯。片刻後,她放下筷子,擦了擦手,又喝口茶,轉過身向齊君伸出右手,一本正經道︰「你好,我是初嵐。」

……噗。

不知誰先笑出聲,隨即整個屋子都笑了起來。

齊君再也忍不住,上挑的眼角溢滿了笑意,他看著初嵐修長縴細的手,又抬眸看她眼楮︰「師尊這是何意?」

初嵐一頓︰「誰是你師尊。」

她就要收回手,卻被齊君一下捉住指尖。

初嵐沒拉回來,上下晃了晃,齊君的手也跟著晃動,兩人的手像波浪一樣。

「……」初嵐掰他手指。

齊君立即放開,停了片刻,低聲道︰「我是齊君。」

初嵐緩緩蹙起眉頭,似是在思索些什麼,淡淡頷首︰「幸會。」

齊君忍不住又彎起唇角,旁邊三人更是笑到嚇飛棲鳥。

康燁不敢大意,傳訊了自家師父詢問初嵐狀況,李輕輕則取出解酒丹,試圖讓初嵐吃下去。

初嵐拒絕。

李輕輕︰「師妹你喝醉了。」

初嵐嚴肅道︰「胡說,我能干十盅白的,兩杯紅的。」

「……」竟開始說胡話了。

幾人一商量,康燁出聲︰「先送師妹回去休息。」

 的一聲,初嵐拍響桌子警惕道︰「你們干什麼?」

她周身尚纏繞著一層厚厚的靈氣,康燁和李輕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敢上前拉她走。

康燁眼眶一酸,他身為清峰大師兄,竟然害怕被小師妹酒後暴打!

他連架子都不端了,戳戳李輕輕︰「你去。」

李輕輕猶豫︰「我,我去找一下紫衣尊者,岑師妹去吧。」

岑照含哭了︰「我早上才被溫奼暴打過,你們好狠的心!」

屋中沉默一瞬,三人緩緩抬頭,目光落向齊君。

齊君︰「……」

齊君站起,垂眸看著初嵐,溫聲道︰「師尊,我帶你回去。」

初嵐筷子也不放︰「不去。」

齊君︰「回去看個你喜歡的東西。」

在眾人的矚目下,初嵐靜了靜,放下筷子︰「行吧。」

三人皆佩服地望向齊君,強,太強了。

然而下一瞬,初嵐啪的一打響指,椅上毛毯連著她一起飄在空中。

初嵐指著窗外︰「飛毯,起飛!」

「……」

岑照含驀的發問︰「姐妹,你還知道自己是誰麼?」

初嵐淡淡道︰「你爹。」

說著,她飄出窗外。

岑照含平白多了個爹,不怒反喜,她拋玩著手中留影石,露出和初嵐同款的迷之微笑。

而此刻,初嵐正停在小院門口,環顧四周,露出迷惑的神情。

這是哪兒?

四面環境幽寂,月色灑下淡淡光華,一條細長的曲徑若隱若現。

「師尊。」熟悉的男聲從她身後傳來。

初嵐扭頭,看見齊君站在毯邊,月色與白衣,恍惚下一瞬就要乘風歸去廣寒宮。

她頷首道︰「你不陪他們繼續喝?」

為了防止她亂跑,齊君不動聲色,拉住毛毯的一角,用靈力穩住。

他低低道︰「我和他們不熟。」

初嵐恍然大悟,看齊君的眼神中透出幾分憐憫,往旁邊一挪,拍拍毛毯︰「過來坐吧。」

大多數時間,齊君猜不到初嵐腦袋里轉什麼奇怪念頭,他看了初嵐一眼,坐上去。

飛毯順著小徑向前飛,只有一條路,初嵐動規矩,不可以酒駕,就由齊君操控飛毯。

倒是初嵐嘆了一聲︰「內向的人很吃虧啊,他們要是欺負你了,你倒也不必逆來順受。」

語氣像提點陌生的晚輩。

齊君知道她誤會了,康燁和李輕輕一向待他不錯。

他出來送初嵐,也不全是因為康燁他們要求他這樣做。

「內向是什麼?」齊君問。

初嵐驚訝看著他︰「內向不知道?內向就是……你這樣的。」

齊君唇角微彎︰「我是怎樣的?」

他們的距離很近,只有不到一臂,夜風從他們之間飛過,卻也割不斷齊君的目光。

初嵐被一直看著,感覺有點別扭,再加上齊君眸低閃動,如春湖泛起波光,初嵐就更別扭了,含糊道︰「難說啊,先走吧。」

齊君按住飛毯,偏偏不讓她繼續向前,一副不說出來就不要她走的樣子。

初嵐可以動手,但沒必要,回過頭撐著下巴思考著。

齊君等著,論耐心,這世上應無人與他相提並論。

片刻後,初嵐清了清嗓子︰「那我說了昂。」

齊君按飛毯的長指不由收緊了,面上卻維持著波瀾不驚的模樣︰「嗯。」

初嵐擲地有聲︰「這不是很明顯?你就是,沒朋友。」

齊君︰「……」

他松開毛毯,按了按額角。

某種程度上初嵐說得很對,齊君避讓因果的能力登峰造極,不與人結緣,亦不與人結怨。畢竟他只來歷劫,修真界的一切都無關緊要,百年後又有誰會記得這些瑣事。

吞天瓶曾問過他,主人為何要拜初嵐為師?

齊君看了它一眼,淡淡道︰「你也修行了不少歲月,應能看出她並非此界中人。」

吞天瓶驚了,當初它陪仙尊下凡,身負禁制便是「此界中人不可奪之」,既保護它,又限制它。

怪不得臭女人能薅它!

「那主人回仙界後,可要破開虛空,遣送她回去?」吞天瓶問。

那時齊君正在練劍,劍鋒鏘一下插進石中,他抬眸緩緩道︰「□□有常,不容差錯。」

吞天瓶瓶口嘩啦啦涌出淚水。

混蛋仙尊,混蛋臭女人,又惹哭瓶瓶。

它耍賴︰「就不能不送她回去嗎?長珩宮里多寂寞,多冷清,讓她來陪我嘛,瓶瓶好可憐,瓶瓶連朋友也沒一個,仙尊不需要,瓶瓶需要!」

齊君收起劍,垂眼看吞天瓶,不言不語。

仙尊不需要朋友。

齊君對初嵐說︰「我不需要朋友。」

飛毯依舊向前,初嵐听見他聲線淡淡,化在風中。余光中齊君神色如天上冷月,好似萬年都如此,初嵐嘆氣,動了一點點惻隱之心。

「那給你介紹一個朋友認識。」她在袖中模來模去。

齊君側目,初嵐掏出一塊刻有「嵐」的留影石,輕輕打開,石上浮現幻象。

剛剛出來時,初嵐就看了一遍,不竟驚嘆此人真是美貌,現在看第二遍,她依然看得熱血沸騰。

那人是個大美人,非常眼熟,她想不起來是誰,但一定認識。

大美女正在什麼結丹大典的高台上,白衣青披,身上光華流轉,氣質如空潭瀉春,洗練清絕。

台下眾人高呼︰「清蘭真人!」

清蘭,這個名字多麼好听,清風與幽蘭,符合她的氣質。

還和初嵐的嵐字同音,她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姐妹。

初嵐露出看美人的笑,胳膊肘戳戳齊君︰「如何,是不是個大靚女?」

齊君唇角怎麼也壓不住,不看清蘭卻看初嵐︰「是。」

初嵐一抬眼,正好撞上他視線,不禁嘀咕︰「你看我干什麼,快看她,多說說話,她以後就是你的朋友了。」

齊君自月兌胎于鴻蒙之中,從沒這麼想笑過。他垂下眼平復心緒,應了聲︰「好。」

一時黑夜靜謐,前方一盞橘黃的燈龕明滅,正是初嵐暫住的小院。

初嵐對著留影石思索片刻,忽然冒出一句話︰「我有預感,她定會成為我第一好的姐妹,你和她做朋友,可,但不要跟我搶。」

沉默。

初嵐側目,齊君雙唇微抿,目視前方,看似專心操控飛毯。

片刻,他聲音很低︰「不行。」

初嵐進了小院,越想越氣,進了屋子,邊走邊嗆齊君︰「不給你介紹朋友了。」

齊君不氣也不笑,拾起案台邊一物,舉在初嵐背後,悠悠道︰「師尊,你看這是什麼?」

初嵐一轉身,清絕的眉目撞入眼中。

鏡中人生得美,氣質尤為月兌俗,關鍵是,她長得和清蘭一模一樣。

初嵐瞳孔地震。

靚女竟是我自己!

她奪過鏡子,仔細看來看去,不對勁,她不長這樣,難道她忘記自己整容了?

雖然但是,她初嵐並不需要整容。

所以,只能是別人偷偷給她整容。

到底是誰,想要暗害她!

齊君由她陷入深思,走到一旁斟茶,不動聲色將解酒丹化入茶水中。

他端過來,遞給坐在床上的初嵐︰「師尊,喝口茶壓壓驚。」

初嵐還在陰謀的泥潭中反復掙扎,舉起茶杯一飲而盡。味道怪異的茶水順著喉嚨灌入胃中,初嵐感到一陣眩暈,困意襲來。她瞪著齊君,眼中全是不可思議︰「你,原來是你——」

敵人竟在我身邊!

下一瞬,初嵐噗一下倒在床上,安詳閉眼。

屋中靜靜的,齊君握著茶盞,雙肩微微顫動。

忽然傳訊令亮起,李輕輕來信︰「紫衣尊者也奇怪你師尊是怎麼回事,不過尊者說不必擔心,進階是好事,第二日起來便能好。」

微光映照著他的眉眼,齊君放下茶盞,重新來到床邊。

他俯,就著夜色看初嵐緊閉的雙眼,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齊君看了一會兒,也說不清為什麼,他就想伸出手。

于是他伸出手,輕輕戳了一下初嵐的臉。

第二日清晨,曦光還未映透天邊,外面就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初嵐頭疼,緩緩縮進被子里,試圖隔絕煩人的聲響。

咚咚咚。

「清嵐真人,我奉太虛宗清峰大師兄之命前來接您去比試高台。」

初嵐瞬間從被子里坐起來,她提高聲音︰「好的,馬上!」

修仙方便,穿外衣洗臉刷牙都可以施咒解決。

不過五息,初嵐打開門,依舊是天之驕子清嵐真人。

來人是天師門的外門弟子,看見初嵐,神色有些別扭。他素來仰慕劍閣溫奼,溫師姐修為高強,容貌姣好,眾星捧月,簡直如仙子一般。贏了清嵐真人,御劍大會就再無懸念,溫師姐就是名副其實的元嬰之下第一人。

外門弟子只是遠遠見過溫奼,但清嵐真人就在眼前,金丹期的靈氣縈繞她身畔,清嵐外貌氣質一點不輸溫奼。弟子不禁頓了頓,趕忙收攏心思。

他可是天師門的人!怎麼可以臨陣倒戈,更何況太虛宗是他們最強的勁敵。

到了比試高台,康燁和李輕輕都擁上來。

「師妹你感覺如何?」

初嵐一頓,怎麼也想不起來昨晚發生的事,只記得她喝了口釀雪魄。

就在此時,一群天師門的修士從旁走過,溫奼眾星捧月,看向清嵐。

初嵐背對著他們,也沒在意,掏出一條牛肉干啃了起來,順便回答師兄師姐的問題。

「我還好,我昨晚喝醉了?」

溫奼輕輕哼了一聲,腳步慢下來。

比試前夕竟然喝醉到失去意識,她倒想看到清嵐慌張的臉。

康燁和李輕輕深吸一口氣。

單單喝醉倒還好,師妹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她已經金丹大圓滿了。

見二人欲言又止,初嵐漸漸露出疑惑的神色,向後一轉,正好和溫奼對上。

「?」

溫奼一驚,耳根都紅了,僵著脖子道︰「怎麼了?」

她身側眾天師門弟子一齊打量初嵐,對方氣勢十足,我方不過三人。

初嵐舉著牛肉干,淡淡道︰「沒什麼。」隨即轉回去。

溫奼被她一攪合,心緒起伏,暗中握緊短劍,咬緊牙關控制腳步,準備離開此地,就听當啪嗒一聲。

溫奼回頭,初嵐的牛肉干掉地上了。

而剛才還很淡定的清嵐,此刻面色驚痛,眼眶都紅了。

溫奼不由自主停下腳步,眾師兄師姐也跟她一起停下,順著視線看向初嵐。

初嵐倒吸一口涼氣,抓住她師姐的雙手,渾身都發抖,好似天要塌了。

嗚咽的啞聲從她嗓子里溢出,初嵐嘴里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李輕輕趕忙安慰她。

見初嵐如此悲傷,溫奼心里冰了一下,難道清嵐昨晚糟了什麼難?

從父母突然去世,到丟失最心愛的法器,再到畢生夢想破滅,溫奼腦中一時閃過無數種可能。

天之驕子如清嵐,也會因一些事崩潰。

溫奼欲言又止。

她猶豫了一下,慢慢上前。初嵐沒收住悲痛與震驚,一雙眼里余情尚在,看得溫奼心生憐憫。

「你……」溫奼頓了頓,「你今天輸給我,算你狀況不佳,我不會記在心上,等你狀態好了,再和我堂堂正正比一場。」

初嵐︰「?」

她說︰「你怎麼知道我會輸給你?」

溫奼以為她嘴硬︰「你都這樣了,我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初嵐也愣了︰「我怎樣?」

溫奼︰「你怎樣我怎知道?」

被她一提,悲痛又涌上初嵐心中。溫奼以為自己說錯話,趕忙安慰︰「沒、沒事啊,你別哭——」

下一瞬,只听初嵐聲淚俱下︰「我怎麼就金丹大圓滿了!」

「???」

溫奼一口郁氣憋在嗓子眼,差點身形不穩。

她盯著初嵐三息,臉色千變萬化,最後重重哼了一聲,冷冰冰道︰「我們比試場上見!」

初嵐撿起牛肉干,哦了一聲︰「好吧。」

語氣好像很無所謂。

溫奼氣得恨不得捏斷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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